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楓看了一會兒秦南琴練功後,忽然對周伯通道:“老頑童,我想到了一件事。”周伯通道:“怎麼?”張楓道:“你雙手的拳路招數全然不同,豈不是就如有兩個人在各自發招?臨敵之際,要是使將這套功夫出來,那便是以兩對一,這門功夫可有用得很啊。雖然內力不能增加一倍,但招數上總是佔了大大的便宜。”
周伯通只爲了在洞中長年枯坐,十分無聊,纔想出這套雙手互搏的玩意兒來,從未想到這功夫竟有克敵制勝之效,這時得張楓片言提醒,將這套功夫從頭至尾在心中想了一遍,忽地躍起,竄出洞來,在洞口走來走去,笑聲不絕。
周伯通大笑了一會兒,才道:“張兄弟,我出洞了!我不是要小便,也不是要大便,可是我還是出洞了。我現下武功已是天下第一,還怕黃藥師怎地?現下只等他來,我打他個落花流水。”張楓笑道:“你拿得定能夠勝東邪?”周伯通道:“我武功仍是遜他一籌,但既已練就了這套分身雙擊的功夫,以二敵一,天下無人再勝得了我。黃藥師、洪七公、歐陽鋒他們武功再強,能打得過兩個老頑童周伯通麼?”
以前周伯通只怕黃藥師來跟自己爲難,這時卻盼他快些到來,好打他一頓,出了胸中這口惡氣。他眼睜睜的向外望着,極不耐煩,若非知道島上佈置奧妙,早已前去尋他了。張楓見狀笑着對周伯通道:“老頑童,恭喜你練得絕世武功重獲自由,不過在你離開桃花島之前,在下還有事相商。”
周伯通是直性子,人卻不傻,否則又如何能練到這般深湛的武功?他聽了張楓這兩句話,隱隱已猜到他的來意,說道:“世間我有三件事是不做的。一是保護九陰真經不被他人所得,二是見段皇爺,三是見他的貴妃瑛姑。除這三件事之外,什麼事都依你。”張楓正色道:“正是想借九陰真經一觀!”周伯通倏然變色,雙手亂擺,厲聲道:“張兄弟,你只要再提一句,就請立即離去,休怪老頑童翻臉不認人。”
張楓見狀心想:“看來只有使個激將之計。”張楓說道:“老頑童,你想趕走我,卻也不那麼容易。”周伯通笑道:“嘿嘿,難道你想跟我動手不成?”張楓道:“正要領教!惹我輸了,立時便走,永世不再提及此事。若你輸了,可得把九陰真經交出來。不過我保證黃島主不練九陰真經,而且我還幫你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不讓你違揹你師哥的遺囑!怎麼樣?你敢不敢和我也賭上一把?”周伯通想了想道:“好吧!我已練成神功,怎會輸給你這小娃娃!快快動手罷!”
周伯通生性好武,雖受困於桃花島,每日仍是練功不輟,但以他此時左右互搏的神奇,普天下那裡找對手去?這時見張楓願意比武自是心癢難搔,躍躍欲試,心想若再多言,只怕他忽而又不願動手了,豈不是錯過了良機?當下左掌一提,喝道:“看拳!”右手一拳打了出去,使的是七十二路“空明拳法”。
張楓左手還了一招‘亢龍有悔’,猛覺得對方拳力若有若無,自己掌力使實了固然不對,使虛了也是極其危險,當下展開苦練的降龍十八掌掌法還擊出去。他呼呼呼連劈了三掌,掌力激盪,身周花樹上花瓣紛紛下墜,紅黃紫白,便如下了一陣花雨,好看煞人;再劈三掌時,四下裡喀喇、喀喇之聲不絕,竟是枝幹斷折。張楓初時擔心周伯通年老力衰,受不住自己剛猛無儔的掌力,出掌時均是一發即收,但六招一過,立知對方內力固厚,拳法巧妙,只要稍一不慎,登時便會敗在老頭兒的拳下,這才鼓勁出招,再不留半分餘力。
周伯通打得高興,大叫道:“好功夫,好掌法!這一架打得可真過癮。”
兩人拳掌所及的圈子漸漸擴大,黃蓉、秦南琴一步步向後退開。酣鬥了良久,老頑童那七十二路空明拳堪堪打完,他雖在招數上不落下風,但以勁力而論,卻總不及張楓練出來的降龍十八掌洶涌奔騰、無窮無盡之勢。
黃蓉、秦南琴二女站在一旁,但見羣花飛舞之中,張楓與周伯通拳來足往,激鬥不休。她們明知兩人誰也沒有傷害對方之意,但高手比武,打到如此興發,只要稍有失閃,立時便有性命之憂,不禁暗自爲張楓擔心,四隻手掌中都捏了一把冷汗。
周伯通見自己練了十多年的“空明拳”始終奈何不了張楓,心中暗贊:“好小子,了不起!”突然招式一變,左掌右掌,雙手同時進搏,使的正是他獨創一格的雙手兩用之術。這麼一來,有如是老頑童搖身一變,化身爲二,左右夾擊。
這時周伯通乍使了雙手互搏出來,張楓暗暗心驚,當下招式一變,施展出“俠客行”功夫,招招包含劍法、腿法、掌法、拳法的絕招,周伯通縱橫江湖幾十年,一生經歷過無數戰事,但像如此奇幻的武功今日卻是第一次見到,不禁讚道:“好功夫!這功夫厲害的緊!”當下攻勢更猛,他左手用的是空明拳,右手施展的是全真教的一路拳法。
兩人這一交手,一個飄然若仙,卻處處暗藏兇機,一個白髮紛飛,卻招招似真似幻。張楓的‘俠客行’用時姿勢曼妙,瀟灑飄逸,自有一股風采,可是就是如此舞蹈般的武功,隱含的兇險,任誰也不敢小覦。只見他招式變化多端,卻紛亂駁雜,無跡可尋,揮出掌影一片,如穿花蝴蝶,左突右擺。
突然兩人同聲呼喝,各自退出數步。這幾招一過,一老一少都暗自佩服對方。張楓心想:“自練成武功已來,所遇強敵當以此翁爲最,若要勝他,委實不易。”
兩人激鬥將近半個時辰,周伯通畢竟年老,氣血已衰,漸漸內力不如初鬥之時,他知再難勝得張楓,雙掌一吐,借力向後躍出,說道:“罷了,罷了!我老頑童認輸了!”張楓見狀也縱身飛回黃蓉、秦南琴二女身邊。
當日王重陽奪經絕無私心,只是要爲武林中免除一個大患,因此遺訓本門中人不許研習經中武功。師兄遺言,周伯通當然說甚麼也不敢違背,周伯通當然說甚麼也不敢違背,但想到黃藥師夫人的話:“只瞧不練,不算違了遺言。”因此在洞中一十五年,枯坐無聊,已把上卷經文翻閱得滾瓜爛熟。這上卷經文中所載,都是道家修練內功的大道,以及拳經劍理,並非克敵制勝的真實功夫,若未學到下卷中的實用法門,徒知訣竅要旨,卻是一無用處。周伯通這十多年來,無日不在揣測下卷經文中該載着些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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