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
“我懂了!”
凌風豁然起身,朗聲大笑,好像一瞬間撥開了雲霧,看到了萬里晴空一般。
他並不是找到了獨狼的蹤跡,明白了獨狼的去處,但這一瞬間的所得,更勝過所有。
“哪怕是不能找到獨狼又如何,即便是失去了這個機緣又如何,沒有這番挫折,在以後的日子裡,才真正會栽一個大跟斗。”
凌風停住了笑聲,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那種豁然開朗讓他想明白了很多。
“即便是重來一次,也不代表一切就會一帆風順,盡如己意。”
“這是一個人才輩出,各路強者崛起的時代;
這是域外強者降臨,血雨三年破滅迷神天的前夕;
……
在這般風起雲涌的大時代裡,我凌風要改變一切,不再留下遺憾,並不是說說就可以的,也不是重來一次就萬事大吉的。
如果不能以當初最黑暗、最絕望時的堅持與努力,去再走一遍這條艱辛的道路,那麼一切都是空談。”
凌風是真的懂了,重生少年時候之後,以他超越了整個時代的眼光與昔日曾經達到的高度,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不知不覺間將所有的一切都看得太過簡單了。
正是這陡然拔高的心氣,讓凌風的心態有些失衡了。若是當年那個氣海被破,喪母亡兄,苦苦苦在深淵中掙扎的凌風,豈會因爲這麼一點困難就覺得失落、絕望?
這個挫折來得正是時候,讓凌風如醍醐灌頂一般,真正明白了日後的道路要怎麼去走。
“獨狼,我可沒有這麼容易放棄。”
“你等着吧,我會找你。”
凌風握緊了拳頭,擡頭最後看了一眼那猶自在辛勤編織着晶瑩羅網的斑斕蜘蛛,隨後頭也不回地,向着密林深處走去。
此時,日月,月升,靜謐而晦暗,然而卻如月光也有所知覺一般,清冷的月輝灑在凌風的身上,灑在他的前路上。
前後不過個把時辰,可若有人親眼能親眼見得凌風的變化,定然不會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迥異如兩人的精氣神變化。
重生至今日,凌風真正回覆了前世那無數困難挫折,鍛煉出來堅毅的心志。
轉眼間,凌風的背影爲密林所掩過,稀稀疏疏的前行聲漸漸遠去。
……
第二天,天剛矇矇亮的時候,哪怕最早起的鳥兒,也還未開始一日的歌唱,一處灌木豁然向着兩方分開,凌風的身影從中大踏步地走了出來。
雖然搜尋了一整日,但是突破了心障的凌風精神上卻無一點疲倦之意,反而雙目炯炯有神,精神飽滿。
這一整夜的搜尋,他還沒有重新跟在獨狼的後頭,不過也不是全無所得。至少從一路上所看到的蛛絲馬跡來看,大方向還是沒有錯的。
“第六天。”
凌風停下了腳步,眼睛微微眯了一下,透過稀疏的樹冠遮掩,望了眼初升的太陽。
時間已經有點緊迫了,最多在第九天上,不管有沒有收穫,他都必須趕回紫巖城。若是不然,錯過了武學考覈,那麼很多東西都會變得困難得多。
比如改變醜孃的命運,大兄的悲劇等等。
時間的緊迫,獨狼的渺然無蹤,並沒有讓此刻的凌風失了方寸。昨日的徹悟,讓他真正的將前世今生融匯在了一起,不驕不躁,又胸有成竹。
凌風只是停頓了片刻,便又重新開始搜尋起獨狼的蹤跡。
獨狼身爲曾與妖獸戰鬥在第一線的武者,經驗何等豐富,出了前面的密林之後,他留下的蹤跡愈發地難尋了。
正當凌風全神貫注在左右的時候,“嘭”的一聲巨響,驚起了大片的宿鳥。
猶自沉睡未醒的密林,在這突如其來的巨響聲中由極靜變得極噪,鳥獸皆驚。
“獨狼?”
凌風霍地擡起頭來,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獨狼。
此時此地,造成這般大動靜的,最大可能自然是獨狼了。
好不容易捉住了對方的尾巴,凌風怎麼可能耽擱,幾乎在巨響聲響起的第一時間,他便腳下一踏,整個人“嗖”地一下竄起,站在了左近最高的樹頂上。
凌風眼前頓時一亮,少去了樹冠的遮蔽,整個天地陡然清晰亮堂了起來。
聲音的源頭再好分辨不過了,循着大致的方向望去,只見得大片的鳥兒從睡夢中被驚喜,環繞着一片區域盤旋不敢下。
“就是那裡。”
凌風認準了方向,腳下一點,從樹上下來,飛快地在林中向着一個方向掠去。
這種情況下,自然是以輕身功夫從樹頂上竄過最快了,可是那樣一來動靜也自不小,凌風沒有把握能瞞過對方。
好不容易捉住了尾巴,自然以小心爲上了。
即便是刻意控制,以防止泄露出了聲息打草驚蛇,凌風也不過花了數十息的功夫,就到了那鳥羣盤旋之處。
“哈哈哈,哈哈哈~~~”
一個如同破鑼般的笑聲,適時地傳入了凌風的耳中。
“嗯?”
