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言良俊的兩名護衛堵在了林十七的面前,面色不善的看着他,身材矮小的那人一隻手已經伸到了背後。
林十七攤了攤手,目光穿過二人,放在了言良俊的身上。
另外那名身材高大面帶黑巾的護衛,悄無聲息的擋在了言良俊的身前。
古秋雨仔細打量了一下二人,還用七絕海試探了一下二人的實力,卻只試探出了小個那人的實力,而那個大個卻一點也沒試探出來。
林十七與古秋雨二人站在距離言良俊三尺的地方,身前站着言良俊的四名護衛,雙方都微笑地站在原地,但屋中卻感覺到有氣流的涌動。
隔間內,悠長的曲子還在響着,氣氛卻已經悄然無息的變了。
言良俊依然沒有回頭,還在認真的聽着樂曲,彷彿身後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言良俊這時說道:“小玉,今天來了兩位朋友,你師父應早出來些時間助興!”
那琴女輕輕起身行了一禮,向屏風後走去,先前與言良俊一同進來的二人有一人也跟了上去。
古秋雨心知這言良俊也定是有了危險的感覺,那人應是出去報信了。
只是極短的時間,一名身穿墨綠色的女子就抱着琵琶走了出來,她坐在一張椅子上,只是對着衆人一點頭,就撥動起了弦子,那琵琶金聲玉振,不是原先琴聲的輕柔,一陣疾彈之下,便將那一個繁華的場面如畫卷般顯示在大家面前。
那是一串流宕華麗的樂聲,像夏日中極度盛開的花朵,周圍有無數的人在開心地歌舞,花朵開向人人翹首的仰望。
隨着這一串華麗麗樂聲的開場,那接下來的調子猛地就凸揚出來,那是一連串的生之快樂:都是人生中最好的年華;像孩子出生時喜慶;像酷暑中的驟雨;像御馬馳騁的快樂,接下來一陣驟響,聚到一起,再以疊加的方式,自上而下,砸至衆人耳中。
古秋雨與林十七站立不動,古秋雨的氣息在周身運行,同時也感覺到了林十七的波動,而現在卻是這種強烈快樂的琵琶之聲,與眼下馬上就要開始的生死大戰又顯得格格不入。
“咯噔!”
突然,隔間內的樂曲也就戛然而止,琵琶女子停了下來,無奈的輕嘆了一聲,靜靜地看着手下那斷了的琴絃。
隨着琴聲突然停止的同時,言良俊也睜開了眼睛,只見他面帶微笑的對着琴女道:“孌兒,是最輕音的那根斷了吧,不用那根了,繼續。”
“是。”
叫孌兒的琵琶女微微的點了點頭,又開始彈了起來,然而,也許是因爲那最輕音的絃斷了,現在的琵琶聲音中,卻是充滿了金石之音。
而這時,言良俊的聲音又響起了。
“我在二位身上感覺到了一種特別的氣息。”
雖然是對着古秋雨二人說着話,但他的身體還坐在椅子上,依舊沒有看二人一眼。
林十七笑道:“言兄說說,什麼氣息?”
“殺氣!”
言良俊話音剛落,整個隔間內竟然掛起了微風,而這風不是從別處進來的,正是在林十七身上涌出的。
三名護衛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驚了一下,紛紛向後退了半步,小個那人已經將短刀反握橫在胸前。
他們三人並不知道林十七的身份,只是剛纔的時候春宵樓管事找到了樓下的一高一矮兩名護衛,告訴他們有兩個白家之人就在樓上,還告訴了他們林十七與古秋雨的樣貌,二人這才上樓將這事告訴言良俊。
如果言良俊不提,這一高一矮兩個護衛還認爲林十七二人是白家之人,並沒有想到他們竟然是殺手。
“言兄果然好眼力,在下佩服,佩服!”
