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風告別了石軒等人後,一路上馬不停蹄,向着莽蒼山方向而去。
這一趟,跟他與血神長恨一路鏖戰而來又是大不相同了。
那個時候雖然是彼此糾纏,生死一線的激烈戰鬥浪費了相當多的時間,然而青山鎮這般偏僻地方的所謂快馬,又如何能與血神長恨的血鷹,武院的獅隼相提並論?
縱然是凌風以跑死這匹馬的心裡準備,以人獸合一之法門強行催發了其所有潛力,駕馭着駑馬生生跑出了千里駒的速度,也是硬生生的不眠不休地跑了七天,纔看到了莽蒼山的邊。
“嘶~~”
就在踏入了莽蒼山的邊緣時候,座下的駑馬縱然是有凌風呼吸天地秘法的支撐,終究無法再堅持下去,口吐着血沫倒了下去。
凌風縱身一躍,從馬上下來,落地時候一看,那駑馬竟是已然氣絕了。
深吸了一口氣,凌風回過頭,一步步地踏入了莽蒼山。
此時他所選擇的進入莽蒼山的方向,正是當日他駕馭着獅隼降落之處。
這回凌風自是再沒有心情入那山神廟中義莊中察看那些屍體了,甚至連狂獅鐵戰的屍身,都不想在這個時候去起出來。
他只是大略地察看了一下,沒有找到青鸞的蹤跡,又大略詢問了一下村民,得到了相同的答案後,就徑直離去了。
這個結果,凌風並不意外。
此時離他與青鸞相約的日子,已然過去了好幾天,青鸞不管是因爲什麼原因,沒有一直在那裡守護都不足爲奇。
“等找到大兄,回來時候再順便把她帶回吧。”
凌風如是想着,快步行走在莽蒼山的茂林間。
入莽蒼山區域,村莊中探尋,飛奔在山林之中,凌風之速不下奔馬,目光依然銳利,氣息仍舊強大,可只有他一人知道,他的精氣神近乎枯竭了。
也就是他本身是接近先天的強大武者,又有呼吸天地秘法支撐,不然的話若是換了尋常人等,怕是早就猝死當場了。
精氣神就是人的魂,這方面的枯竭,其可怕程度遠遠超過氣血的衰竭。
如那**十歲的老人,氣血衰竭臟腑老化,依然能存活,甚至還能自理,能養活得了自己。
可要是精氣神枯竭,縱然是正當壯年,也有可能在勞作的時候猝死當場,神醫無救。
極度催發,發出那驚世一擊的凌風,其精氣神衰竭的程度,更在那些猝死者之上。
他現在不過是強自支撐,尋找大兄牛大力的執念一直支撐着他不倒下,去趕路,去戰鬥而已。
“大兄,前世是你擋在我的面前,縱然是身死妖獸之口,至死不退一步,不曾喊叫一聲。”
“今生,我凌風哪怕是付出再打的代價,只要有一點的可能,我也會找到你,帶你回家!”
凌風想到,若是找不到牛大力,或者帶回的是一個噩耗,那醜娘不知道會怎樣的傷心,他自己的心中又會怎樣的愧疚時候,就愈發地不敢鬆懈。
“沙沙沙~”
凌風的腳步,飛快地在落葉腐殖上踏過,肆無忌憚地釋放着氣息。這個時候他,已然不在乎會引來什麼妖獸了,只想着能儘快找到牛大力,或者讓牛大力來找到他。
至於戰鬥?
此時的凌風,正是最弱,也是最強的時候,什麼人要是在這個時候阻攔在他的面前,此刻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哀鴻痛苦悔恨切齒咒罵的血神長恨、拜火教主烈玄霸,就是前車之鑑。
時間,一點一點地在流逝着,轉眼間,日銜西山,再是眷戀,終究落下。
當最後一抹夕陽餘暉灑落在凌風肩膀上的時候,他驀然止住了腳步,低下了頭。
“一天,又是一天過去了。”
“可惡!”
