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行進了好久,終於來到郭正輝的住所,一路上,杜克施都在觀察四周的環境,他發現郭正輝的居住地點比較偏,周邊並無多少鄰居。
郭銘銘也介紹道:“我爺爺喜歡安靜,不喜歡人多喧鬧的地方。自從我奶奶去世後,我爺爺就一個人住在這裡。他不喜歡外人過多介入他的生活,所以他也從來不請傭人。”
杜克施起先並無作答。在郭銘銘將外面的鐵門打開後,他們一行三人終於進到了內部。
和杜克施之前猜測的差不多,郭正輝的住所並不小。加上頂層的陽光房,這座小別墅總共有三層。除此之外,這個小別墅前方還有一片草地,後方也有一片被整修過的花壇。
雖然郭銘銘已經站在房屋門口迎人,但是杜克施並沒有馬上跟隨進入。他需要在確定一些事情!
“銘銘小姐,我想知道門口這片草地一直都是空的嗎?”
“這裡確實沒有放置其他東西。我爺爺會時常在這裡割割草。你看,左手邊的車庫旁還放着一臺割草機。”
“那麼……”杜克施忽然單手一指,道,“街對面有兩個樹樁,那兩棵樹是否是最近幾天才被砍除的?”
周邊任何蛛絲馬跡都可能是破案的關鍵,更何況是兩棵大樹忽然莫名其妙的不見了!
“這個?”郭銘銘一下子也愣神了,“這我倒是沒注意。不過我爺爺門口有監控,可以調取最近幾天的監控錄像,確定這兩棵樹是何時被砍除。”
看出這個問題很關鍵,郭銘銘不敢怠慢。她趕緊電話讓相關人員確定樹木被砍的時間!
有了這些瞭解後,杜克施終於隨着郭銘銘進入房間內部。
這是一處裝修風格很有年代感的老別墅。裡面的佈置很樸素,也沒過多的花樣。甚至在每個房間風格上也顯得雷同。這一眼望去,就更讓杜克施揣測答案很可能就是羅小軍和謝鍾陽他們商議的答案!
便看着屋內佈置,杜克施隨口問道:“你是被你爺爺帶大的,你爺爺應該很少帶你單獨出門散步吧!”
回憶起過去的種種,郭銘銘鼻頭一酸,眼眶不禁溼潤,嗯的點點頭,略帶低沉道:“我爺爺很疼我,不過也確實很少帶我單獨出門。”
杜克施繼續道:“他經常不認得路,甚至是你們時常經過的地方,他都不確定是否路線正確?”
“確實有這種情況。”
“原來如此!看來,我差不多知道你爺爺的情況了!”
“真的嗎!杜警官,你真的知道是誰害死我爺爺的!”郭銘銘非常激動,竟然一把抓住杜克施的胳膊。
這讓杜克施趕緊安撫,也示意身旁的虞雅婕幫個忙!怎知虞雅婕一個眼神過去,言外之意,這等大美人拉着你,你就心裡偷着樂吧!若在以前,還可以偷着樂,現在和虞雅婕關係恢復,更何況人就在旁邊,哪敢多想。
杜克施趕忙掙脫,道:“銘銘小姐,你先別激動。我只是有個大致的推測,當然,這些推測還需要更多線索支撐!我想知道,在你發現你爺爺死在家中時,家中物件是否有挪動位置的情況?”
“家中物件?”郭銘銘眼神看向右下方,明顯是回憶的表情,迅速片刻後,嗯的點點頭,“有,當然有。而且還不止一處。比如雙門冰箱原先放在一樓廚房門口,但是當天我去的時候冰箱已經被放在一樓客臥的門口。我爺爺在二樓走廊放置了一張按摩椅,可當天這張按摩椅卻在一樓洗手間旁邊。至於其他物件也有細微挪動。正因爲有物件挪動痕跡,我才猜測是有人進屋尋找什麼東西,最終導致我爺爺死亡。這些移動都是疑點,我爲此向警方提出質疑。但是警方總是含糊其辭。對此我非常不滿!”
杜克施點點頭:“看來兇手不僅聰明,而且對你爺爺非常瞭解!這樣,你先帶我們去你爺爺的臥室,然後我們再在室內轉轉。我想很快答案就會浮出水面!”
聽聞此話,郭銘銘非常興奮,她迫不及待的招呼衆人上了二樓,且介紹郭正輝的臥室情況!
同時,郭銘銘還指着牀頭櫃道:“我爺爺的心臟病藥就擺放在這個牀頭櫃中,他每天都會按時吃藥!當天我回來後,也檢查過牀頭櫃,發現心臟病藥還擺放在裡面。”
虞雅婕道:“所以除非有人能將心臟病藥拿走,然後又偷偷放回來,否則心臟病藥就一直在那,不影響郭正輝正常服藥!”
