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武學,殊途同歸,各中變化,於我眼中,如掌上觀紋一般。”
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自己的身上,凌風心中諸般念頭電閃而過,最終狠下決心,要藉着這個機會,讓他凌風的名聲傳遍天下。
“此法,我名之爲‘斗轉星移’,號之曰: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凌風的聲音,如晴天霹靂一般,將所有人都震在了當場。
“怎麼可能?”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那豈不是說在他面前施展什麼手段,都等於將畢生最得意武學拱手奉上?”
“這是怎樣的絕世天賦?何等的無雙妖孽啊?!”
不管敵我,不管親疏,同樣的心思,在所有人的腦海中浮現了出來。
“斗轉星移!”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這個說法如同鐫刻一般,烙印在衆人的心中,怕是此後多年,都無法消磨。
所有人都會記得,曾經有這麼一個少年,站在一衆先天強者面前,放言三年跨越十個層次挑戰先天第四層強者——迷神谷四太保追風;
有這麼一個少年,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將他堪稱妖孽的手段,宣告於世間!
好半晌,才由狂獅鐵戰太息出聲:“如此天賦,將非學也!”
“三年挑戰追風,也未必就是虛妄。”
這話出口,連空中的追風都沒有輕言反駁,彷彿也默認了,凌風有這樣一個資格般。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聽起來是這麼的不可思議,追風在初聽時候,嗤之以鼻,就想隨口駁斥。
——然而,細思一下,卻也只得承認,只有如此逆天的手段,纔有可能做到凌風在他面前做到過的事情。
“好一個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追風深深地看了凌風一眼,轉身向着紫巖城外飛去,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範圍內,一個聲音才悠悠傳來:
“三年之後,論道崖上,我等着你!”
“呼~”
“結束了!”
凌風長出了一口氣,放鬆了下來。
同時,一個無形的壓迫感,籠罩在了他的心上。
“三年!”
凌風的眼中,精光四射,暗暗握緊了拳頭,心中有一個聲音在吶喊:“三年之後,追風,你就會知道今日你給我留下三年的時間,究竟有多麼的錯誤。”
“風兒。”
石軒好像看出了什麼,將寬厚的手掌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道:“我們回去吧。”
“你看,他們都在等你。”
凌風爲石軒的話驚醒了過來,四面望去,只見得不知道何時,曹玉書、牛大力、寧武等人
,都在不遠處擔憂地望着他。
其中牛大力一身衣服凌亂無比,就好像剛剛被蹂躪過了幾十遍的小媳婦一般。在他的旁邊,曹玉書和寧武兩人皆是一臉的苦笑。
不用看,凌風也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大兄如同蠻牛一樣,曹玉書和寧武爲了控制住他,不讓他前去送死
,定然是花費了不小的氣力。
看着這一幕,凌風心中一暖,所有的憤、怨、憋屈,盡數散開,埋入心底,臉上浮出了一抹笑容。
追風今日本就是註定傷不得他,凌風本也可以龜縮在武院當中,閉關修煉,坐視武院與追風之間衝突。
那樣的話,不消幾年,他的修爲突飛猛進,自然不懼追風。
可是隻要一想到,武院中有他的師父、師兄、兄弟、朋友……凌風就無法坐視他們可能會面對追風的威脅。
想到他上輩子的無能爲力,只能坐視他們的悲劇,這輩子就無論如何,也不願意讓他們陷入到任何的危險當中。
於是,纔有了這三年之約。
於是,纔有了凌風放言“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震撼宣告。
……
在那須臾之間,凌風就已經將所有的利弊都想得清清楚楚,此後三年,他必將沉浸入對修爲提升的不斷追求當中,將進入武院上院,借用武院的資源突飛猛進。
在這段時間中,他肯定無法照顧到他的母親、他的兄弟,他的朋友,於是便藉着這個平臺,將他凌風有着可能登臨絕頂的無上天賦,這個消息散播開來。
這樣一來,無論是何人想要對付這些與凌風有關的人時候,就不得不考慮,他們將同時得罪一個號稱能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絕世天才!
即便是凌風不在,他的名望、他有着的無限可能性的將來,都將庇護着這些他珍視的人們。
“嗯!”
凌風收回了目光,微笑着對石軒說道:“師父,徒兒還沒有來得及祝賀師父你突破先天境界呢~”
“從此之後,脫胎換骨,化濁爲清,再非凡俗!”
“徒兒新近得美酒,正可爲師父賀!”