凌風一拳搗在了身旁的一株老樹上,老樹何辜,卻爲他一拳直接洞穿,在樹身的另外一邊炸開了一個大洞。
與血神長恨激戰莽蒼山,鏖戰三千里,再戰於熊狼山脈,最後又捲入了火域之中與拜火教主烈玄霸一戰,加上回來時間……
凌風心裡知道,這麼多天過去了,不再差這麼幾個時辰,一天時間,該遭到不幸的早就遭到了不幸,若是倖存也會繼續活着。
可是他心裡面又一直在擔心,萬一,萬一就是差了一時片刻,差了一天半天,那又會將是如何的終生抱憾?!
“冷靜!冷靜!冷靜!”
凌風喃喃自語着,雙手扶着那株老樹,強迫自己平靜下來。
在生死關頭,哪怕敵人的拳頭都已經轟擊到了胸膛前,劍尖都要觸碰到他的眼球,凌風依然能很自然地,近乎本能地沉靜下來,越是兇險,越是如此。
然而,在大兄這件事情上,在關乎自己珍視的人時候,凌風發現那在生死關頭靠着無數次險死還生磨練出來的本能,完全起不到作用。
凌風面露苦笑:“生死間是有大恐怖不錯,然而人間親情愛情,愈是珍視,失去時候愈是恐怖,更在生死之上。”
“生死可以看淡,然而珍視如何看淡,能夠看淡的,本就不是真正珍視的。”
凌風深呼吸着良久,緩和下了內心的慌亂後,正要起身藉着從樹枝樹冠的罅隙裡面斑駁照落的月華繼續尋找的時候,整個身子忽然一僵。
“這……這是……”
在起身的過程中,凌風的目光透過了被他一拳轟出的,洞穿了無辜老樹樹身的大洞,看到了另外一頭的景象。
那裡,一道長長的,在地上拖拽而過的痕跡,若隱若現,不住延伸。
凌風的目光下意識地追着那個拖拽的痕跡而去,可是看到後面去爲樹身所擋,他匆忙手掌在樹身上一按,整個人劃過一道弧線,繞了過去,
落到了痕跡前。
這裡,樹木稀疏了不少,空間開闊了一些,藉着朦朧的月光,凌風再仔細辨認了一下,臉上現出了一抹喜色來。
“不超過兩天。”
“這裡有人還活着!”
凌風欣喜若狂,他明明知道,有人活着,不代表就是他的大兄牛大力,然而就好像溺水的人,即便是一棵稻草,也會將其牢牢捉住一般。
“可惜時間還是過去了太久,這裡還下過雨水,分辨不出腳印了。”
凌風一邊勉強地沿着時斷時續的痕跡前行,一邊心中不無遺憾地想道。
若不是雨水模糊了痕跡,他怕是早就發現了,哪裡會在那麼偶然的情況下才察覺。
沿着這越來越淡的痕跡,凌風穿過了山林,穿過了一處開闊地方,最終在一處潺潺溪流處,失去了線索。
前方的地形要開闊上不少,然而溪流水網縱橫,彷彿是圍棋盤般複雜,再想如之前那般沿着痕跡找尋,卻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經過這麼一路尋找下來,凌風的心緒稍稍沉靜了一些,面對如此情況沒有爆發,而是深吸了一口氣,壓住了心中的煩躁,他在溪水邊蹲下。
“啼魂,你去找!”
“方圓十里地,地毯似地給我找一遍。”
凌風看着溪水中倒映出來的面容,憔悴而蒼白,眼中不再精光四射,反而有一種無神之感,口中淡淡地吩咐道。
啼魂“吱”的一聲,連條件都不敢講,直接施展噬魂影,化作一道黑影,在林間飛掠而過。
“嘩啦~~”
凌風將腦袋埋入了溪水當中,任由倒映着月光的冰涼溪水從他的頭上淹過,讓那股清涼之意振奮其精神。
他的疲憊,已然到了極限,連續的大戰,連續的心神煎熬,的消耗,全部疊加在一起,讓他有心力交瘁之感。
溪水淹過了頭,淹過了耳朵,有着溪水的阻隔,整個天地間似乎都安靜了下來,錯非溪水的冰涼,凌風在這靜謐中幾乎就要沉沉地睡了過去。
“吱吱~吱吱吱~~”
忽然,尖銳的叫聲,傳入了凌風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