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兄弟,平常我們出任務的時候,開始之前,還有中途補給休憩,都會住進堡中。”
走下馬車的疤臉羅成貪婪地呼吸了一下空氣,狠狠跺着腳活動筋骨,緩解着在馬車中呆得太久的憋悶,接着一指熊狼堡說道:“看見它了嗎?別看它不起眼,在任務中進行了久了你就知道,我們看到這些堡,就好像回到了家裡一樣。”
前面說得還算正經,到後來疤臉就原形畢露了:“美酒,美食,還有——美女!這裡應有盡有。”
隊伍裡其他人除了無情是人如其名,面無表情之外,厲媚兒給了疤臉一個白眼,餘下的都是嘿嘿笑着,盡在不言中了。
凌風也是笑笑,沒有參與其中,而是打量起了周遭的環境。
看完之後,他就是一皺眉,眼前的熊狼堡冷冷清清的,與陰陽鎮石堡對比了一下,頓時就能感覺到天上地下的差距。
“這裡怎麼這麼冷清?”凌風奇怪地問道。
“荒原之外地地方,按危險性武院將其分成了天地玄黃四級。”疤臉一邊伸着懶腰,一邊解釋道:“熊狼山這裡,只是黃級,一般並沒有什麼危險,只是監視而已,當然少有武者過來了。”
“要不是這次突然出事,我們也不會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他們一行六人,大都帶着標誌性的武器,無論是血刀還是巨弓,大盾還是錘子,堵在門口說話都顯得太過顯眼了一點。
眼看着注視過來的人越來越多,血刀無情朝衆人開口說道:“走吧,我們進去休整下,補充些東西,明天就進山。”
話說完,他當先朝着熊狼堡中走去。
一行六人,步入熊狼堡中。與外面的冷清比起來,熊狼堡內部就要熱鬧得許多了。
堡內,雖然有不少勁裝打扮,攜帶着武器的武者,可實際上,來來往往更多的卻主要是服務於武者的各種人員。
有小二、侍女、歌姬、伶人,也有商盟派來的掌櫃,零散的商人。
前者自然提供各種服務,以讓武者們放鬆的,那些商人,更是但凡在武者匯聚之處,都決計少不了他們的身影。
他們既是出售各種補給給武者們,同時也會向武者們收購各種收穫,比如妖獸材料,甚至是種種情報訊息等等。
疤臉等人顯然是常常來往這種地方,目不斜視,直奔主題而去。
“小二,過來,給我們上你們最拿手的菜。”
疤臉咋呼着,衆人已經落座了下來。
熊狼堡中並不算太大,坐在大堂上的衆人只要張望一眼,就不難將整個大堂中的情況盡收眼底。
“嗯?!”
凌風目光越過數十張桌子,看到了不遠處一行正起身離開座位的武者。在看到這些武者的第一時間,凌風瞳孔就驟縮了一下。
他碰了碰身旁的疤臉,問道:“羅老哥,你看看,認識那些人嗎?”
疤臉轉過頭瞥了一眼,神色凝重了一些,道:“認識,‘老朋友’了,怎麼,你認識他們?”
在他說到“老朋友”這三個字時明顯的重音,讓凌風一下子就明白了雙方的關係,不至於會錯了意去。
“不認識,不過……”
凌風目不轉睛地看着這些人,很快與其中一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
對方的目光中,有**裸的,毫不遮掩的敵意,彷彿是要用目光就他碎屍萬段一般。
同樣的目光,同樣的人,一般無二的敵意,早在多日前,於春風如意樓中,便出現過一次了。
凌風在看到這些人,特別是其中那個雙眼纖細如女子,嘴脣刻薄比刀刃的男人時,腦海中便浮現出了當日在春風如意樓中,擦肩而過時那種幾乎要讓雞皮疙瘩全數立起的注視。
確定了對方來者不善,凌風便簡明扼要地對疤臉說了當日的事。
疤臉臉上的疤痕立刻跳動了起來,沉聲道:“他們也是出身我們紫巖城的武者,一樣掛靠在紫巖城武院當中,跟我們打交道不是一次兩次了。”
“這麼多年來,搶任務,爭收穫,劫路子,起齷齪……數都數不清楚了。”
“我們都在說,要是哪次在任務裡面一個說不好,怕是就要幹起來。”
說到這裡,
疤臉頓了頓,很是奇怪地道:“他們是跟我們不對付,可你剛剛說的那個時候,除了我們自己,還沒人知道凌兄弟你的加入啊,奇怪,奇怪!”
凌風也不知道原因,他再次打量了一下對方,尤其側重那個表露出明顯敵意的。
“咦?”
他好像察覺到了什麼,若有所思地問道:“羅老哥,你跟我介紹一下那幾個人。”
“嗯。”疤臉遠遠看着那幾個人,口中依次念道:“郭家的郭解,薛家的薛望,金家的金天養,謝家的謝韞和贅婿馮立,童家的童瓊和童瑜地兩姐弟。”
“竟然全部都是世家子弟。”凌風眉頭一皺,同時對疤臉他們與那些人長久的衝突有點明白了。
不僅僅是競爭關係,也是世家武者與平民武者之間的天生不對付。
世家武者自認高人一等,平民武者也不會認爲自己比誰低了一頭,衝突然不可避免了。
“金家的金天養?”
