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遊淺底,鷹擊長空!
鷹隼,終究要翱翔於天際,只有無邊廣闊的天宇,才能容得下他盡情地舒展開翅膀飛翔,才能容得下他的心胸,他的傲氣……
坐在獅隼後背上,翱翔於九天之上的凌風、郭怒、楓寒等人,在衝向藍天的時候,心中不由得就生出了這般想法。
回頭再看,紫巖城太小,太小了,與偌大天地相比,與整個迷神天相比,不過是滄海一粟。
兩頭獅隼在長空中飛翔,不覺間也分出了上下高低。
郭怒等人乘坐的那一頭,至始至終都不敢飛行在凌風座下那頭獅隼之上,之前,只敢如小媳婦一般,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
從飛上藍天的驚喜後回過神來,郭怒等人見了這般情況,也只得自己鬱悶和苦笑了。
說來也是讓人心酸啊,自從凌風橫空出世後,他們便無處不被壓了一頭。在各方面同凌風比較下,他們原本天之驕子的光環更是被剝離得一乾二淨,簡直讓人懷疑他們之前是怎麼得到偌大名聲的?
“難不成就是靠着家世?”
如此這般的議論聲,總是能突然而來地傳入他們的耳中,讓他們既是憋屈,又無可奈何。
“哎~~”
望着前方獅隼上凌風端坐不動的背影,郭怒不由得嘆息出聲。
“哥,怎麼了?”
郭蓉蓉輕聲問道。天上的狂風吹得她衣裳飄飛,青絲凌亂,然而她的精神卻比在紫巖城看起來更好,有一種脫出了藩籬,盡情展翅
的自由感覺。
“我們什麼時候……”郭怒一指前方,苦澀地道:“才能趕上他啊!”
薛禮、楓寒,盡數沉默,連郭蓉蓉都稍稍收斂了那種自由自在的歡快感覺。
“論努力,論家世,論資源,我們哪點比他差了?”
郭怒覺得胸中好像有石塊堆砌着,讓他呼吸都不順暢了,“憑什麼他凌風輕易地就騎在我們頭上,在紫巖城是,在武院上院也是。”
“我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趕上他?”
說着,郭怒狠狠一巴掌拍在身下獅隼的背上,惹得那畜生回過頭來,狠狠地盯了他一眼,本來平穩風行的身子也一陣晃動,彷彿是在警告着什麼。
“你們看,你們看,連一頭畜生也不將我們放在眼中!”
郭怒氣不打一處來,卻終究不敢再放肆,真要把一頭畜生給從空中扔下去,那真是沒處說理,死也白死。
他們本來都一時俊彥,天之驕子,走在哪裡都受到別人敬仰的目光,年輕人將他們視之爲偶像,長一輩把他們看成是希望……
這一切,自從凌風在紫巖山上蕩盡妖獸,橫空出世之後,就都離他們遠去了。
所有人都在談論凌風,彼此爭論着他的天賦有多驚人,進步有多神速,最終能達到什麼樣的地步云云。
須知,這些本來是他們獨享的,現在卻被大多數人遺忘,人們口中永遠只有凌風凌風凌風……
這種落差自然讓他們無法平衡,郭怒如此,楓寒、薛禮,亦是如此。
反倒是郭蓉蓉,明眸一轉,望着凌風的背影說道:“哥哥,楓兄,
薛兄,其實我們沒有必要將他當成對手。”
“嗯?”
郭怒等人皆是豎起了耳朵,聽郭蓉蓉說下去。
郭蓉蓉機靈百變,看問題很多時候都勝過了他們男兒,只是畢竟女兒身,在家族裡面地位還是不如他們幾個的,甚至連婚姻都未必能夠自主。
這次少帝遴選,對郭蓉蓉來說,其實是意義最大的。
這些暫且不提,郭蓉蓉見他們將注意力都轉移了過來,才悠悠說道:“如果我們一定要超越他,與他爲敵,蓉蓉以爲,我們不僅做不到,不是他的對手,甚至還要爲此付出慘重的代價。”
郭蓉蓉這番漲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話,讓郭怒等人瞬間色變。
從小到大,何曾有人在他們面前說,你們一輩子也不如人的?
“蓉蓉,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錯非是朝夕相處,熟稔到了一定程度,郭怒等人幾乎就要暴怒了。
郭蓉蓉對他們瞭解甚深,壓根就不以爲意,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我們爲什麼就一定要站在他的對立面呢?”
“嗯?”
郭怒等人一怔,怒容收斂,轉而沉思了起來。
他們都不是蠢人,只是在家族的要求下,以及天長地久養成的傲氣,讓他們無法接受一個平民武者如高山一般壓在他們頭頂上而已。
壓根就沒有往這方面去想過。
“我們爲什麼就不能跟他合作,做他的朋友,做他的夥伴呢?”
“凌風驚才絕豔,天賦無雙,機緣際遇,亦是一時無兩!”