凌風眉頭一挑,腳下頓了頓:“這不是獨狼的聲音?還有其他人?”
他愈發地小心了起來,謹慎地向着破鑼笑聲的源頭處尋去。
“鬼狐?你也配叫這個名號?哦,膽小如狐倒是真的。”
“不過你若不是如此謹慎膽怯,堂堂一個後天三層的武者,怎麼會被我們兩個後天一層的小蝦米給陰了呢?”
“哈哈哈~~”
那破鑼笑聲愈發地洪亮,愈發地得意。
同一時間,藉着假山與老樹的遮掩,凌風終於靠到了最近處,看到了場中的情況。
“咦?”凌風吃了一驚,“獨狼竟然真的不在這裡?”
他雖聽出了那個破鑼笑聲不是獨狼所發的,但還以爲是獨狼還有同夥,或者是偶遇的敵手之類的,不曾想這一看,場中之人跟獨狼壓根沒有任何關係。
此時,躍入凌風眼中的,是兩立一倒,三個人影。
那破鑼笑聲的主人,迎面正對着凌風所在的方向,五短身材,後背腫如駱駝,哪怕是仰天狂笑,看上去也如佝僂着身子一般。
另一個立着的人,背對着凌風,看身形倒是挺拔,只是纖細如女子一般,隔着十來丈的距離,隱約還有脂粉氣傳來。
在兩人之間,一個瘦小的黑衣老者歪倒在地上。
在離開三人不遠處的所在,一個巨大的坑洞,突兀地出現在大地上。
坑洞左右,碎石遍佈,土壤翻起,煙塵猶自瀰漫,尚未完全塵埃落定。
這般情況,凌風只是一眼掃過,便大致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
先前那聲驚動宿鳥的巨響,自然是這個坑洞爆開產生的,而看這場中三人無一例外的灰頭土臉,十之**就是剛剛從這坑洞中躍出。
“得寶,內訌!”
兩個詞一瞬間就從凌風的腦海中跳出了出來。
除此之外,別無可能。
想到這一點,因爲發現對方不是獨狼的失落立刻從凌風的心中抹去,再次屏氣斂息,愈發謹慎地注視着場中情況,生怕驚動了場中三人。
無論是那個駝子,還是脂粉氣背影,亦或是倒地的黑衣人,現在他們可無暇注意周圍的情況了。
“呼~~呼呼~~”
黑衣老者的呼吸,如同風箱一般,更有一種沙啞無力在其中,儼然體內千瘡百孔模樣。
他的胸前一道細細的劍痕從胸膛一直到下腹,裂衣下掩不住如嬰兒小口般翻卷出來的傷痕。這還不是真正要命的,以凌風的角度,正可看到黑衣老者的背後一塊衣服如蝴蝶般飛碎,露出漆黑的掌印來。
“毒掌功夫,駝子……”
凌風的眼中忽然閃過一抹異色,再看向那駝子的目光就有些不對了:“難道是他?”
前世一個也算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名號,從凌風的記憶深處浮現了出來,旋即又覺得不可思議,緩緩地搖了搖頭。
“毒駝子,陰書生,你們沒有內訌?是做戲給老夫看?”
“好,好,我鬼狐小心了一輩子,沒想到到頭來死在你們兩個小輩的暗算下。”
口中說好,鬼狐的悲憤之氣,卻幾乎化作了實質。
他的話沒頭沒尾,凌風也沒有能看到前面發生了什麼事情,然而單憑聽到的隻言片語,就足以大致推斷出當時的情況了。
三人各懷鬼胎,進入那個坑洞中探寶,有所得後歸來,毒駝子與陰書生就上演了一場內訌的好戲。
鬼狐入甕之後,毒駝子趁機在身後給了他一下狠的,胸前的傷痕則是陰書生的傑作。
至於所謂的內訌有沒有鬼狐參與挑撥的原因,其中還有什麼細節,凌風沒有興趣知道了。
眼前的這些,已經足夠了。
“鬼狐你老了,這裡山清水秀,正好給你安眠。”
毒駝子嗤笑一聲,轉而對陰書生道:“書生,這老傢伙竟然以爲挑撥兩句,我們兩個就會內訌,讓他漁翁得利,你說好不好笑?”
