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陽城,城西學堂。
程知遠說宮殿住不習慣,要求到有竹帛氣的地方去,秦王大手一揮,就定在城西的學堂處,有什麼地方比咸陽中學更適合程知遠呢。
當然,這個學堂雖然有教學資格證,但並不是秦國官方設置的學堂。
這地方和孔子的私人學校差不多,不論貴賤都能來,如果說稷下學宮是一本985大學院校,太學原來是一本211大學現在是三本野雞大學,那麼這個咸陽學堂大概就是個縣城初中,等級差距可想而知……
辦學的老先生年紀不小了,和法家有些關係,所以才能在秦國立足,他本人以前曾經是學習儒學的。
這沒什麼奇怪的,諸子百家至少有一半人才出於儒門,墨子、陳相、公孫龍、李悝、吳起等人都曾是儒家出身。
現在秦昭襄王的時代還好,私學在秦國也有很多,不過不能涉及政治問題,像是百家中,公輸家,墨家,漆雕之儒,法家,都在秦國晃盪,而要到秦始皇時期,在李斯個大嘴巴的建議下,纔會禁止私學,但也不設置官學,而是要求以吏爲師。
秦吏,代替了教師的職責。
而李斯建議的這件事情,禁止私學,以吏爲師,同時——收繳民間百家典籍,留存中央,同時燒燬濫印的副本……
這正是“焚書坑儒”事件!
“師兄!你這次好生威風啊!法家第四派,九聖十三子的說法,已經開始在咸陽中冒頭了!”
虞霜意味深長對程知遠道:“也不知道是誰在給你造勢,不過我似乎看到了一個人,一個天下劍宗。”
“我記得,他叫公虛懷。”
公虛懷,天下劍宗第五十六位,曾在齊國街頭與程知遠對峙一劍。
程知遠聽他一說就想起來了:“公虛懷?他不是呂不韋的門客嗎?”
“是啊,正呂門劍宗。”
虞霜笑眯眯的:“這件事情和呂不韋有關係,而且我聽說,呂不韋不久前出現在咸陽,似乎見了華陽夫人。”
“說什麼了,我知道你打聽的道。”
程知遠道:“你和太后走的那麼近,你能不知道這些事情?”
虞霜低眉順眼:“這說的師弟好像和太后有勾搭一樣,這可絕對沒有哦。”
“她們說,要把嬴異人收爲華陽夫人的養子!”
程知遠驟是一愣。
因爲自己的出現,趙姬成了蕭菽,但蕭菽依舊是趙女,而嬴異人變得有了名氣,卻是華陽夫人主動上門,要收他爲養子。
“有意思,該發生的還是發生了,只不過流於表面而內在已經不同,只是這種情況爲什麼單單出現在異人身上?”
程知遠心裡咯噔一聲,想到一件事情。
天道作梗?
後世很多網絡調侃,說穿越者一定要去無魔的歷史世界,不能穿越高魔歷史世界,因爲這種世界,如果設定和原來大差不離,那麼天道會有修正力。
甚至以此來點出王莽劉秀的隕石事件,當然,這不過是開玩笑而已。
但庚桑楚說過,秦國,是元始天道下降的最好載體,而下一任秦王,是短命的安國君,再下一任……
不正是嬴異人嗎!
“難道元始天道早就已經把目標定在了秦國?”
程知遠不知道,他一個無意間的猜測,其實已經無限接近於事情的真相!
“庚桑楚狂熱的想要元始天道降臨秦國,那是不是可以換個想法,是元始天道在……操縱庚桑楚的一部分意志?”
程知遠喃喃自語,嘟嘟囔囔,虞霜愣了下:“師兄,你在聽嗎?”
“嗯?不好意思。”
程知遠回過神,有些尷尬,虞霜倒是不以爲意,搖頭之後,道:“還有昨日,法家弟子堵住秦王宮,聽說鬧得很兇,要求驅逐你,說你玷污了法家的法統,更說你是——以文亂法之輩!”
文最早的意思,指的是倉頡造字時畫的那些鳥文,因爲看起來像是圖畫,所以文最早指的也是紋身,精美圖案。
以文亂法,指的是程知遠在商君書上塗塗改改,把秦法弄得一團亂遭!
程知遠感慨了一聲:“若是能笑,我必然大笑三聲,然後真的去到那些法家弟子面前,當着他們的面,把商君書上畫烏龜,然後還要用劍敲打他們的腦袋,鄭重的告訴他們——”
“我程某人,不僅要以文亂他法家之法,還要以武犯他法家之禁!”
虞霜頓時嬉笑起來:“師兄之法,與他們大道相悖,自然讓他們恐懼,過去數百年,商君書從不曾受到撼動,老氏族聯合了多少次,結果都是頭破血流,而如今……”
“對了,正好趁着這次事情,老氏族準備刺殺師兄的氣頭,也該歇歇了。”
程知遠卻是道:“那刺客怎麼說也要派個天下劍宗,我纔看得起,當年齊殺蘇秦,天下第三十餘位的劍宗持神劍切雲出手,才把蘇秦刺成重傷,這刺客若是來,我害怕他不夠打的。”
其實,自程知遠入天象,以一敵五,展現出蓋世仙威之後,老氏族就踩了急剎車,沒有撞到程知遠的殺興上,所以那個一隻說要動手的刺客,現在已經不知道躲到那裡去畫圈圈了。
必然不成功的刺殺,那肯定是要斟酌一二的。
別誤會,刺客是不懼怕死亡的,畢竟這是職業道德,接了活就沒有退款一說。
刺客擔心的是無法完成任務,所以發現對方能力超出自己刺殺範圍時,就要另想辦法。
咚咚咚——
學堂老人進來了,今天有不少學生到此,年紀都很小,最小的甚至才十歲,在春秋戰國時代,十歲上學,可以說是早教了……
而且你能看到三十多歲的中年大叔和十歲的毛孩子坐在一起讀簡犢……
“程夫子,有人找你。”
學堂老人呵呵的笑着,看來,他得幫程知遠代課了。
“多謝老先生。”
程知遠與虞霜出去,只是打開門時,所見到的,是一個同樣很年輕的青年人。
青年人向程知遠行禮,極有禮貌道:“程夫子,久聞其名,卻一直因爲忙碌而未能得見,恰好今日有空,聽說夫子被秦王安頓在城西學堂,故而在下馬不停蹄,立刻就來到此間,拜會夫子。”
“在下,有一筆天大的買賣,要和夫子詳談。”
程知遠沒有接話,只是看着他,而青年人又是一笑。
“在下,呂不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