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
凌風嘆息一聲,放眼整個通天梯。
現在他所在的地方,差不多是第四層彩雲階梯的極限,不遠處的上方,另外一道分野清晰可見。
回首望去,一片空空蕩蕩,唯有一條白石天梯上延伸入雲,下綿延至山腳。
原本有數百少年武者彼此爭競,數百條白石天梯蔚爲壯觀的地方,此時只有他一人孤零零地站在最高處,高處不勝寒之感油然生出。
“也是新的開始!”
凌風在心默默唸着,轉身,步步向着下方走去。
少昊當時是重傷墜落,安唐是滾下去的,嚴晴語是認輸離開,白鐵衣與黃裳都是明知必輸,在石臺幻境中戰死離去……
凌風此時,行的是與他們全然不同的選擇。
正如上來時候一樣,凌風一步接着一步,一個臺階連着一個臺階,向下走去。
數百級臺階,慢慢被他拋到了身後。
凌風身上,源自於通天梯的壓迫,隨着他的步步而下,一點一點地搬運了開來。
習慣了在高處的壓迫,漸漸下行後,凌風一身的氣血都在沸騰着,彷彿積蓄到了臨界點的洪水,有了騰挪的餘地,有了泄洪的空隙一般。
與逐漸減輕的壓力相反,凌風身上的氣息不住地升起,愈發地強大了起來,恍若沒有止境一般。
“隆隆隆~隆隆隆~~”
通天梯的上空處,凌風頭頂正上方,融融彩雲似爲什麼無形的力量衝擊、激盪,演繹出白雲蒼狗四個字來。
那種無形震盪而出的勁風,捲起縈繞的雲氣,彷彿是龍捲風驀然成形。
風眼處,正是渾然忘我,進入了某一種特殊狀態的凌風。
不住拔高的氣勢,不住膨脹的氣息,不住下行的腳步,不住縮短的階梯……一切終有盡時。
當某一個時刻,凌風沉浸在那種莫名的感覺當中,一腳踏出,卻沒有如此前數百次般踏到了下一個階梯,而是產生了一種踏空的感覺。
“到頭了。”
凌風驀然睜開了眼睛,同時身上的氣息豁然爆開,全身骨節噼裡啪啦作響,血液在血管裡奔涌不息,真元周天搬運到了極……
隨後,他的體內傳出了“嘭嘭”的悶響聲音,彷彿某個阻礙豁然突破,本來小小的溪流涌入了河牀當中,瞬間如龍入大海,自由舒展。
“突破了……”
凌風緩緩睜開了眼睛,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笑容,“還是一次兩層,後天第六層!”
“突破了……”廣場上,不知道多少人眨巴着眼睛,感受着凌風身上釋放出來的氣息,無言以對,“這就突破了,還是一次兩層……還讓別人活了嗎?!”
且不說有多少人在這一刻無語問蒼天,只說凌風藉着最後一步踏出,瞬間連續突破兩層,廣場上片刻沉寂之後,便是山呼海嘯的歡呼聲。
這歡呼,是給他們這一屆少年武者中的第一人。
凌風戰勝了黃裳而取得了最後的魁首,第一人之說實至名歸!
此時,正是夜黑過去,天剛破曉,凌風的身後一輪紅日升起,時機是如此的巧合,彷彿衆人爲凌風所發的歡呼聲音,喚起了紅日,
揭開了新一天的帷幕一般。
狂濤駭浪的歡呼聲音裡,齊白雲、黃裳等人雖然沒有參與其中,卻也從凌風的身上,感受到了巨大的震動。
“你贏了就贏了,竟然還藉着通天梯給你的壓力連續突破……”
齊白雲回過頭來,看着陪伴着自己不短時間的八個少女,想到她們很快就要離自己而去,只覺得悲從心來,恨不得放聲大哭。
“此時突破……”
黃裳臉上盡是複雜之色,在心中嘆息:“簡直是直如天意啊!”
“直如天意啊。”在黃裳的身旁,白鐵衣拄劍而立,悵然出聲:“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本以爲非,現在看來,古人誠不欺我啊!”
“黃兄弟,安兄弟,晴語姑娘。”白鐵衣突然開口招呼。
“嗯?”
與他並列的黃裳等人,皆是齊齊望向他,想看看白鐵衣到底想說什麼?
只見得白鐵衣伸手一指正微笑着走過來的凌風,朗聲說道:“與凌風同生在一個時代,是我等的不幸,亦是我等的大幸事。”
“諸位以爲然否?!”
黃裳等人聞言默然,還沒有回答呢,遠遠站在他們身後豎着耳朵聽着他們談話的郭怒等人,卻陡然生出了一種熟悉感覺,總覺得這句話似乎在哪裡聽過,緊接着齊刷刷地望向郭蓉蓉。
郭蓉蓉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她臉上泛着紅暈,怔怔地盯着微笑着漫步而來的凌風。
“然!”