杜克施也跟着道:“所以問題也許不是出在藥物上。”
說着,他環視了一下臥室,隨即走上前去,將窗簾拉開。一眼望去,遠處的海岸線都清晰可見。更有四周樹林覆蓋,充滿綠色,讓人感覺到生機和希望。
“小龍,如果你每天起牀都能一眼看見這些,你會如何?”
馬小龍湊上前來,深吸一口氣後,眼前一亮:“我會每天早上的心情都不錯吧!”
“呵呵,對一般人而言確實會很不錯,因爲一般人會看看海,看看綠色森林,讓自己一天都心情愉悅。但是對郭正輝而言,他的關注點不在這上面!”
虞雅婕和馬小龍異口同聲道:“那他的關注點在哪?”
杜克施指着街道上那兩個樹樁道:“那一排樹。”
虞雅婕不解道:“就是你剛剛在外面說被砍掉的那兩個樹?你爲什麼會肯定郭正輝的關注點在這上面!”
杜克施並沒有馬上解答虞雅婕和馬小龍的疑惑,轉而問道郭銘銘:“你爺爺生活很有規律,身體機能一切正常,那他有沒有做過精神評估?”
“沒有,我爺爺的精神狀態一直很穩定!”
“那他平常喜歡一個出去走走逛街嗎?”
“這個?”郭銘銘輕咬薄脣,搖搖頭,“我爺爺不喜歡出遠門。平常只是在周邊轉轉,如果真的要去其他地方,他也會提前打電話給他的司機!”
郭正輝經常不認識路,不喜歡出遠門,生活很有規律,只是在周邊轉動,去別的地方必然喊司機,甚至都很少帶自己疼愛的孫女逛街!這些信息進入杜克施的大腦,開始不斷支撐之前的猜測。
“你爺爺很可能是在自家迷路,所以導致不能吃飯,不能吃藥,最終引起生理心理變化而死亡!”
“自家迷路?”郭銘銘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杜警官,你不是在說笑吧。”
就連虞雅婕都詫異張大嘴巴,可她沒有馬上提出質疑,因爲她明白杜克施不可能平白無故說出這些話。
至於馬小龍,他咕嚕嚥了一下唾沫,使勁盯着杜克施,就跟彷彿不認識這個人似的。
很顯然,這三人都不相信一個人大活人會在自家迷路。而事實上,在上飛機前,杜克施、謝鍾陽和羅小軍就模擬過各種可能。當時他們三人就給出了一種推測,便是認定郭正輝可能在自家迷路,於是導致不能正常吃藥吃飯,最終導致死亡。
當然,能引起一個大活人在自家迷路,必然有些手段,且這個人本身就有所不同。
“你們一定不知道有一種神經障礙叫做發展性地形迷失!”
虞雅婕知道杜克施要賣關子,趕忙催促道:“說重點!”
杜克施本來還想保留一點神秘感,被女朋友一說,只好解釋道:“發展性地形迷失,英文縮寫簡稱D.T.D。這是一種非常罕見的神經障礙。到目前爲止,全球確診病例只有一千多人!患有這種神經障礙的人,他們的大腦沒有地形認知和導航能力。所以對他們而言,即使是非常簡單的路線地形,他們也會走錯。即使是天天生活的區域,他們也覺得是陌生場所。”
這種專業性解釋讓馬小龍聽得雲裡霧裡,他愣了半天,摸着腦袋道:“難不成在自己家還能真的迷路。這種發展性什麼迷失?會連自己家都不認識?”
“當然沒這麼簡單!能讓郭正輝在自家迷路,除了郭正輝必須要存在這種神經障礙之外,還需要某些特別的操作手段。”
吧啦一個響指,虞雅婕心領神會:“改變家中物件的擺放,引起識別障礙!”
“聰明!”杜克施欣賞的豎起大拇指,“發展性地形迷失患者,他們對方向和地形的認知建立在對一些特定標識的記憶上。所以即使在自己家中,他們要想判斷方位,很多時候也是建立在對家中特定物品擺放的基礎上。郭正輝生活很有規律,看上去不像是一個喜歡輕易改變的人,所以我大膽猜測郭正輝家中物品的擺放也一直很固定。他按時吃飯,按時吃藥,出門召喚司機,自己單獨出去也只是在周邊轉轉,這些都能說明郭正輝生前不輕易改變生活狀態。那麼,假如有人刻意改變了死者生活狀態,特別是死者家中的環境佈置,這就可能導致郭正輝忽然在自己家中迷失方向。而對一個老年人,特別是有經常迷路經歷的老年人來說,在自己家中忽然失去方向感,他會感覺到焦慮不安。焦慮會讓他身體狀況發生改變,更別說他還有心臟病,這就更能導致他大腦功能紊亂,也就更加不能正常的辨識方向。郭正輝爲何長時間沒有進食,也不能按時吃藥?就是因爲他的大腦已經紊亂,已經無法找到廚房,以及找到放置藥物的臥室牀頭櫃,也就是我們現在站立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