說這番時候,凌風身上氣度沉凝,所有的浮躁洗去,自然有一種超凡脫俗的氣質。
追風的出現,紫巖城一戰,三年期之約,就好像一柄重錘,真正將凌風錘鍊了出來。
前世的凌風,由於少年經歷,後來遭遇,性子中帶着一種戾氣,揮之不去。
這股戾氣攜帶了過來,與今世完全走上了另外一條道路的凌風形成了衝突,總讓他感覺到隱隱有一種矛盾在。
經此一事,兩者真正融會貫通到了一起,交融成了一種全新的脫俗氣質。
無論在任何人面前,無怨無恨,不卑不亢,超凡而脫俗。
站在凌風對面的石軒,將這一切看得最是清楚不過了。他雖然不知道在那一剎那,凌風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凌風氣質上的變化,那種彷彿能在體表浮現出光輝的氣度,卻讓他由衷的欣賞。
“好!”
石軒握着凌風的肩膀,
笑道:“那爲師就叨擾風兒你的好酒了。”
比起自身晉升先天境界,他更爲凌風身上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變化而歡喜。
當他們師徒對話至此的時候,狂獅鐵戰、鐵劍郭景陽、血手杜無名、白鐵衣等人,也來到了凌風的面前。
他們望向凌風的目光,隱隱都有些異樣,不再是看晚輩,看小友,那種連他們自身都未必察覺到了認同與平視,纔是最重要的。
“諸位,小徒有好酒,要爲我這個當師父的賀,諸位也一同前來吧。”
石軒面露笑容,對衆人說道:“也讓他感謝一下今日諸位的援手之情!”
“一杯濁酒,喜逢貴客,請!”
凌風微微一笑,伸手引客。
衆人亦是一笑,此時強敵退去,雲淡風輕,正是品茗飲酒的好時候,自然不會有人拒絕。
連最是冷硬的血手杜無名,都在臉上現出了一抹笑容,點頭應下。
凌風的十心軒被毀得差不多了,宴客自然不會在那裡,好在這裡是武院,狂獅鐵戰這個武院院主自然會安排妥當,倒也不需要凌風操心。
不過片刻功夫,衆人踏上了紫巖山,來到了山中尋常時候沒有人會到達的一處幽靜所在。
甫一到得地方,包括凌風在內,眼前皆是一亮。
居住在武院中久矣,卻從來不知道武院內還有這樣一個好地方。
此處在紫巖山深處,周遭遍植翠竹,形成疏密恰當得宜的竹林。在竹林之中,有山澗在潺潺淌着清溪。
稀稀疏疏,是風過竹葉聲;叮叮咚咚,是山澗響流泉。
恰值月上中梢,除卻竹樹蔭清源外,還有明月掛在枝頭,倒映入了溪水當中,說不出的雅緻幽靜,儼然非在人間。
衆人沿着山澗依次落座,只見得在山澗清溪上,有一葉葉蓮葉編織成的浮舟在環繞着,散發着清新的味道,從衆人面前流轉而過。
清溪流泉,曲水流觴,無非如此罷了。
“好地方,真是好地方!”
石軒撫掌而笑,遙遙點向狂獅鐵戰說道:“沒想到啊沒想到,老獅王你還有這般雅興,藏了這麼一個好地方。”
衆人亦是連連頷首,誰也看不出一臉粗豪,行事也是曠達的狂獅鐵戰,還有這麼一分雅骨在。
誰都看得出來,這處地方或是自然天地造化,然而曲水流觴,蓮葉爲舟,卻絕對不可能是自然生成,定然是有心所爲。
除了狂獅鐵戰外,還有何人?
“哈哈哈~~~”
狂獅鐵戰得意地大笑,石軒這番話真是搔到了他的癢處,想他人稱狂獅,任是何人都以爲這是粗人一個,招待他也是大碗喝酒,大塊吃肉,以爲如此纔對了他的脾氣。
對此鐵戰是鬱悶了好久了,天知道他是半路出家練武,少時是讀書出生,詩書茶酒,琴棋工筆,那都是拿得出手的。
常年被人當成粗人看,偏偏又發作不得的鬱悶,被石軒這麼一說,頓時消解了不少。
“那是,那是~~”
狂獅鐵戰笑得合不攏嘴,伸手在山澗中一拂,蓮葉舟如有無形的手掌在後面推動,順流而下,口中道:“小凌風啊,你還等什麼?趕緊把你的好酒拿出來吧?”
“今天一通好戰,一座的好友,一處好風光,沒有美酒助興的話,太也不成樣子。”
凌風微微一笑,從腰間取下五仙壺,靜等着蓮葉綠舟流到他的面前。
在座之中,他的輩分修爲都是最低,自然是敬陪末座了,等到那些蓮葉綠舟從所有人面前都流過了一遍,到了他的面前後,這才高舉起五仙壺,傾瀉而下。
透明的酒液,在月光的映照下,晶瑩如銀河一般閃亮,濃郁的酒香飄散在林間,不曾喝得,便已醉了。
曲水流觴,也不需勸,一杯接一杯,數巡之後,盡是熏熏然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