黃裳突然開口,道:“若沒有這樣的人物存在,即便是大時代的浪潮洶涌而來,也是太過寂寞了。”
“與其同生一時,確是吾輩的大幸事。”
安唐沒有了平時的嬉笑怒罵,嚴晴語眼中沒有了往日的倔強,少昊尋常時候的苦大仇深在這一刻也淡了下來……所有都在頷首,認同着黃裳的看法。
凌風漸漸靠近的腳步,此時在他們所有人的眼中,彷彿化作了那大時代的浪潮,不住地逼近着。
“黃兄、白兄、安兄,晴語姑娘……”
凌風走到了衆人面前,招呼點頭示意了一圈,笑着說道:“你們在說什麼呢?可否說出來讓凌某也聽聽。”
“哼!”
黃裳的臉色臭了下來,掛上了平時那冰冷模樣,硬邦邦地道:“再說,下次我不會再輸給你。”
黃裳變化之快,反差之鮮明,讓在場所有人轟然大笑。
同一時間,周遭一團篝火豁然爆開,濺射出了漫天火星,彷彿一團煙花綻放。
……
廣場上,人來人往,巨大的梁木,連根帶土的花卉,成型的各種架子,往來不絕地運入。
本來空曠的廣場,幾乎在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裡,就生生搭建出了亭臺樓閣,有各式建築,供一共少年武者們暫居。
精美絕倫的雕龍畫棟,珍惜罕見的花卉草木,一切的一切,皆是外面尋常難得一見之物,在這裡卻是好不珍惜,往來搬運搭建,只是爲了讓一衆少年武者休息一日罷了。
武院的闊綽與奢華,由此可見一斑。
齊白雲等武院強者,凌風等天才中的佼佼者,自然是最先入住最奢華的庭院當中。
剛剛經歷過通天梯這樣跌宕起伏的考驗,固然精神與身體疲乏,卻沒有人想要休息一下,皆是聚在一起,飲酒暢談,風花雪月,武學心得,奇聞異事,無所不包,無所不談。
圍坐在一起,凌風等人此時在看着那一張張不久之前還是對手的臉,感覺陡然就不同了。
除了齊白雲等人外,現在聚在凌風周圍的這一批人,正是這次少帝遴選的勝利者,前二十名。
他們將頂替上一屆少帝中的最後二十名,成爲百名少帝候選之一。
過往的輝煌已經成爲了往事,此後他們要面對的,是一場全然沒有公平可言的競爭。
有了這個大背景,有了強大的對手,凌風等人再看彼此,除了未來十年的對手之外,更多的是一種夥伴的感覺。
未來十年,團結在一起,對抗老少帝的夥伴!
沒有太過直白的言語,凌風等人只是眼神交流了一番,便明白了各自的心思,默契地舉杯邀飲,隨後不論是女兒家還是重傷在身,皆是一飲而盡。
盡在不言中!
氣氛輕鬆了起來,嚴晴語忽然想了什麼似的,“啊”的一聲。
“啊,差點忘記了。”
“什麼?”衆人驚奇地望去,不知道嚴晴語這是怎麼了,在這個場合忽然大呼小叫了起來。
“不好!”
齊白雲心中不祥的預感一陣陣地涌了起來,頓時如坐鍼氈。
“凌兄,你是不是有八個侍女呢?”
嚴晴語眼中帶笑地問出了這麼一句話來,讓凌風一頭霧水,不知道他哪裡冒出來的侍女。
自有好事者在凌風耳邊一五一十地將齊白雲打賭一事說了出來,凌風莞爾一笑,也就知道嚴晴語在搞什麼鬼了,笑而不言。
齊白雲臉色大變,知道完了,就想起身來個尿遁,衣袖卻被嚴晴語小手一把攥住。
他脖子僵硬地慢慢回過身來,對上了嚴晴語如花笑靨,卻怎麼也欣賞不來。
“齊師伯,你不會賴師侄女的賬吧?”
在場的安唐等人都可以發誓,他們從來沒有看到了嚴晴語這般溫聲軟語的模樣。
齊白雲寧願自己從來沒有看見過,更恨他沒事打什麼賭呢,現在完了,全完了……
賴賬這事兒,他還真做不來,只得苦着臉道:“帶走,帶走,全帶走,我怎麼會賴賬呢!”
齊白雲這一話一出口,那八個粉色羅衫少女雖然沒有歡呼雀躍,但那齊齊鬆了一口氣,臉上笑得比花還燦爛,卻也比歡呼差不了多少了。
看着這情況,齊白雲愈發地呆不下去了,只覺得這地方與他犯衝,恨聲交代了一句:
“今天你們好好休息,明天天帝他老人家要接見你們。”
“好了,那個……那個啥,本座那邊還有點事情,就先走了。”
齊白雲勉強說完了這些必須交代的話,隨後掩面而走,一刻都不想在這傷心地呆了。
“天帝……接見……”
齊白雲的離去沒有牽動在場任何人的心思,凌風等人的心裡,除了“天帝接見”外,再也容不得其他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