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方德大喊着,“我答應你們,我會去找凌風。”
他什麼也顧不得了,只想着找點將那個酒壺拿到手中。
“早說不就沒這事了?!”
油頭粉面的少年移開了踩在方德背上的腳,嗤之以鼻說道。
剛被鬆開,神思不屬的方德勉強爬起來,一個踉蹌,直接跌倒在了攤位上,將攤位上那些雜物撞得零零散散。
摔得頭暈眼花的方德睜開眼睛,正見得那個酒壺奇怪地沒有被撞走,就留在原地,就在他的身邊上。
“只要一伸手,一伸手就能夠到~”
方德完全忽視了那個攤主老者的驚怒聲,也聽不到少年們的咒罵與鄙夷聲音,本能地伸出手來,探向了那個酒壺。
就在他的手掌,離開那個酒壺只有一寸的距離,只差一寸,便能將其握在手中的時候,一片陰影,忽然將他籠罩。
“啊~”
方德只覺得眼前一黑,繼而大放光明,他整個人被一隻手臂從地面上攙了起來,手臂上的力量之大,雖然不會傷到他,卻又是那麼的不容拒絕。
同時,一隻腳,踩在了那個酒壺上,徹底隔絕了方德的目光。
這個時候,一個悠悠的聲音,傳入了他的耳中:
“我說,我好像聽到了我的名字,諸位可是要找我?”
說話的人,正是在最關鍵時刻,出現在攤位前攙起方德,踩住了酒壺的凌風!
“沒有沒有沒有……”
包括油頭粉面少年在內,所有的武徒少年如老鼠見了貓一樣,口不擇言,慌忙解釋,最後齊齊把手往方德身上一指,“是他說的,都是他。”
這幾個少年哪裡還有剛纔耀武揚威模樣,他們是徹底嚇壞了。
現在的凌風是什麼人物?石供奉的關門親傳,赫赫有名的血刀成員,名揚武院讓同輩人都黯然失色的天才少年,跟他們差不多年紀已經是後天第三層巔峰的“大高手”……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他們覺得高不可攀,不由自主地就心生畏懼。這還是他們不知道凌風已經突破了,不然還不知是什麼模樣呢。
不知不覺間,凌風與同輩少年間,有一道深深的鴻溝隔絕着,已然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這一點,被凌風攙扶着的方德最是有感觸。眼看着在他面前如狼似虎的武徒少年們,在凌風溫暖和煦的笑容下,竟是噤若寒蟬,如狗似貓,這是何等的反差,何等的諷刺啊。
“凌~凌風~”
方德滿臉的羞愧,他寧願再被狠狠地打上一頓,也不願意被凌風看到他狼狽若此的模樣。
凌風沒有看他,只是望着那幾個武徒少年,目光一點一點轉冷。
就在那幾個武徒少年在凌風的目光下嚇得幾乎都要失禁了的時候,他的聲音才緩緩響起:“今天我就當沒看到,你們走吧!”
頓時,那幾個武徒少年如逢大赦,連連拜謝後狼狽鼠竄而去,連頭都不敢回一下。
或許,他們在日後也都不敢再欺凌方德了,不過那不重要,凌風也不會再關注這件事情。
在方德已經能自己站穩了後,凌風便放開他,轉而對那個老年武者說道:“小孩子胡鬧,擾了老人家生意,真是不好意思了。”
“沒事沒事,都是不值錢的小玩意兒。”
老年武者連忙說道,他可不是那些小屁孩兒,多少年多少風雨,讓他練就了一雙能識人的眼睛。
шωш_Tтkд n_℃o 只是一眼,他就看出凌風不是一個普通的少年,身上的氣息之強大,更是遠遠超過了他巔峰時候。
“不管怎麼樣,終究是因我朋友而起,這些東西我就全要了。”
凌風笑了笑,掏出懷中的錢袋,也不看數目,直接全部遞給了老年武者。不待他再說什麼,凌風蹲下來,就以攤在地上的以作爲擺放東西之用的油布,將所有的東西——包括那個酒壺,一起打包提起。
看着凌風做這些事情,方德本能地往凌風的腳下看去,卻看不到那個酒壺,不知道什麼時候,它已經被凌風混雜在其他東西里面,一起包入了油布當中。
說來也是奇怪,在這個時候,確切的說是在凌風一腳踩在那個酒壺上後,方德心中那股不停地召喚着他的聲音,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彷彿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故而,方德在這一刻,也只是覺得心中空蕩蕩的,並沒有察覺到他到底失去了什麼。
若說光明前程是一條寬敞的大道,那麼在這一刻,一道生鐵鑄成的閘門,就永遠地將這條路對方德封閉了起來。
可悲的是,他一無所知。
“這又何嘗不是一種幸運呢?”
