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進去!”
吉祥輕輕地拉住了他,?眼看那隻貓大搖大擺地推開了門,踏進茅屋之中,一股濃烈的中藥氣味傳了出來,瀰漫在空氣之中。
“沒關係,裡面只是一個病人,我們有什麼好害怕的?”
李淳聳了聳肩,吸了吸鼻子。
話雖如此,吉祥還是小心翼翼地擋在李淳面前,探頭向門裡面張望,最後才緩緩踏入其中。
“想不到居然有貴客,這麼多年,都不曾有人來了……”
在茅舍之中,傳來一個虛弱的女子聲音。
那是一個容顏憔悴的白衣女子,坐在小屋一角,面前擺着一個紅泥小爐子,爐上焙着一個小小的褐色藥罐子。
藥香,正是從這罐子裡面傳出來的。
吉祥警惕地回退了一步,伸手攔在李淳的面前。
李淳微微一笑,對着那女子拱了拱手,“在這種奇異的地方,居然能夠遇上姑娘,也算是有緣。”
那女子姿容清麗,身着白衣,雙目有神,但是一臉病容,看不出多少年紀,聽李淳說話,略微轉過頭來,對他點頭笑了笑。
“此時相遇,確實是有緣,我這裡一壺藥剛剛燉好,一個人喝不了那麼多,兩位一起來分享如何?”
——第一次見面,連名字還不知道,就請客喝藥?
吉祥翻了個白眼。
只聽過請吃飯的,真沒聽過請吃藥的。
“好!”
李淳卻是並不在意,相反倒是很高興地走上前去,在那女子的身邊盤腿坐下。
那女子微微一笑,看着吉祥。
吉祥跺了跺腳,走到李淳身邊,“這……這不大好吧,也不知道是什麼藥,不能喝!”
李淳笑了笑。“不要緊,我先喝了看看,要是不壞,你再喝就是……”
“不行!”
吉祥連連搖頭。“要不我先喝,喝完沒事少爺你再喝!”
白衣女子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們當是試毒呢?我這藥特殊,只有剛燉好的時候纔有藥效,必須一氣喝完,要是耽擱了全無用處,反有大毒,你們願意喝便喝,不喝就算了……”
“喝,爲什麼不喝?”
李淳擦了擦額頭的汗,微笑道:“一路走來。我倒也有些渴了……”
白衣女子瞧了他一眼,微微一笑,不知從哪裡拿出三個晚來,伸出如青蔥一般的手指,輕輕提起了火爐上的藥罐子。在三個碗中分別注入琥珀色的藥液。
“剛剛好,燉了這麼久,只有這三碗,多也沒有了。”
她嘆了口氣,又瞧了瞧李淳和吉祥。
“可見一飲一啄,莫非前定,在這藥成之時。竟有你們兩人前來……”
白衣女子神色略有些迷茫,伸出手端起自己面前的碗,一口氣將藥液喝乾,臉上倒是現出幾分紅潤。
李淳哈哈大笑,“緣分真是一件奇妙的東西,多謝姑娘款待。幹了!”
他也伸手拿起那碗藥,一口就吞入腹中。
“還挺甜的……”
“少爺!”
吉祥阻擋不及,咬了咬牙,賭氣似的拿起了自己的藥,也是一口喝乾!
要有毒。就一起中毒吧!
白衣女子饒有深意地瞧了吉祥一眼,嘆了口氣,“你這小丫頭真是不錯,願意與你同生共死……這大概就是她的福緣了吧。”
她頓了一頓,“原本她命相平常,不過只是僕婢之輩,但被你命格所染,如今已是鳳舞九天,只怕日後的成就,說不定要比她原本的主人還要高呢……”
聽到同生共死四個字,吉祥腦中轟然一聲,臉上變色,但旋即白衣女子的話鋒一轉,她才些微鬆了口氣,但已經保持着警惕,眼睛骨碌碌亂轉。
“哈哈,我與她出生入死好幾次,自然不同。”
李淳拍了拍吉祥的手臂,這小丫頭許了非保護他的諾言之後,雖然沒真派上過什麼太大的用處,但一直兢兢業業,死活都要跟在他身邊。
如今,倒確實成了他不可或缺的一個好幫手。
“承蒙姑娘款待,還不知道姑娘尊姓大名,如何稱呼?”
喝了一碗藥之後,李淳並沒有感覺到有什麼異樣,知道事情不會這麼快結束,當下也不着急,開口與那女子寒暄起來。
“我早就沒有名字了……”
那女子嘆了口氣,“大家都叫我毒心藥王……”
聽到這個名字,吉祥又坐不住了,“毒心……藥王?那是說你很會用毒嘍?”
她不禁覺得胸口一陣煩悶,臉色蒼白,回頭看李淳還一切如常,才勉強又放下心來。
“這名字倒是有些嚇人。”
李淳不動聲色。
毒心藥王慘然一笑,“天下間的人,聽到毒這個字,哪個不是聞之色變?”
“就算是以毒救人,也是避之如蛇蠍,就像是什麼洪水猛獸一般。”
她似乎心中頗爲苦楚,臉上的表情更見悽苦。
“那倒也不見得……”
李淳有心安慰幾句,卻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毒心藥王嗤笑一聲,突然將那藥罐子翻了過來,只見各種猙獰的毒蟲滾落一地。
吉祥面色蒼白,乾嘔一聲,趕緊捂住了嘴巴,這纔沒有出醜。
李淳胸中也略有不舒服的感覺,面色微微一變。
“你看,這些毒蟲犧牲了自己的性命,成就爲給你們的補藥,但你尚且看見了就不舒服,像我這樣的女子,自然也被人視作蛇蠍嘍……”
毒心藥王幽幽地嘆息一聲,不再說話。
李淳暗自運功,只覺得原本滯澀的經脈似乎恢復了幾分,心中一動,知道是那毒蟲熬出來的藥的作用。
他好歹是地球人出身,知道是藥三分毒,而且毒也可以製藥,蛇毒貴比黃金,觀念上沒有那麼偏執,當下微微搖了搖頭。
“藥王姑娘,在下只是看到這些蟲子醜陋,纔會有不適之感,卻並無別的意思。”
“藥可以爲毒,毒也可以爲藥,不可有偏見纔是……”
“哦?”
毒心藥王揚了揚眉毛,倒是高看了李淳一眼。
“很多年前,有人跟我講過一樣的話……”
她眼中有着無限懷念。
“後來呢?”
李淳愣了愣,問了一句。
“後來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