碧簫公子花問柳當然以手中的一支玉簫得名。
他的簫不僅可以奏曲,更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兵器,善打人體周身大穴,其中更是裝有一柄窄背薄刃的短劍,劍法犀利,能於交手之間猝然出擊,令對手防不勝防。
令他更出名的是,終日流連往返於江南青樓名妓之間。
花問柳身形一展,已從屋檐上越了下來。
“花兄竟捨得離開溫柔之鄉來到此地,當真是難得。”燕南飛微微笑道。
“溫柔鄉雖好,又怎及得與燕兄這樣的人物共謀一醉。“花問柳笑道。
“你難道就不怕佳人寂寞?”
“佳人自有佳客相陪,你我何妨杯中尋樂,請!”在花問柳的笑聲中,兩個人已一起走進了酒樓。
月已高懸,江上飛纔剛剛踏入太平鎮。
夜雖然還不深,但街上已沒有了白天的繁華,現在當然已正是很多耐不住寂寞的人開始行動的時候。
江上飛很容易就已找到了當初出事的地方,這裡當然已被廢棄,一個突然之間死了十幾個人的地方,若還正常無事,那豈非才是怪事。
這裡本是一個並不太小的客棧,地處在鎮子的最東面,兩扇佈滿塵泥的門被封條封起,檐下的兩隻燈籠早已殘破不堪,依稀可見“平安”二字。
門前的幡布招牌早已不知去向。
江上飛繞着客棧轉了一圈,停在右面看着那一片樹林,心中似乎略有所思。
過了片刻,他才吸一口氣,縱身躍上房頂,向院中望去,整個客棧中漆黑一片,死氣沉沉,除了院中被月光照亮的一塊,周圍的陰影中彷彿隱藏着一些不知名的東西,等待着吞噬掉闖入院中的不速之客。
江上飛深吸一口氣,身形展動,人已到了院中,他環視一圈,已找到歐陽明所描述的出事房間,一步步朝前走去。
“吱呀”一聲,江上飛推開了門,開門聲在這一片死寂中聽來格外刺耳,門楣上的灰塵簌簌而落,他揮了揮衣袖,存懷中拿出火摺子,房間中的情形終於呈現在江上飛面前。
房中的牀上和桌椅上已落滿了一層厚厚的灰塵,他仔細的將房間搜索了一遍,什麼都未找到,即使當初有遺留的線索,也早已被塵土掩蓋而不復存在。
要在這時隔半月之久的地方找到線索,當真已是萬難,江上飛輕輕嘆了口氣,向第二間房走去。
每間房幾乎都是一個樣子,這已是最後一間房,江上飛依然毫無收穫,他已準備離開這裡,他轉身向門外走去,忽然在他的眼角余光中,一片紅色的東西一閃而過,他的心裡猛然一跳。
這是窗臺上的一個狹縫,裡面有一片紅色的東西,似乎是某種花的花瓣,江上飛小心的取了出來。
他看不出來這是什麼花的花瓣,但是他還是將花瓣收了起來,在他的感覺中,這應該會是一個很重要的東西。
江上飛正準備離開,可是他忽然吹滅了手中的火摺子,呼嘯一聲,他已從窗中穿了出去。
“什麼人?”江上飛大吼一聲,已和一個黑衣人交上了手,冷哼聲,叱吒聲,拳腳聲,在這寂靜的夜裡聽來格外清晰。
周圍的鳥獸也被驚得“撲棱棱”四散飛走,小院中被精氣勁力激盪起的塵土四散飛揚。
這黑衣人竟也是一位罕見的高手,與江上飛動手這麼久,竟絲毫不落下風。
江上飛斗的興起,哼哈之聲愈大,手上出招越來越快,全身的勁力都已被激發出來。
江上飛的鬥志已越來越高,他已記不清有多久沒有這麼痛快的打過架了,近年來,他能遇到的對手 也已越來越少。
對於一個習武之人來說,武功越高,對手自然就越少,這種“天下雖大,但對手難求”的孤獨和寂寞也只有他們自己能夠體會的到。
黑衣人終於漸漸有些招架不住了,出手已是守多攻少,江上飛也感覺到了對手的變化,他的手上頓時又凌厲了幾分。
黑衣人似乎敗象已露,他已完全轉爲防守,身上的真力逐漸的凝聚到了雙掌之上,兩隻衣袖無風自鼓。
江上飛早已注意到黑衣人的變化,神色開始變得凝重,全身的真力也開始往雙掌凝聚。
黑衣人的雙掌猛然向前推出,江上飛也幾乎在同時遞出雙掌,四掌相對,立即膠着不動,無聲無息。
夜更靜了,靜的有些可怕,時間和空間彷彿已經禁止不動。
兩道石像般的人影靜立在黑暗之中,彷彿兩個來自地獄的幽靈。
時間在不斷的流逝,兩個人的頭頂開始冒出絲絲白氣,額頭上出現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呼吸已越來越粗重,聽起來彷彿像是兩隻受傷的猛獸在喘息。
時間已過去了將近一炷香,兩個人的內力都已遠不如開始時渾厚,但依然沒有人敢停下來,因爲他們都很清楚,一旦自己先收回內力,那對方的內力就會立即侵入,輕則重傷,重則喪命。
拼內力不光講究內力的深厚,更與個人的精力和體力以及環境有關,所以自始至終,都沒有人開口說話,因爲一旦開口說話,就有可能使自身功力稍有鬆散,而致落敗。
江上飛已打算拼盡最後一絲內力。
但黑衣人似乎卻並不想如此,所以他忽然開口說話,道:“朋友,你我無恩無怨,何必弄得兩敗俱傷,我們何不同時住手,你看如何?”
他的聲音低沉,有些沙啞,說完已更顯吃力,顯然這幾句話費了他不少的氣力。
江上飛微哼一聲,他本欲以自身功力將對方創於手下,但顯然對方與自己在伯仲之間,只怕到最後自己也討不到好處,他暗歎一聲,開口道:“那好,你我同數三聲,再一同收手。”
黑衣人微微點頭。
“一,二,三”,三聲數畢,兩人的內力同時減弱,江上飛剛欲收回雙手,黑衣人卻忽然一掌拍出,江上飛猝不及防,被這一掌結結實實的拍在了胸口上。
江上飛雖心中有所提防,但黑衣人出手太快,他已不及防守,但所幸黑衣人的內力已消耗殆盡,這一掌已威力不大,但江上飛的內力也所剩不多,所以這一掌還是讓他不太好受。
江上飛的身形向後飛出,重重摔在地上,這一下他大怒不已,近些年來,他何曾受過這樣的屈辱。
黑衣人似乎也已到了強弩之末,這一掌也耗盡了他的真力,他在原地坐了下來,冷冷的看着江上飛躺在地上。
江上飛的嘴裡已流出了鮮血,但他還在笑着看着黑衣人。
黑衣人似乎有些奇怪,道:“你笑什麼?”
江上飛道:“我怕現在不笑,待會到了閻王殿,就沒得笑了。”
黑衣人冷哼道“既是如此,那你就抓緊時間吧!”
聽他說完,江上飛忽然又不笑了,他咳了咳,道“大爺我笑夠了,你要動手就儘管來吧!”
黑衣人道:“你不怕死?”
“怕,當然怕,只是人不管活多久,總是要死的,既然都要死,那麼早死晚死又有什麼分別。”
死當然每個人都會怕的,但既然明知要死,怕又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