凌風看着茫然的方德,心中冷然想到。
在方德與那些少年的衝突時候,凌風看到了那個酒壺的一瞬間,就明白了方德的機緣是什麼了。
他都有些記不清楚了,在前世時候,方德是在什麼時候突然開始迷戀上了喝酒,腰間常年掛着一個酒壺。
一開始也就罷了,在過後的幾年裡,方德這個酒壺不僅僅是從來沒有離過身,偶爾前去尋找凌風時候,還會從其中倒出一種獨特的“五仙酒”。
凌風前世並不好酒,可是方德帶來的五仙酒他卻很是喜歡。此酒不僅僅味道絕倫,而且蘊含着強大的藥力,對武者的修煉有絕大的好處。
那個時候的凌風漸漸成熟,懂得不探問他人的隱秘,縱然是知交好友,亦不例外,故而從來沒有問過那五仙酒是從哪裡來的,只是對那個酒壺印象深刻罷了。
在看到攤位上的酒壺後,凌風立刻將其認了出來,同時也明白了,方德的機緣到底根植何處。
事實上,如果不是這麼一番特殊的經歷,任是何人,都不可能看出這個酒壺有什麼不同尋常之處。怎麼看,這都是一個不值錢的,不知道從哪個土裡面掘出來的普通貨色罷了。
“果然天下機緣,無痕難覓,神物自晦,縱目光如電,亦分明不得。”
“只能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若無我凌風,世上再無一人,能奪取他人之機緣。”
想到到手的酒壺,再聯想到前世在不久之後,他所獲得的鐵卷——呼吸天地秘法,皆是如此,全無痕跡,哪怕就是在眼皮底下,也不會被人擦覺,凌風不由得就心生感慨。
“那個……凌風……我……”
方德在凌風的身旁,吶吶不能言語,深吸了一口氣,纔在臉上堆出了習見的笑容:“凌風,這次多謝你了,要不是你……”
凌風搖了搖頭,止住了他的話,再看向此時的方德時候,心中果然已經一片平靜。
這只是一個小小的塵埃,邁過去了,也就是邁過去了,再無半點痕跡。
在剛剛重生的時候,凌風恨不得生食方德血肉,只是當時爲了奪取其機緣,才勉強留了他一命,到得現在。
此時再看他模樣,那股恨意卻隨着雙方差距的天上地下,機緣的奪取,而顯得微不足道了,甚至不值得凌風再多看他一眼。
今日之後,方德如果不再出現,那麼凌風就會將其徹底地忘卻,懶得再爲他出手一次,任由其自生自滅便是;要是再有毒蛇般的暗算想法,那隨手拍死就是了。
不值得大動干戈。
凌風的語氣隨着心思變化而顯得淡淡的,隨意地說道:“方德,你回去吧,我會跟武院方面說下,你的放逐結束了。”
“以後好好練武吧~”
話說完,他拍了拍方德的肩膀,道:“我還有事,就先離開了,他日有機會再見吧。”
話音落下,凌風衝着拿着錢袋滿臉驚喜的老者點了點頭,掉頭轉身離去。
很快,他的背影就消失在了巷子口,獨獨留下失落的方德,在那怔怔不知道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