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接招吧！”
凌風的聲音，夾雜在海浪濤聲的縫隙中，悠悠傳來。
冒牌凌風彷彿察覺到了什麼似的，驀然回首，只見得他身後的海面上一個巨大的漩渦在成型。
漩渦下，隱隱金光透出，依稀咆哮聲音傳來，金光與水光糾纏在一起，在漩渦上空處朦朦朧朧形成了一頭麒麟景象。
“麒麟氣勁？！”
冒牌凌風哂然一笑，“這就是你要給我的驚喜？別忘了，麒麟臂我也有！”
話音剛落，他大喝一聲，天地元氣匯聚，先天真元爆發，一頭凝實了百倍的黑色墨麒麟在他的左臂上成型，遙遙對向漩渦處。
“轟~~”
漩渦驟然停止，繼而一聲炸響，一道金光從水底處爆發了出來，直衝冒牌凌風而去。
金光於空氣中，凝實成了一頭金色的麒麟模樣，張牙舞爪，栩栩如生。
冒牌凌風怡然不懼，左手一推，凝實得多的墨麒麟咆哮着，一撲而出。
一金一黑，兩道麒麟氣勁在空中轟然撞擊在了一起。
“嘭嘭嘭嘭嘭~~~”
霎時間，以兩道麒麟臂碰撞處爲中心，方圓數裡海面上，無數道水柱沖天而起，形成了一圈圈由內而外的水面爆炸。
兩道光柱此進彼退，拉鋸數次，在海面上膠着僵持。
四面不住爆開的海面，變成傾盆大雨而降的海水，真正展現出了乍看起來平靜的雙方，蘊含着的強大威能。
“咦？！”
看到這一幕，冒牌凌風驚疑出聲，“你的麒麟氣勁怎麼可能抗衡得了我的先天真元？”
“古怪，古怪！”
“新鮮，新鮮！”
他嘖嘖有聲，弄不明白凌風究竟是以什麼手段，以後天真元催動同樣的麒麟氣勁，竟然能跟他分庭抗禮。
“不過……”冒牌凌風深吸了一口氣，“……這還不夠。”
無盡的天地元氣被他從四面八方吸引了過來，層層疊疊融入了墨麒麟當中，不再是以一己之力，而是以天地本身的力量來碾壓。
墨麒麟漸漸佔據到了上風！
這便是後天武者對陣先天強者的悲哀之處了。一方能以天地之力，形成勢、力雙方面的碾壓，另外一方只能以自身苦修出來的支援苦苦支撐，如何能不敗？！
除了極少數，在歷史上留下了不可磨滅光輝的絕世天才外，少有後天武者，能跟先天強者抗衡一二，遑論戰而勝之了，原因就在這裡。
冒牌凌風已然使出了勝負手，海面下凌風反而輕笑出聲：“冒牌貨，我就等你這一招了。”
“多謝了！”
他這話說得是如此的突兀，冒牌凌風一句“不客氣”險些都脫口而出，好在及時反應了過來，愕然道：“你什麼意思？”
話剛出口，冒牌凌風便聽得一聲聲沉悶，如有悶雷滾滾在海面上爆發的聲音，傳入了耳中：
“……破天擊……”
“呼吸……吞噬……天地……”
……
聲音斷斷續續，似有什麼強大的力量在干擾着，冒牌凌風怎麼都聽不真切，正心癢難耐的時候，海面上金光與黑光對撞的景象，驟然發生了變化。
本來有了天地之力的加持，黑光已然佔據了絕對的上風，反而突然地，一個異象發生了。
由黑光組成的麒麟形象氣勁，毫無徵兆地凹陷下去了一塊，就好像是一塊糕點被貪吃的小孩子咬了一口，留下了新月般的凹陷。
“……呃~”
“這是什麼情況？！”
冒牌凌風險些連舌頭都給咬下來，這般奇景他鎮守通天梯無數年，從來沒有碰到過。
這還不算完，更詭異的情況發生了。
在黑光麒麟氣勁凹陷下去的同時，金色麒麟氣勁驟然膨脹了起來，彷彿吃撐了需要發泄一般，
東風壓倒西風，瞬間將黑光麒麟壓倒、迫退，不僅僅是扭轉了形勢，還佔到了上風。
“吞噬……破天……吞噬……破天……”
海面下那個悶雷般的聲音猶自在轟然迴盪着，海面上波濤洶涌如怒。數不清的漩渦一個個在海面上浮現了出來，彷彿在海底有大地震，有強大力量在牽引，於海面上形成了如此奇觀。
冒牌凌風瞠目結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同樣的麒麟氣勁，先天真元竟然輸給了後天真元？這怎麼可能？”
此念方生，他就敏感地察覺到不對了，奇道：“不對，凌風小子，怎麼你的麒麟氣勁中也有先天真元？而且……還像是我的……”
這話說起來，冒牌凌風自己都覺得彆扭無比。
“下次……有機會……再見……再告訴……你……”
凌風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話音未落，金光麒麟氣勁再次暴漲。
金色麒麟氣勁壓倒了黑光，倒卷而回，裹挾着黑光麒麟本身的力量，化作滾滾浪潮，向着冒牌凌風涌去。