林十七雖面帶笑容,但身上的殺氣越來越濃,將整片隔間的燈火吹的搖擺。但在這隔間的外面卻只能聽到隔間內的琵琶之聲,誰也不知道要發生什麼,人們依舊在那裡聽着曲,喝着酒。
言良俊道:“不是眼力,而是靠心。說說吧,你們是哪家派來的,雷火堂?華州各幫派?還是涯國?我只想到了這些,因爲,我死了之後也只有這三方能夠受益。莫非是扇中山?不是,我死了,對扇中山那些自以爲聰明的人一點幫助都沒有。”
林十七搖頭笑道:“都不是,言兄您再猜猜。”
這時,那名矮個護衛想要趁着林十七不注意向樓下發出信號,卻見古秋雨正死死的盯着自己。
剛剛已經放跑了一人,如果在讓這個小個下去的話,難免事情會發生變故。
在不知對方什麼身份的時候,小個的那名護衛還是不敢輕舉妄動,只好站在原地。
“不用猜了,我知道你們的身份了,能發出如此殺氣的,整個天下也只有一家--西荒,刑天殿。”
言良俊背對着二人,只能看到一個背影,說出刑天殿三個字的時候,語氣明顯沉了一下。
一邊拿起桌上的茶杯,繼續道:“還是我說的那四夥人中的一夥,你們刑天殿到頭來也只是個動手的。只是,能夠請得起你們來殺我,顯然對方的手筆很大啊。”
“高,言兄果然是高人,不愧是誅武閣的副掌門。”
古秋雨站在一旁,一邊注意着那個小個,一邊在心中回味起二人所說的幾個勢力的名字來。
只是,除了雷火堂與涯國之外,扇中山與誅武閣他則是一個都沒聽說過。
言良俊又道:“刑天殿的二位,你我本不是生活在同一個世間的人,而且你們又不是華州的人,何必要參和到這件事中呢?”
林十七道:“錯,我們都生活在這四州,當然是一路之人。你們誅武閣是華州各國的鷹犬,修習武藝卻拿來剿滅武者。這一點,你們倒是與我刑天殿很像。”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今日我們誅武閣竟被一個殺手說與他們一樣,真是好笑啊!那你告訴我,如果沒有我們制約華州內的武者,那華州會變成什麼樣子?是寒州匪盜橫行?還是像炎州那樣,各國竟要聽從武者的命令?我們不一樣,你們殺人是爲了自己。而我們殺人……是爲了天下蒼生!”
言良俊說道最後停頓了一下,接着說出天下蒼生那幾個字的時候,雙眼之中滿是鑑定!
林十七攤了攤手,無奈的道:“既然這樣,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本來我今日也不是找你談論天下蒼生的。”
說罷,林十七整個人便猛的衝向距離最近的矮個護衛,速度之快,在原地帶起一陣旋風。
“小心!”
始終沒有說話的高個護衛在林十七出手的一瞬突然叫道,想提醒那位小個的護衛。
可林十七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而且那個小個護衛一直都在警戒着古秋雨,根本沒想到林十七會突然動手,待他反應過來時,林十七已經到了他的面前,伸出右手向着他的手腕抓去。
小個護衛見林十七想奪自己的短刀,手腕一反,將刀尖立了起來,挑向林十七的手掌。
可他還沒想到的是,自己面對的卻是生死之戰。
看似不愉快的二人,實際上已是告知對方,今日只能以一方的死亡結束。
但他並沒有察覺到這一點,也沒有察覺林十七的殺心,以爲他只是奪刀,出手終究還是猶豫了一下。
林十七抓住這個機會,身體一側,左手只是推了一下小個護衛的身體,並沒有用力,在小個護衛的身體在失去了一點平衡之時,林十七原本奪刀的手臂突然間就纏到了小個的脖子之上,隨後猛的發力。
只聽咔嚓一聲,小個護衛的脖子就被林十七生生勒斷,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沒了呼吸。
林十七若無其事的低下身子,將小個護衛的刀拿了起來,在手中掂了掂,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一切發生的實在是太快了,就連古秋雨的反應都慢了半拍,他也沒想到,林十七會突然出手殺人。
而今日的殺局,現在纔剛剛開始。
高個護衛見矮個被林十七一招斃命,黑巾下的雙眸變的十分陰冷,但他並沒有上來給同伴報仇,而是與另外一名護衛退到了言良俊的身邊。
言良俊穩如泰山的坐在原位,對身後發生的事情一點反應都沒有,雙眼之中全是正在雙手飛舞,彈出了一陣淒涼之聲的孌兒。
小個護衛之死也在這孌兒的眼中,她也隨之將琵琶的曲調變得悲傷了點,
但臉上卻沒有什麼恐懼的表情。
古秋雨在一旁,心中對那個叫做孌兒的撫琴女也重視了起來。面對如此情況卻毫不變色的女子,顯然也不是什麼尋常人。
林十七剛纔的動作並不大,在這略微吵雜的三樓之中也沒有人注意到,如果沒有躺在地上的屍體,這一切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
只是,在林十七殺掉矮個護衛,奪下短刀之後,他卻不動了,只因擋在言良俊身前的那個高個護衛讓他實在是看不出底細。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二人一動不動,整個隔間內又只剩下孌兒琵琶的聲音,只是此時這個琵琶的聲調已經變得十分緩慢,每一個音符都清脆悠遠,直接敲擊進人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