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林家管事就將二人帶到了府中後院,這後院中幾條石徑路,通向許多小院子,各院中一處正房,一處下房,院中花木蔥鬱,二人所在院中幾樹梨花開得正當時。
進到屋中,只見一個廂牀,靠窗一個桌子,兩把木椅子,對面牆上一幅山水畫,牆角一個書架上還有些書。
古秋雨站在屋中,看着畫,不覺呆了,心中首先想的竟是絕塵谷來,只覺心中一酸,依稀感覺斷劍生又要來摟住他的肩。
過了一會,古秋雨收回心中情懷,對管事道,“小哥,我問一下,這秋家在石國的勢力很大麼?”
那管事恭敬的道,“公子難道不知道石國秋家麼?那可是石國數一數二的富商,家中能人無數,在朝中還有着許多高官要員,這還不算什麼,那秋家的二小姐如今正是當今的皇后啊……”
古秋雨聽後,暗暗點頭,這秋家勢力實在是太大了,家族中有皇后,又有大將軍妻子。
現在石國國君李洪甫年紀尚輕,過分依靠某一家族並不是什麼好事。可石國的國君居然會讓身邊有着如此強大的勢力,這其中一定還有着什麼原因。
管事的告訴二人一會要去淋浴更衣,便告退了。
古秋雨讓孟驚楚先去休息,自己將劍匣放在書架後,自己靜靜的坐了會,心中又是一番百味雜陳,不一會就有下人來請二人去淋浴。
二人洗淨風塵,換上新衣。古秋雨一襲白衣,那股文雅,不凡的氣質頓時就體現了出來,看的一旁的林府下人睜大了眼睛,心道,“這位公子可不是凡人,這氣質,比起那不凡少爺來,都差不了多少。”
孟驚楚也是一身新衣,也顯得簡潔幹練。
天慢慢黑了下來,古秋雨在房間內休息了一會後,便被下人帶着前去用餐。
來到正吃飯的正廳,桌上只有五人。林不凡則是坐在秋婉身邊一旁,面色不耐煩的看着古秋雨,顯然等了很長時間了。
古秋雨向衆人恭敬的施了一禮,舅媽將衆人介紹了一下,古秋雨被舅舅叫着坐在他的身邊,孟驚楚非常識相的立在身後,他知道,自己這身份是坐不得的。
林烽火這一輩子女衆多,但是隻有林烽火與古秋雨母親爲嫡傳子女。
庶出的還有林連天、林宏威爲一方統兵的將領;林傳世、林起鄢爲地方官;他們都不在城內。
女兒中林玉清是武林中人,難以找到行蹤。林玉冰住在林烽火家中,丈夫周長云爲林家大總管,打理林家的生意,現二人也在桌子上。
古秋雨看了這周長雲,覺得好是面熟,再一想這不是周長虹的模樣嗎!心中又想到呂俗來,怪不得呂俗對周長虹的比武招親這麼感興趣,竟是知道這般關係。
那麼自己大戰刑無命的事,舅舅知道也是早晚的事了。
林烽火看着古秋雨,眼中滿是喜愛,哈哈笑道:“這秋雨真是一表人才,像我林家人。”
古秋雨站起來,恭敬的道,“舅舅,秋雨不敢當。”
一旁坐着的林不凡則是面色更加不屑,見父親對這個纔來的表哥甚是看重,不覺心中性子上來,將筷子一摔,對孟驚楚道:“這裡怎麼還有下人在,這裡怎麼是你待的地方。”轉身就走。
“不凡,你幹什麼去?”秋婉連忙呼喚。
“出去透透氣!這屋裡臭味薰鼻!”
林烽火再怎麼溺愛兒子,也聽出了林不凡話中的意思,不禁滿臉的怒氣。
古秋雨則是毫不在意,笑了笑,也不顧他人,直接開始吃了起來。一旁的秋婉是連連皺眉,對着林烽火道,“不凡這孩子真是的,老爺,您別生氣了。”
“混賬!都是你教出來的好兒子,一點禮數都不懂!”林烽火怒道。秋婉則是連連勸解,語氣沒有絲毫責怪林不凡的意思。
草草的吃過飯後,古秋雨便告辭離去,這頓飯吃的並不開心,每個人都有懷揣着心事。
回去的路上,古秋雨看着燈火輝煌的林家,心中百感交集,不禁的又想起古家的生活。
孟驚楚跟在一旁,神色憤憤的道,“先生,那林不凡年歲和我一般,應叫你表哥,卻幾番辱你,你不生氣麼?”