霎時間，冒牌凌風整個視野都爲金光與黑光的糾纏佔滿了，鋪天蓋地而來，恍若就是羣山阻攔在它們的面前，也會被一衝而毀。
“罷了~”
冒牌凌風放下了手臂，旋即金光與黑光形成的浪潮將他淹沒。
在最後一刻，他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微笑：“果然是驚喜啊！”
“下次，再見了！”
“轟~~”
一聲巨響，彷彿整座高山從九天之上砸落下來，捲起了無量海水，感覺就像是海面上陡然凹陷了下去，海水都被挪移到了空中再傾瀉而下一般。
待得波濤如怒過去，海面上一片平坦，無論是冒牌凌風他佔據的最後一塊完整礁石，還是他本身，都在那一擊下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偌大黑海，也漸漸風平浪靜了起來，無數的漩渦激流在飛快地平息，最終除了一個最大的漩渦外，盡數迴歸了一片死寂沉沉。
“呼~~”
“先天自我，終於是勝了。”
漩渦，一個聲音傳了出來，凌風踏着波濤，於漩渦中升起。
此時的凌風，左臂徹底消失不見了，麒麟臂被他的右手擎在手上。也不僅僅是左臂，凌風但凡曝露在外的皮膚上，都可以看到無數的血點在冒出，整個人更是遙遙欲墜。
“不過……好大的代價啊！”
凌風苦笑：“先天就是先天，不容輕辱。”
沒有人比他更知道這一戰勝得有多麼的不容易了。他最後一擊看似一擊定勝負，直接滅殺了冒牌凌風先天強者，卻是真正的底牌盡出，不勝則死。
麒麟氣勁、呼吸天地秘法、破天擊，最後再轉呼吸天地爲吞噬天地，強行吞噬了冒牌凌風發出的蘊含着先天真元的一擊……
凌風此時這副悽慘模樣，也是強行吞噬大量先天真元，再反擊回去，身體承受不住的後果。
望着一片死寂，惟有白沫不斷浮沉着黑海，凌風腦海中回放出了他與冒牌凌風在其上不斷地追逐着，擊沉了幾乎所有的礁石的景象，恍然如夢一般。
“總之，我贏了！”
“戰勝先天自我，也戰勝了……”
“黃裳！”
凌風驀然轉身，濤聲倏忽遠去，整個世界在不斷地倒退，眼前一黑，再現時候已然回到層層階梯直上九天，彩雲環繞如同神仙福地的通天梯上。
“啊啊啊~~~~”
所有的精力，消耗的真元，盡數隨着他一戰而勝迴歸到了他的體內，真元不住歡快地運轉着，一聲長嘯，不由自主地從凌風的口中爆發了出來。
一手扶腰，一手按在丹田處，仰天長嘯，長嘯聲直衝霄漢，震散了漫天的彩雲。
自從紫巖城追風突然出現，再到白帝城面對遴選，所有的不甘，憋悶，積鬱，都隨着這一聲長嘯宣泄了出去。
……
通天梯下，數百少年武者，帝女花嚴晴語、胖子安唐、俠聖白鐵衣等真正的天才精英，乃至於武院強者，白石書生齊白雲等，無不是面露覆雜之色，聽着長嘯聲音在轟然迴響，驚濤駭浪般地傳來。
沒有人認爲，凌風在此縱聲長嘯，有什麼不對，有什麼不該，有什麼不可以！
身爲本屆少帝遴選的第一人，凌風，他有這個資格！
不錯，凌風已經是事實上的少帝遴選第一人了，他長嘯聲罷，睜開眼睛，正好對上了黃裳複雜無比的目光。
隨着凌風的戰勝先天自我，此次通天梯遴選的結果，黃裳與凌風之爭的結果，也就出來了。
凌風要是輸給了先天自我，萬事休提；他要是不敢踏上石臺，硬撐下去，黃裳自是不懼。
——然而，現在凌風以本屆少帝遴選者中最強悍的身體，圓滿的狀態，對上黃裳的近乎油盡燈枯，結果就出來了。
黃裳，他再也戰不過第二個，更強大的先天自我了。
“我……”
黃裳張了張口，喉嚨彷彿乾澀。
“我……”
他的喉結在上下滾動着，胸膛劇烈地起伏，就是吐不出完整的話來。
“黃兄，你……”
凌風知道他要說什麼，開口想讓他不用說下去了，話到了口邊，又被他重新嚥了回去。
黃裳這樣驕傲無比的少年，又何須人憐憫，他人的憐憫於他，方纔是最大的恥辱。
凌風的住口不言，反而讓黃裳露出了認同與感激之色，點了點頭，一字一頓地說道：“我~輸~了~”
他回過身來，徑直向着最近的石臺走去，背影處傳來：“不過只是這一次，下次我不會輸。”
話音落下，黃裳踉蹌了一下，還是踏上了石臺。
開始了，早就註定了結果的一戰！
“結束了~！”
在凌風的嘆息聲中，黃裳的身影在石臺上模糊了起來，旋即一道天光從天而降。
旋即，通天梯上，只剩下了凌風一人！
——少帝遴選，當之無愧的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