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只爭朝夕

然後周大夫仍叔覺得這是自家天子的誠心感動了上蒼啊,這不得可勁吹一下,於是就有了那首雲漢,當然雲漢之中祈求以及呼喊的神靈,都是先祖神,這和各國天帝所代表的九天神,地方神,有着根本的不同。

周朝人其實在某些方面是比較浪漫的,比起商朝人大事小事問巫師來說,周朝人認爲巫師再靈也是人的意思,吹牛說有神明,啊,神明在哪呢,我咋沒看到?

而且因爲紂王翻車的事情,周人從武王的時代對於巫師們就處於一種不信任的狀態。

你們不是能吹嗎,怎麼那麼厲害的紂王結果撲街了?

巫師們當然紛紛表示這是紂王不修德行的緣故,也不知道那張前兩天剛誇過帝辛萬壽無疆的嘴巴有沒有抹過蜂蜜,反正武王認爲他們是沒抹的,所以不讓巫師入政治的結果,就是周公作禮樂。

紂王都不信的東西你們來忽悠我?

好吧,我退一步,表面上表示被你們忽悠了,但事實上咱們只是利用你們而已,這點別搞混了。

當然,周人對於天命是相信的,對於先祖神靈也是相信的,但是對於地方神卻不太感冒,這和巫師就有了衝突,而且武王是親眼看着商朝取消祭祀之後,直接導致諸神衰弱的情況的,這樣的神明能夠庇護天下?

在武王心中,真正的神,應該是更高一點的,更不可揣測一些的,神如果也會衰落,那他就不具備完整的神性。

所以周人該祭祀的祭祀,但是關乎到地方神,百姓可能燒高香,但是上層就呵呵了。

天禮取代天綱之後,周人同樣需要一種精神上的慰藉,天綱指的是天的綱唯,意思是商朝的統治是正確且不可撼動的,是合乎命運的,全大商人民都團結在以帝辛爲首的....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總的來說起到一個框架的作用,屬於硬性天規。

而天禮則柔和的多,在經過紂王高壓的時代之後,必然要採取懷柔的政策才能籠絡人民,所以天禮的出現有它的時代意義,腐朽自然也是不可避免的現象。

但任何思想,它們創立的初期都是優秀的,這是決不可否定的。

相比商人把精神寄託在鬼神以及巫術上,周人則是把目光放到了更高的地方,也就是銀河雲漢之間。

小事看個天象,大事佔個星辰,基本上就是這麼個操作流程。

歷史之中,周宣王的功績自然是值得肯定的,當然他後面的昏庸操作比較嚴重,周幽王的死也有他的歷史遺留問題存在,但是宣王中興依舊在青史之中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程知遠看入迷了,不知不覺就過了很長時間,那捲卷宗之內,每一句話都是值得反覆推敲的高等劍理,當然程知遠對於七國文字其實都能看得懂,這或許也是仙人體質自帶的一種正面BUFF。

外面的大日開始下落,完整的金芒化爲敗落的殘陽,程知遠被那束從藏書殿上方窗口處射下的夕陽驚醒,在這一刻,他置身於古老晦暗的宮殿內,而西方的窗口外就是如血如火的垂暮之日。

殘陽如血,泣照天下。

這裡就像是一處囚牢,把他深深困住,四面八方的黑暗越發深邃,此時殿內,顏如玉點亮了燭臺,一盞一盞,等到夕陽的光芒徹底離開那個窗口的時候,這些燭火就會代替那已經日薄西山的光芒,成爲黑暗中的信標。

生與死的輪轉,朝花夕見。

“爲何只爭朝夕?”

程知遠忽然喃喃自語,顏如玉聽聞,微微側過頭去,那點燃燭火的手慢了些許。

“天地轉,光陰迫,一萬年太短,只爭朝夕....”

這是某位偉大思想家與革命家說過的話,事實上適用於每一個人,因爲時間是無情的,而人的成長則恰恰需要時間,如果按部就班,在某個時間做某些事情,那麼永遠也不可能追上自己所設置的目標。

人要與時間賽跑,這就是人與成長的賽跑。

力爭在最短的時間內達到既定的目標,中間或許有很多挫折,那就必須要咬牙忍住,要發奮,要努力,否則蹉跎歲月,暮年才達成的目地,相比起壯年的時代,意義就小了很多。

“因爲朝夕之後,皆是黑夜啊。”

程知遠低聲自語,氣息開始波動,他眼中閃爍過榆次的慘狀,此時整個人的身上都開始蔓延起一股刺骨入髓的恐怖劍意!

“朝陽刺目,夕陽恐懼,徐無鬼,徐無鬼.....”

咔嚓!

地面上老舊的磚土開始碎裂,蔓延綿綿,顏如玉的神情微微一變:“程知遠....”

“徐無鬼!”

咚!

可怕刺骨的劍意第一次出現在世間,夕陽下的死劍崩裂了塵埃,那種可怕的殺意伴隨着極大的恐懼,隱隱間睚眥的影子浮現而出,化爲一隻頭大身微的怪物,就好像附身在程知遠的身體上一樣。

背後衣衫裡面,往世神的獨眼睜開了,一眨不眨的盯着那隻“睚眥”。

彷彿有什麼在碎裂,程知遠的殺意催生庶人劍,他的眼中逐漸升起赤紅,而因爲丟失了憤怒的情感,導致他的容顏開始沉浸入黑暗之中,無形間的壓迫,甚至讓顏如玉的呼吸都停止了一瞬間。

但這種可怖的情景並沒有持續多久,程知遠很快安靜下來,他平淡的彷彿之前沒有發生任何事。

但顏如玉卻感覺可怕。

如果他不是仙人,恐怕早已經成妖了,剛剛那種莫大的死氣劍意,裡面處處瀰漫着不詳的影子。

……

老人站在自己的桌子前,手裡還拿着銅水壺,只是水傾泄下去,卻沒有準確的落在碗中。

琉璃碗碎了,那是周天子曾經賜給自己的東西,老人對這枚琉璃碗向來愛不釋手,但現在這碗卻已經四分五裂。

他轉過頭,遙遙望了望藏書殿的方向,在太學老舊的宮臺裡,稀少的人煙無法阻擋那道恐怖的劍意。

老人的手抖了一下,面上顯出極端的苦澀。

“明明是主御六炁之生的仙人,卻掌握了死氣的劍意,心中的怨恨已經強大到這種地步了。”

“不過天之將明,其黑尤烈。”

他可憐兮兮的收起了琉璃碗得碎片,心道或許該給這個新生做一下入學得心理輔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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