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
他望向前面那個一副鬧脾氣小女孩模樣的女冠的目光,頓時就不同了起來。
凌風這是想起來了,爲什麼他在看到女冠舒展開衣袖,席捲雲氣的時候,就本能地感覺到這是一門武學。
原來,在前世的江湖上,也有一個女冠,以這一手水袖舒展的功夫,闖下了偌大的名聲,讓天下負心人聞風喪膽。
凌風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想到,而是到了這會兒才靈機一動,將她們聯繫在一起,卻是因爲同樣的衣袖拂動的卻是截然不同的兩樣東西。
前世的那個女冠,似乎感情上受過很大的傷害,對負心人痛恨無比,只要讓她看到了,無不是一袖子捲過去。
當其時,那些負心漢不會有什麼事情,有那好色的還會露出色授魂與的表情。可是隻要過了片刻功夫,他們一個個無不是捂着心臟到底不起,就此死亡。
這般詭異的,全無徵兆地死法,曾在江湖上引起了一片譁然,後來還是有醫者將死者的胸腔打開,摘取出了死者的心臟進行研究,這才真相大白。
原來,女冠一袖子揮出去,負心漢的心臟處所有的血管全數都會佈滿了密密麻麻蛛網般的龜裂,偏偏一時還不得破。
只要等到那個負心漢做出了劇烈的動作,或是情緒激烈的起伏,心臟承受的負荷一大,血管全數破裂,登時就是無救。
這個專殺負心漢的女冠,當時江湖上人稱:凌波仙子!
她的獨門武學,則被稱之爲:流雲飛袖!”
“流雲飛袖,凌波仙子——黃凌波!”
想到這個現在單純得如一朵小花兒般的小女孩,不知道遭遇了什麼事情,後來心性大變,殺人無數,凌風心中就不由得惻然,
不由自主地念出了聲來。
他們兩個之間還隔着一點距離,黃凌波心裡也還在鬱悶着呢,也就沒有聽得太清楚,隱隱約約地只是聽到了“凌波”兩個字。
她咯噔一下,猛地停住了腳步,杏目圓瞪,道:“你怎麼知道本姑娘名字的?”
“呃~~”
凌風鬱悶了,心中電轉:“糟糕了,一時失神竟然說出來了,怎麼圓?”
他壓根就不可能有機會能接觸到黃凌波,更不用說知道對方的名字了,要是隨便找個藉口,即便是眼前應付了過去,回過頭來也會給拆穿掉。
到了那個時候,只會比現在更加的糟糕。
“怎麼辦?”
眼看這個小姑娘有發飆的趨勢,凌風靈機一動,一指她低垂下來的水袖。
“嗯?”
黃凌波擡起袖口一看,臉上頓時飄上了一朵紅雲。
原來,在那袖子上,一個難以看到的角落裡,以金線繡着一個浮雲般的紋飾,合起來正是“凌波”兩個字。
“你眼睛還真尖。”
黃凌波白了凌風一眼,算是接受了他的解釋。
凌風在擦了擦冷汗之餘,也是慶幸不已:“幸好我在迷神天珠中爲了學習流雲飛袖,留神了每一個細節,不然就糟糕了。”
他還沒慶幸完呢,前面飄來一句話,瞬間讓他石化了。
“你看人家看得那麼仔細幹嘛?”
凌風從後面看去,只見得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黃凌波脖子處裸露出來的皮膚上有淡淡的嫣紅色,還有越來越濃的趨勢。
“她好像誤會什麼了……”
“我真不是那個意思啊……”
凌風在心中叫起了撞天屈,嘴巴卻一言不發,做起了鋸嘴葫蘆。這場合,他自然知道說什麼都不如什麼都不說來得好,不然只會越描越黑。
好在黃凌波臉嫩,也沒想着等凌風回話,就岔開了話題:“喂,你真的什麼武學,只看一遍就會嗎?”
凌風還能說什麼呢?在剛纔那事兒之前,他或許會胡說八道一番,現在則是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道:“看一遍就會不敢當,皮毛罷了。”
凌風還想着,應當又會得一聲“虛僞”的評價吧,不曾想黃凌波回過頭來,滿臉很認真的敬佩之色,道:“那也很了不得了呢。”
“怪不得芷蘭姐姐告訴我們不要去找你的麻煩,說你不是個壞人,還是一個天才。”
“原來這麼厲害啊。”
小姑娘低聲說話,字字句句飄入了凌風的耳中,讓他臉色變了又變,只覺得在短短的時間裡,很多觀念都被顛覆了。
“我跟芷蘭,不應當是仇人的嗎?”