駝子的話音方落,一個奸細不辨男女的聲音就傳入了凌風的耳中,正是那個一身脂粉氣背對着他的陰書生。
“這老傢伙懂什麼,我們二十年的交情了,這次又得了寶物,回頭我們獻上寶物,再把駝子你引薦給師傅,我們就是師兄弟了。”
“哈哈哈,好,那就太好了。”
駝子朗聲大笑,一副極其歡愉、驚喜的模樣:“要是天殘前輩真能收駝子我爲徒,獻上寶物又何妨,以後我們就是師兄弟了。”
“可笑這老兒還以爲我們會內訌,後天三層的武者,就這麼輕易地死在我們兄弟的手上,哈哈哈~”
駝子得意地大笑,隱藏在暗處的凌風,躺在地上等死的鬼狐,齊齊神色大變。
“天殘前輩?”
“以天殘爲名的強者,只有一人……”
凌風心念方動,地上的鬼狐已經喊叫了出來:“殘肢刃主,天殘老人,陰書生你竟然是天殘老人的弟子?”
陰書生陰測測的聲音響起:“沒想到吧?死在我們兄弟的手下,鬼狐你也不冤了。”
鬼狐沉默了一下,似乎殘肢刃主的名號給了他極大的震動,半晌方纔無力地說道:“給老夫一個痛快吧。”
話音落下,臉色蒼白如紙,渾身戰慄,竟是恐懼到了極處。
“殘肢刃主,果然是他!”
暗處凌風瞳孔驟縮了一下,旋即恢復了平靜。
殘肢刃主何人,他自然再明白不過,對此人的瞭解,甚至勝過場中殘肢刃主的徒弟陰書生。
前世,修爲臻至先天境界之後,凌風也沒有少跟先天強者打交道,那個時候正是殘肢刃主高高在上,以先天第九重的修爲,憤世嫉俗的脾性,殘酷的手段威震天下的時期。
殘肢刃主先天殘缺,獨臂、獨腿、毀容、瞎眼、駝背……幾乎所有殘缺都在他的身上出現,可說是生來就註定悲劇的人物。
可就是這麼一個人物,受盡了所有屈辱痛苦之後,竟然成爲迷神天頂級強者,也就是比六御絕巔、武神風狂等幾人稍弱一些罷了。
或許是因爲受盡了無數屈辱,覺天下人皆負他,天殘老人性格偏激,亦正亦邪,讓人捉摸不定,偏偏又手段殘酷至極,在天下人心目中,其恐怖程度還更在其餘強者之上。
稱其爲可止小兒夜啼,毫不爲過。
與鬼狐不同,凌風是真正見過天下強者的人物,哪怕是當年殘肢刃主身隕之時,凌風也是在場親眼目睹過的。
故而,陰書生的身份給他帶來的也僅僅是意外罷了,旋即收斂了心神。
同一時間,在鬼狐頹然放棄之後,毒駝子飛快地上前一步,一雙肉掌成漆黑如墨,轟在了鬼狐的頭上。
霎時間,鬼狐的頭顱整個都被轟入了腹腔之中,流出的血液亦成漆黑之色。
“好毒的掌功。”
凌風的神色凝重了一點,暗暗留心。
這份凝重並沒有在他的臉上持續多久,緊接着便被濃濃的驚異之色所取代。
當毒駝子乾脆利落地斃殺了鬼狐之後,從鬼狐的屍體旁,取出了一個長條形的包裹。
這東西一直在鬼狐的身側,然而凌風一開始就爲他們三人的對話所吸引,竟是沒有注意到。
這份漠視,一直持續到毒駝子解開包裹,露出一個長條形,巴掌寬窄的劍匣來。
“這個劍匣……”
凌風的臉上盡是驚異之色,畢竟前世乃是修煉到了先天第九重的超級強者,他的眼界何等之高,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這劍匣的不凡。
“這便是他們取得的寶物嗎?”
凌風心中一個念頭剛剛閃過,便見得毒駝子一巴掌拍在劍匣上,真元灌輸,霎時間龍吟般的劍鳴響起。
龍吟劍鳴聲中,一抹金光乍現,恰似無邊汪洋上,初升的紅日萬丈光芒,映照得汪洋成金麟的天下。
“金劍?!”
“是它!”
凌風差點忍不住從藏身之處跳出來,這般特徵明顯的寶劍,據他所知天下間只有一柄。
“人皇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