凌風瞳孔收縮了一下,注意到了其中一人的姓名。
“果然如此!”
疤臉介紹這幾個人時,是按照對方行走的先後順序來的,當初在春風得意樓那個對凌風帶着濃濃敵意的男子,正是排在第三位的金天養。
“是金家的人。”凌風暗暗搖頭,卻也怡然不懼,“看來是因爲公子顯的原因了。”
當初在紫巖山上,冷眼旁觀金顯被方德暗算致死,凌風便知道這事十之**會算到他的身上。
金家未必會懷疑金顯的死是有人下手,可卻一定會查到在金顯出事前,曾經多方爲難過凌風。
是寧殺錯莫放過也好,還是喪子的金家家主金承想要泄憤也罷,在不驚動石軒的前提下,找凌風麻煩都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了。
若是呆在武院當中,無論是武院本身的威嚴,還是石軒的威懾,都讓金家不敢動彈。可是在任務中,那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每年裡,都有不知道多少武者喪生在荒原中,在一次次任務裡,多他凌風一個也不多。
想明白前因後果,凌風反而放鬆了下來,這世上惟有未知可懼,得知緣故之後反而算不得什麼了,水來土掩罷了。
在凌風沉思的時候,一直冷眼旁聽的血刀無情插口說道:“凌兄弟,金天養跟你有仇?”
“嗯。”凌風點了點頭,接着歉然道:“我也沒想到會碰到他們,給大家添麻煩了。”
“你說什麼呢。”疤臉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不滿地道:“既然大家一起出任務,就是生死兄弟,說什麼麻煩不麻煩的。”
“疤臉說的沒錯。”
無情毫不猶豫地點頭贊同。
“疤臉總算是說了一回人話。”
厲媚兒語笑嫣然。
大盾寧武和暴錘李永霸連連點頭,全無二話。
凌風看着他們,一股暖意涌上心頭。
“咦,他們過來了。”
疤臉扭頭看一眼,出聲提醒。
一邊說着,他一邊站了起來,衝着對方一行人大喊一聲:“嘿,郭公子,你們這些公子哥兒也有興致來湊熊狼山的熱鬧,你們不是應該看不上這點兒嗎?”
無情沒有起身,只是冷眼看着郭解等人,略一皺眉說道:“看來他們比我們先到,已經去探過,戰過了。”
衆人點頭贊同,對方走近了,那種新近廝殺過的血腥味道,又怎麼瞞得過他們。
“疤臉你一邊去。”
對方爲首的郭解從鼻子裡面哼了一聲,轉而對無情說道:“血刀,你們血刀怎麼帶一個新人出來了?哼哼,小心你們都被這個累贅給拖累死!”
“你什麼時候這麼好心了?”
無情依舊是坐着,一邊說話,一邊還不忘緩緩地喝着酒,就差直接將“無視”兩個字寫在臉上了。
“我們血刀的事情,就不勞動郭公子你費心了。”
在郭解與無情爭鋒相對的時候,金天養面露冷笑,走到了凌風的身旁,俯下身子,在凌風的耳邊說道:“凌風是吧,沒想到你竟然混到血刀裡面了。”
“你知道我爲什麼找你了嗎?”
來者不善,凌風也懶得故作什麼姿態,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道:“你說。”
金天養臉上現出一抹羞惱之色,繼而冷笑道:“我不知道你跟我那個沒用的弟弟有什麼過節,我也不想知道。”
“我只知道,家裡的老傢伙一肚子的火沒處發,弄得我很難受。”
“誰讓我難受,我就要他的命。”
“所以別怪我,要怪就怪你命不好吧,偏偏得罪我們金家的人,我們金家就是一隻狗,都比你的命貴重。”
金天養前面幾句話,都是壓低了聲音,細弱蚊蚋,只有近在咫尺的凌風能夠聽聞。最後一句,卻猛地一下拔高了起來,附近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剎那沉寂,緊接着金天養一方的幾個人大笑出聲:“哈哈哈~~~天養你說得好。”
“你個狗孃養的說什麼呢?!”
疤臉、暴錘、寧武、厲媚兒幾人拍案而起,即便是一直平靜的無情臉上也現出了怒容來。
疤臉等人在怒罵的同時,也不忘擔憂地看了凌風一眼。
金天養壓根不管疤臉等人,就這麼站直了身子,居高臨下地望着凌風,好像在無聲地說着:我就是把你看做了腳下的泥土,任意踐踏,你又能如何?
在所有人或挑釁,或擔憂的目光注視下,凌風手上的酒杯頓了頓,懸停在口邊有那麼一息上下的功夫,然後他緩緩地繼續將杯中酒倒入了口中。
“啪~!”
當最後一滴酒漿流入了口中後,凌風手中一緊,掌中發出了一聲瓷器碎裂的聲音,酒杯被生生捏得粉碎。
同時他一手按在桌面上,扭轉過身子,直面金天養緩緩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