“這個小姑娘剛纔不還是滿臉寒霜,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嗎?”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
凌風的腦子裡,都要被問號給充滿了,黃凌波在開始說話後,本性就漸漸流露了出來,竟是一個活潑得讓人頭疼的小姑娘,嘰嘰喳喳地就好像是黃鶯鳥一般。
好在沒過一會兒,她忽然安靜了下來,似是到了地頭了。不然的話,凌風還真不知道再往下要怎麼應付了。
又走了幾步,黃凌波驀然停住了腳步,柳暗花明又一村般,漫天的雲霧忽然散開,露出了大片的空地。
山明水秀,雲霧環繞,有翠竹秀林,不乏山泉叮咚,儼然是世外桃源,別有一方天地。
在大片的空地正中央的地方,一處簡陋的道觀立在那裡,周遭是幾塊小田,一眼泉水。
小田中遍植的不是花草樹木,而是穀物蔬菜,可以想見,平日裡道觀中的女冠閒來無事就是撥弄田壟,以這幾畝田地自給自足。
這般山林幽靜,與世隔絕,與外界的喧囂,白帝城的繁華,少帝居的爭奪,儼然是兩個截然相反的世界。
“這裡,倒像是玉觀音這般人物隱居的所在。”
凌風看着暗暗點頭,若非是此前黃凌波說起玉觀音還肩負着坐鎮武庫的重任,他幾乎以爲這個前輩高手已經徹底地不問世事了呢。
“義母,凌波把凌風少帝帶來了。”
黃凌波到了這裡,無論是一開始的滿臉寒霜,還是後來的活潑雀躍,盡數收斂了起來,畢恭畢敬地說道。
凌風聽得倒是一陣陣好笑,“凌風少帝”,這丫頭什麼時候如此客氣過,不是叫“喂”的嗎?
還不等他的笑意浮上臉龐,一個溫和中帶着幾分清冷,分辨不出年紀的女子聲音,迴盪在這方世外天地:“你便是凌風嗎?”
“晚輩正是。”
凌風不失恭敬地應答道。
“貧道在早年修煉出了差錯,身子不便,不能出來與小兄弟相見,請見諒。”
“凌風不敢。”
一番應答後,這方天地重新安靜了下來。
凌風保持着不卑不亢的態度,望向了道觀。道觀一片安靜,既沒有大門洞開,也沒有聲音繼續傳出來。
好像裡面那個應當是玉觀音的人睡着了一般。
關於玉觀音的傳聞,凌風在得知玉羅剎芷蘭是她的義女與入室弟子後,還專門瞭解過一番。
玉觀音剛剛所說的無錯,在十幾年前,玉觀音修煉她的無垢觀音體神功的時候,突然走火入魔,整個身體化作了石像一般,僵化不能動彈,故而才這麼多年未曾出現在人前。
故而,玉觀音沒有出現,凌風不奇怪,他奇怪的是,以玉觀音的身份,竟然對他如此客氣,還出言解釋了一番。
“她叫我來,到底是想做什麼呢?”
凌風正想着呢,那邊玉觀音似乎也想好了措辭,悠悠的聲音纔再次從道觀中傳了出來:
“聽說你與芷蘭那丫頭在爭奪少帝居一戰中,徒手接下了她的真元化形勁氣,再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反擊了過去。”
“可有此事?”
聲音並不大,卻字字句句,清晰無比地傳入了凌風的耳中。
“確有此事。”
什麼惶恐,什麼不敢之類的話,凌風一概不提,淡淡的一句“確有此事”說出來,讓不遠處的黃凌波對着他連着使了好幾個眼色。
凌風衝着這個小姑娘微微一笑,繼續等着玉觀音的下文。
“貧道當時聽聞,便對芷蘭那個丫頭講,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這樣的手段固然堪稱神奇,即便是貧道百年經歷,亦未曾見過。”
“可是,做出那樣驚世駭俗的動作,你的身上定然會有異種真元留存,怕是要受一番苦頭。”
凌風聞言暗暗點頭,心想前輩高手就是前輩高手,對他的狀態判斷得一點不差。若非是他有吞噬天地秘法這般詭異的絕學,玉觀音的判斷可謂是全中。
“芷蘭那丫頭當時還向貧道求取治療的方法,怕你這個難得的絕世天才,就此給毀掉了。”
聽到這裡,凌風倒是暗暗感激,不曾想玉羅剎不僅不像是他預料的那般恨他入骨,還既安撫了姐妹,又對玉觀音說了好話。
無怪他這三個月過得風平浪靜,預想中的那些俠少仰慕者們接連不斷的挑戰一個都沒有出現。
“說起來,還得承芷蘭一份人情。”
凌風正琢磨着呢,玉觀音的聲音繼續響起:“不曾想,過了一段時間,芷蘭那丫頭回來跟貧道說,你的身上並沒有異種真元盤踞的跡象,還曾與黃裳等人較量武技,全然無礙。”
“貧道便知道,你有化解異種真元的手段。”
凌風心中咯噔一下,知道戲肉來了,接下來的,便應當是玉觀音找他來的目的了吧。
“異種真元的化解,即便天帝親自出手,武神風狂親臨,也要以壓倒性的修爲,強行消磨拔除,除此之外,也只有連同本身的功力一起廢除這個手段了。”
玉觀音的聲音依舊平淡,可落在凌風的心中,卻好像是戰鼓在擂動,震動了天地。
“很明顯,凌風你的手上,掌握了一門對化解異種真元有奇效的武學,或是方法,貧道說得可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