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官員的考覈標準,爲四善二十七最。四善指德義有聞、清慎明著、公平可稱與烙勤匪懈,是對各級官員行爲準則總的要求。二十七最則是把各種官員按職責範圍分爲二十七類,每類定出一個履行職責的最高標準,如“獻可替否拾遺補闕,爲近侍之最;銓衡人物、擢盡才良爲選司之最”;“謹於蓋藏、明於出納,爲倉庫之最”等等。
但在那個年代裡,不象現代化時期官員考覈有那麼多的硬指標,例如gdp、納稅額、增長率等等,考覈多的是自由心證,說你行你就行,說你不行你就不行,尺度指標掌握在吏部主事人的手裡。
按照制度,京察的執行人則吏部考功司的長官考功郎中主持對京官的考覈,李昭德七月接任天官侍郎,花了一些力氣將考功郎中換成了他的人之後才發動對京官考覈。
可想而知等到考覈結果出來,武承嗣一夥人等臉都氣紫了!
凡是與他們沾邊的官員,幾乎都受到了打擊,頂多是是中等評價,多是下等評價,尤其是一些重要的位置的官員,俱給差評,李昭德提議朝廷說換人!
武承嗣等人惱怒萬分,大作彈章,堆砌差不多有成人高!
武則天召李昭德進宮,讓他看看他的“傑作”,李昭德曬道:“臣一點都沒有說錯,魏王已成氣侯矣!”
武則天笑而遣之,詔令諸人曰:“此爲天官職權範圍,衆卿毋須多言!”
武承嗣等人竟然奈何李昭德不得,還於九月間,外派到西域視察!
他這一離開,李昭德順利地完成了官員部分更替,許多位置換上了非武承嗣系統的人,甚至讓韋晞這一系統的人都得到好處,出身於韋晞與太平公主門的人員當了京官。
……
本來他來沒什麼關係,畢竟是酒囊飯袋,太平公主自認爲她都可以ko他。
他居然還帶着來俊臣同行,以及三千他控制下的御林軍,那就不同了。
副使來俊臣,酪吏頭子,去到哪裡,那裡山河變色!
此人擅長羅織罪名,專業害人,來此地實爲黃鼠狼給雞拜年。
三千御林軍出身右衛,向是武家經營的地盤,韋晞在那裡的影響很弱(他也要尊重對方的勢力範圍),武承嗣使用了韋晞放在兵部的練兵術,無恥地不給專利費,練出來的兵號稱虎賁,據說很有戰鬥力。
他率三千虎賁前來,想做什麼?
太平公主不太淡定了,立即想老公快快在她身邊,只要老公在,武承嗣就算帶來三十萬人,又有何懼!
現在老公不在,她只得與劉審禮、張仁願、婁師德商量起來。
她得到了絕密情報,武承嗣的三千虎賁兵出行前都得到了人均五十貫的重賞!
臨出發前軍隊有賞格很正常,但這筆錢不正常,一般禁軍年收入不過三十貫,給出近二年的薪水,就非常可疑了。
同時,三千虎賁還被通知向家裡留了遺囑,很詭秘啊。
劉審禮冷哼道:“武承嗣來者不善,他很有可能想來摘桃子的,他欲行不軌!”
他分析起來:“最有可能的是他想捉住您,公主殿下,這樣就可以與我們二分天下了!”
張仁願雖是文臣出身,卻不那麼地文質彬彬,他獰笑一聲道:“他這是作夢!”
“他是坐火車來的,讓我去做掉他!”
鐵道就是他們做出來的,他們很清楚鐵道的薄弱之處,要做死武承嗣於鐵路上,不在話下。
但他的設想沒有得到任何人的贊同,在對方沒有發動之前,不宜與朝廷開戰。
只是他公然地說出來,而太平公主也不以爲杵,不作訓斥,可想而知,太平公主已經轉變了思想,徹底地站在了西域集團這一次,真正成爲了它的女主人!
一個集團建立起來,自上而下,都成爲集團中的一分子,地位越高,涉入越深,太平公主她絕對不允許她辛辛苦苦的心血成爲他人之物,爲人作嫁衣,她絕對不同意!
當然,她也不是想跟她老孃作對,如果武承嗣這趟來,是他個人想法,那她一定會與武承嗣鬥到底!
真要是她老孃的想法,她除非萬不得已時纔會扯旗造反,否則會按世家大族子弟的做法:“小杖則受,大杖則走。”
她老孃發火,她就跑路,不反她老孃,在關外自立爲王,依舊奉武周爲正統,但絕不會束手就擒,把自己的命運交給他人主宰!
形勢變,人在變,打下幾千裡的江山,她絕不白白讓給他人。
武承嗣想搶,作夢!
她臉上露出堅毅之色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淹!”
……
武承嗣抵達了位於博斯騰湖畔的新城“天都城”裡,火車轟然停下,月臺上高奏迎賓曲。
在前呼後擁下,他緩緩步下火車,馬上一羣官員迎上來,爲首一人躬身行禮,自稱道:“張仁願見過魏王殿下!”
他後面的一羣人,皆是如此,作揖了事。
“大膽!”在武承嗣身側僅落後一步的來俊臣戟指怒罵道:“王駕千歲在此,爾等還不跪迎!”
張仁願輕蔑地瞧了他一眼,拱手道:“臣上跪皇帝陛下,下跪太平公主,其他人等,不在跪拜行列中!”
要知道武承嗣是皇帝的親侄子,血緣親近,有機會繼承大寶,現封魏王,王爵高高在上,幾乎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張仁願這等不給臉,豪氣張揚,這是赤果果的下車威啊!
他敢於這麼做,是因爲他根本不想回神都爲官,只願深耕西域,甚至連父母親族都給接來了,武承嗣、酷吏能奈何他!
真要是回神都,那是太平公主已經控盤了,回去就衣錦還鄉,更加不怕。
再有,對武承嗣恭敬,他就不會說你壞話了?
絕對不可能,既然如此,我幹嘛要在自己的地盤上討好他!
“你!”來俊臣嘶聲道,比起武承嗣更加憤怒的樣子,怒氣衝衝地對武承嗣道:“對於這等狗奴才,要是本官的話,早就將他給杖斃了!”
聽着他的話,武承嗣表面不動聲色,實際上憤怒無比。
不由得手握拳頭,青筋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