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聽了半天的張楓卻忍不住問道:“筋脈斷了不是可以再續的麼?”
他這一問不要緊,全場所有的目光都匯聚到他的身上,讓張楓感覺一陣的不舒服。
“小子,你說什麼?主筋斷了怎麼可能再續,我多年創出了這套腿法,也只是讓他一些腳步細小的筋脈更加強勁而已,你是從哪聽來的主筋斷了能再續的?”黃藥師聽掌風‘胡說八道’,忍不住反問道。
“黃島主,小子要是治好了陸莊主,歧黃之術這一項上,你就算輸給我了!”張楓自信的道。‘歧黃之術可是我前世的看家本事呀!’張楓心想。
黃藥師對張楓道:“好!你要是真能醫好乘風那我就算輸了!”又對陸乘風道:“你把三個師弟都去找來,讓這小子醫治他們。”陸乘風答應一聲:“是。”又道:“曲師弟和馮師弟的行蹤,弟子一直沒能打聽到。武師弟已去世多年了。”黃藥師心裡一痛,一對精光閃亮的眸子直射在梅超風身上,她瞧不見倒也罷了,旁人無不心中惴惴。黃藥師冷然道:“超風,你作了大惡,也吃了大苦。剛纔那裘老兒咒我死了,你總算還哭出了幾滴眼淚,還要替我報仇。瞧在這幾滴眼淚份上,讓你再活幾年罷。”
梅超風萬料不到師父會如此輕易的便饒了自己,喜出望外,拜倒在地。黃藥師道:“好,好!”伸手在她背上輕輕拍了三掌。梅超風突覺背心微微刺痛,這一驚險些暈去,顫聲叫道:“恩師,弟子罪該萬死,求你恩准現下立即處死,寬免了附骨針的苦刑。”她早年曾聽丈夫說過,師父有一項附骨針的獨門暗器,只要伸手在敵人身上輕輕一拍,那針便深入肉裡,牢牢釘在骨骼的關節之中。針上喂有毒藥,藥性卻是慢慢發作,每日六次,按着血脈運行,叫人遍嘗諸般難以言傳的劇烈苦痛,一時又不得死,要折磨到一兩年後方取人性命。武功好的人如運功抵擋,卻是越擋越痛,所受苦楚猶似火上加油,更其劇烈。但凡有功夫之人,到了這個地步,又不得不咬緊牙關,強運功力,明知是飲鴆止渴,下次毒發時更爲猛惡,然而也只好擋得一陣是一陣了。
梅超風知道只要中一枚針已是進了人間地獄,何況連中三枚?抖起毒鞭猛往自己頭上砸去。黃藥師一伸手,已將毒鞭搶過,冷冷的道:“急甚麼?要死還不容易!”
梅超風求死不得,心想:“師父必是要我盡受苦痛,決不能讓我如此便宜的便死。”不禁慘然一笑,向郭靖道:“多謝你一刀把我丈夫殺了,這賊漢子倒死得輕鬆自在!”黃藥師道:“附骨針上的藥性,一年之後方纔發作。這一年之中,有兩件事給你去做,你辦成了,到桃花島來見我,自有法子給你拔針。”梅超風大喜,忙道:“弟子赴湯蹈火,也要給恩師辦到。”黃藥師冷冷的道:“你知道我叫你做甚麼事?答應得這麼快?”梅超風不敢言語,只自磕頭。黃藥師道:“第一件,你曲、陸、武、馮四個師兄弟,都因你受累,你去把靈風、默風找來,再去查訪眠風的家人後嗣,都送到歸雲莊來居住。”梅超風一一應了。陸乘風心想:“這件我可去辦。”但他知道師父脾氣,不敢插言。黃藥師仰頭向天,望着天邊北斗,緩緩的道:“《九陰真經》是你們自行拿去的,經上的功夫我沒吩咐教你練,可是你自己練了,你該當知道怎麼辦。”隔了一會,說道:“這是第二件。”梅超風一時不明白師父之意,垂首沉思片刻,方纔恍然,顫聲道:“待那兩件事辦成之後,弟子當把九陰白骨爪和摧心掌的功夫去掉。”
黃藥師忽然向郭靖招了招手,道:“你叫郭靖?”郭靖忙上前拜倒,說道:“弟子郭靖參見黃老前輩。”黃藥師道:“我的弟子陳玄風是你殺的?你本事可不小哇!”郭靖聽他語意不善,心中一凜,說道:“那時弟子年幼無知,給陳前輩擒住了,慌亂之中,失手傷了他。”
黃藥師哼了一聲,冷冷的道:“陳玄風雖是我門叛徒,自有我門中人殺他。桃花島的門人能教外人殺的麼?”郭靖無言可答。黃蓉忙道:“爹爹,那時候郭大哥只有六歲,又懂得甚麼了?”黃藥師猶如不聞,又道:“洪老叫化素來不肯收弟子,卻把最得意的降龍十八掌傳給了你,你必有過人的長處了。你用老叫化所傳的本事,打敗了我門下弟子,哼哼,下次老叫化見了我,還不有得他說嘴的麼?老叫化教你本事,讓你來打敗梅超風,明明是笑我門下無人,個個弟子都不爭氣......”
張楓見黃藥師越說越氣,忙上前插科打諢道:“黃島主,不,岳父您息怒。大哥是我結拜兄弟,以我跟蓉兒的關係,嘿嘿,大哥跟桃花島也不能算完全的外人呀!再說,蓉兒功夫這麼好,完全勝過了我大哥,這不正說明您教導有方嘛!”
黃藥師聽罷張楓的這通歪理,不由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神色一鬆,卻也是不好再另行發作了。陸乘風見狀忙道:“請恩師和各位到後堂稍息。”梅超風哈哈一笑,雙袖揮起,已反躍出丈餘之外,轉身也沒入了黑暗之中。陸乘風叫道:“梅師姊,把你弟子帶走罷。”黑暗中沉寂無聲,梅超風早已去遠。
陸冠英扶起完顏康,見他已被點中穴道,動彈不得,只有兩顆眼珠光溜溜的轉動。陸乘風道:“我答應過你師父,放了你去。”張楓也上前解了二人的穴道,對楊康道:“滾吧!看在楊大叔、楊大嬸的面上今天不殺你!再讓我看見你賣國求榮,必取你性命!”楊康聽罷頭也不回的去了。
張楓道:“你是甚麼官兒,你也走罷。”那武官自知必死,聽得竟能獲釋,喜出望外,忙躬身說道:“大……大英雄活命之恩,卑……卑職段天德終身不忘。各位若去京師耍子,小將自當盡心招待……”郭靖聽了“段天德”三字,耳中嗡的一震,顫聲道:“你……你叫段天德?”段天德道:“正是,小英雄有何見教?”郭靖道:“十八年前,你可是在臨安當武官麼?”段天德道:“是啊,小英雄怎麼知道?”他剛纔曾聽得陸乘風說陸冠英是枯木大師弟子,又向陸冠英說道:“我是枯木大師俗家的侄兒,咱們說起來還是一家人呢,哈哈!”
郭靖向段天德從上瞧到下,又從下瞧到上,始終一言不發,段天德只是陪笑。過了好半晌,郭靖轉頭向陸乘風道:“陸莊主,在下要借寶莊後廳一用。”陸乘風道:“當得,當得。”郭靖挽了段天德的手臂,大踏步向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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