“不生氣,這點羞辱對我來說不算的什麼。”古秋雨看着滿天繁星,面色平靜。
對於復仇而言,他已經走出了第一步,當然不會因爲一個不經事的少年而壞了自己的計劃。
他看了看孟驚楚那單純的臉頰,緩緩的將自己的身世簡單的說了一些,雖然相識還不到一天,可古秋雨能看的出孟驚楚是乾淨的。只是不提絕塵谷的事情,他曾經發過誓,絕不會將谷內的一切說出來。
聽着古秋雨將過去種種,孟驚楚被震驚的久久說不出話來,本以爲自己的身世悽慘,可相比古秋雨卻算不得什麼,首先,身份上,他就差了太多。
二人駐足,仰望着星空,久久不語。仇恨本是讓人瘋狂的東西,可卻把他們聯繫到了一起。
“……”
夜裡,古秋雨沒有入睡,坐在窗前,一縷月光照進屋內,微風拂紗,窗外梨花紛飛。心中想起這十年來不禁感慨萬端。幾滴眼淚流了下來。
“夜色未染梨花白,一縷幽透簾來。”
古秋雨口中吟誦出自己剛纔寫的兩句詩來。之後心中一凜,又對自己道,哪來的那麼多的兒女情長,現在的自己應該保護好自己,然後——報仇。
古秋雨想了一下自己的處境,有許多事他自己解釋不了。
一是自己十年出谷,這件事只有谷內人知道,可偏偏出谷後就碰見了呂俗與刑無命這兩個絕世高人。自己出谷之事卻已被外人所知,定是谷內之人告訴外人的,可這人是誰?
而刑無命好像想問自己什麼問題,或者是要什麼東西。古秋雨有兩件別人沒有的東西,一是父親給的玉佩,二是師父給的浮屠七星劍。
玉佩古秋雨沒事時就拿出來看一下,其中所有紋路都能記得住了,卻不知其有何意義。
浮屠七星劍天下至寶,其中有什麼秘密,他卻是一點也不知道。刑無命離開後並沒有再來找自己,以其之力,將自己擒走不是任何問題,而刑無命卻任由自己進入到林府中,又不知爲何。
舅舅這裡如臨大敵,又不知爲了什麼,舅舅親自出府來接他,好像也知道自己的到來。難道也和自己出谷有關?
古秋雨思索着這些事,不覺間沉沉睡去。離谷之後,至少在這裡,他可以有了暫時的安寧。
第二日又有管事的來送來早茶, “公子,老爺去上朝了,他讓小的將這些銀子轉交給您。”那管事的與古秋雨行完禮,便拿出一隻荷包。
古秋雨也沒客氣,接過荷包,掂量了一下,最少得有二十兩銀子。
那管事的見古秋雨收了錢,便退了下去,一旁的孟驚楚馬上走了過來,看着荷包道,“先生,這林家也算是石國巨擎了,怎麼纔給這點銀兩。”
古秋雨瞪了他一眼,道,“這話你在這林府少說,怎麼,這二十兩銀子還少麼?”
孟驚楚知道自己講錯了話,連連低頭認錯,他也是心直口快之人,見這林府內隨便一件裝飾也不止二十兩,便表示一下心中的不滿。
古秋雨也知道他並無他意,只是警告了一下,如今他在林家尚不招人待見,還是處處謹慎爲好。
午後,吃過午飯的二人,閒來無事,古秋雨便叫來孟驚楚,心中早已想好要教他武藝,可又不知教他什麼,自己所會的武藝,哪一個都是絕學,不能輕易的示人。
一時犯了難處,只好讓他先從最基礎的坐起,日後在好好思量一番。
孟驚楚也知道古秋雨不是凡人,說些什麼,只好照做,心中也依稀的希望着自己能和說書先生說講的那些大俠一般。
就在這時,一陣冷冷的聲音傳來,“你真打算今後在我們林家住下去?”
正練功的孟驚楚擡頭一看,只見林不凡帶着幾名下人向着他們這裡走來。
此時的林不凡滿臉寒意,後面的幾個下人也都是怒目而視。孟驚楚一見這架勢,馬步也不紮了,轉身看向古秋雨。
古秋雨從他點了點頭,示意他不用驚慌,起身來到林不凡身前,道,“表弟找我有事?”
還不待林不凡說話,他身後的下人就不幹了,指着古秋雨的鼻子罵道,“管誰叫表弟呢?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古秋雨沒理這下人,依舊看着林不凡,滿臉笑容。
林不凡知道古秋雨的身世,只不過眼高過頂的他根本瞧不上陽國的左丞相,更何況這個失去實力,空有個虛名的古秋雨。
那下人見古秋雨沒理自己,還要上前,就被林不凡攔了下來。
“掌嘴。”
那下人本以爲要在少年面前好好表現一番,誰想馬屁沒拍成,還被賞了幾個嘴巴。他哪知道,就算古秋雨如今失了勢,可身份也不是他這個奴才能比的,況且他還真的是林不凡的表哥,只是林不凡不願意承認罷了。
“我勸你還是離開這裡比較好,不然的話,日後你就得爬出去!”林不凡也不廢話,他心中只有考量,不可以讓古秋雨在府中住下去。
古秋雨平靜的道,“我並沒有長留此處的意思,只不過舅舅不讓我走罷了。”
林不凡哪裡相信他說的話,這林家的生活比上古秋雨之前強上百倍,誰會放棄這樣的生活。
“哼,別拿我爹爹出來壓我,我想讓你走,誰都攔不住!”