“與這樣的人物同處在一個時代,是我等的不幸,也是我等的大幸!”
“我們與凌風都是出自紫巖城,什麼世傢什麼平民,放在武院上院,放在整個迷神天來說,又算得了什麼?”
“我們,又爲什麼一定要跟他作對,站在他的對面呢?”
郭蓉蓉連珠炮般地將她心中的想法吐盡,獅隼背上,一時沉寂了下來,所有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思考裡。
同樣的話,郭蓉蓉最後重複的時候,落在了郭怒等人的耳中,就全然不同了。
好半晌,郭怒一拳頭砸在手掌上,叫道:“妹妹你說得對!”
“凌風前途無量,先天可期,甚至向着那先天巔峰,乃至於破妄絕巔前進,也不無可能。”
“至少六御絕巔和武神風狂少年時候,還未必能有他強。”
“我們爲什麼要跟這樣的人物作對?”
“同樣出身紫巖城,我們緊隨其後,纔是正道!”
郭怒這一番話,並沒有引起楓寒和薛禮的反對,即便是驕傲自負如他們,也不得不承認凌風已經遠遠將他們拋開了。這個時候再死死抱着與其爲敵的想法,是何等的不智。
眼看着他們臉上露出了釋懷之色,郭蓉蓉不爲人注意地長出了一口氣,放鬆了下來。
誰也不知道,聰明絕頂的郭蓉蓉早就看出她哥哥以及楓寒等人,在家族特意縱容出來的,與凌風的敵對情緒將是未來的大禍患。
然而一直找不到機會來勸說。
這回趁着鷹擊長空,無邊開闊天宇下衆人心胸爲之一暢的時候,趁勢進言,終於達到了她的目的。
郭蓉蓉臉上露出了甜美的笑容,望向前方凌風的背影,心中想着:“凌風啊凌風,與你生在同一個時代,是男兒家的悲劇,卻是我們女兒家的幸運。”
“你不要給我機會哦,不然的話……咯咯咯,我不會你逃掉的。”
郭蓉蓉不知道想什麼好事呢,臉上浮現出了一抹紅暈,恰在這個時候,獅隼背後上劇烈的顛簸了起來,她驚叫一聲,若不是連忙捉住坐墊,差點摔飛了出去。
等她回過神來,發現郭怒等人亦是人仰馬翻的樣子,前面傳來了座下那頭獅隼得意地叫聲。
“該死的,這畜生估計是嫌咱們動靜太大了。”郭怒滿臉的憋屈,恨恨地望着獅隼,“別給老子機會,不然非把你吃掉不可。”
不自覺地,郭怒的聲音還是放得很低,好像生怕又被那畜生給聽到了一般。
“咯咯咯~~~”
郭蓉蓉看着哥哥鬱悶的模樣,嬌笑出聲。
……
凌風並不曉得在他身後的那頭獅隼上,郭怒、郭蓉蓉、楓寒、薛禮四人,對與他相處的態度進行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自從坐上了獅隼,撲向了廣闊天空後,他便漸漸進入了一種古井無波的心境當中。
紫巖城的所有一切遠去,那種最後兩個月爭分奪秒與家人相處的溫暖遠去,恰似隨着獅隼高飛,流動的空氣中漸漸帶出了幾分寒意一般。
在這種平靜的冰冷裡,凌風徹底從溫情與懷念中拔了出來,重新進入了那個勇攀高峰,誓要登臨絕頂,改變一切悲劇的心態當中。
試問迷神天,何人能挽天傾,捨我其誰!
心氣重新提起,精氣神匯聚,凌風自覺不自覺地,就開始反思了起來。
“大意了,還是太大意了。”
“錯估了金天養與追風之間的關係,讓一切都變得不可收拾了起來。”
“這也就罷了,畢竟算無遺策,將非人也。”
“說到頭來,還是實力,實力,實力!”
狂風撲面而來,獅隼一個俯衝,繞過了一座高峰,從兩座山峰的夾縫間穿了過去。
那連呼吸都要爲之停滯的狂風中,看到獅隼繞過高峰,避免了一頭撞上慘劇的景象,凌風就好像看到了自己一般。
速度再快,身形再是靈活,終究血肉之軀,無法與山石比堅!
要是有銅皮鐵骨,獅隼又何須繞道,徑直撞過去便是了。
“有那麼多的有利條件,無上手段,我卻不能抗衡追風,說到底還是絕對實力的差距。”
“兩個月前,我要是有先天修爲,區區追風,能耐我何?”
“要是能與其修爲相當,斬之可矣!”
“此後三年,當拋開雜念,全心提升實力!”
凌風豁然從獅隼的背上站了起來,仰天長嘯,似是將他心中積鬱,將他胸中抱負,一起宣泄了出來。
長嘯聲中,鷹啼呼應聲中,凌風的腦海裡一個聲音在吶喊:
“先天……先天……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