林不凡完全一副年少輕狂,誰也不怕的樣子,看的古秋雨連連搖頭,沒有和他糾纏下去,轉身就走。
“站住!”林不凡見古秋雨無視自己,頓時怒火中燒,一個健步上前,抓向古秋雨的肩膀。
古秋雨沒有躲避,任憑林不凡抓住自己,隨後肩膀一抖,用上了暗勁。
林不凡沒想到古秋雨有此功夫,大意間,就被古秋雨震退了三步。
“表弟是想與我切磋切磋?”古秋雨揹負着雙手,滿臉笑容的看着林不凡,那模樣卻是十分自信。
林不凡心中有些吃驚的看着古秋雨,剛剛吃了個暗虧讓他心裡十分的憋屈,現在又見古秋雨那架勢,如同高手一般,心中也沒了底氣。
“怎麼,不來麼?那我走了。”古秋雨道,說着就要離去。
“裝神弄鬼,故弄玄虛!”林不凡大喝一聲,將心中的雜念排除,他根本不知道古秋雨會有什麼樣的功力,自認爲自己在青年中確實出類拔萃,與古秋雨比武對自己有着絕對的信心。
“不知天高地厚,敢和少爺比試!”
“咱家少爺可是師出北斗,這小子明顯是自尋死路!”
孟驚楚在一旁也聽見了林家下人的議論,對古秋雨擔心起來,北斗之名他早有耳聞,那是石國的一大宗門,和飄雪並存,是石國武林的門面。
古秋雨見林不凡攻來,輕輕躲閃了兩下,心中對他的實力也摸了個七八分,雖然沒有修出內氣,可在同輩之中也算是佼楚,心中暗暗讚賞了一番。
林不凡又是一掌便打向古秋雨的胸前,古秋雨伸手將那手掌抓下,向後一推,將他推開。
林不凡惱怒,大喝一聲,擡腿便對着腦袋踢了過去,古秋雨擡手格擋,又將林不凡的腿抓了起來,向上一推將他推了出去。
林不凡在空中轉了一圈,身形不穩的落了下來。
連續兩招都被輕鬆化解,還讓自己如此的狼狽,年少輕狂的林不凡,心中怒意更盛,他不允許別人比他強,更別提這個年紀比他大不了多少的表哥。
古秋雨第一時間就感到了林不凡的殺氣,只不過臉上卻沒有絲毫的變化,他並不擔心林不凡會把他打傷。
“我還是小瞧了你了!可你千萬別小瞧我啊!”林不凡一聲大喝,轉眼又攻了過來,連續出拳,帶着勁風,打向古秋雨,只不過這次,無論力道還是速度都比之前強上不少。
古秋雨將拳路看的清清楚楚,一邊招架,一邊想着今日之事該怎麼收場,他不能將林不凡打傷,又怕示弱之後,日後這林不凡變本加厲的來騷擾自己。
他現在還不想離開林家。
一眨眼,二人就已經對了十幾個回合,林家下人不知場中情況,只見林不凡拳拳帶風,一個勁的猛攻,就以爲佔了上風,在一旁不斷的叫好,馬屁聲不斷。
打了一會,林不凡見古秋雨呼吸急促,步法不穩,以爲他堅持不住了,心中頓時來了狠勁,對着古秋雨連續的出了七拳。
古秋雨還在思考怎麼平息此事,就見林不凡連續的打出了七拳,心中頓時一驚,“這七拳與之前不同,不光速度極快,而且七拳之後蘊含殺招,應該是北斗派內比較頂尖的絕學。”
古秋雨一邊想着,一邊已經將七拳化解,結果和他想的一樣,七拳之後,林不凡順勢拳變爲掌,對着古秋雨防禦的空隙就打了過去,掌上竟然帶着絲絲內氣。
古秋雨反應不及,被一掌打飛,在地上滾了兩圈,樣子十分狼狽。
“先生!”孟驚楚見古秋雨受傷,連忙跑上前去將他扶了起來,卻見古秋雨口中有着絲絲鮮血,心也沉了下來。
“哼,給你個教訓,馬上給我離開林府!”林不凡見古秋雨吐血,模樣倨傲的看着他,之後帶着人轉身就走。
“先生,你沒事吧!”孟驚楚見古秋雨吐血,心急如焚,眼眶也紅了起來。
古秋雨等着林不凡消失之後,又看了看在那裡如喪考妣的孟驚楚,“噗嗤”一下笑了出來。
孟驚楚大驚,以爲古秋雨被打壞了腦子,都這個時候了怎麼還能笑的出來,可他見古秋雨面色紅潤,精氣十足,哪有一絲受傷的跡象。
“先生,您這是……”
古秋雨站起身來,拍了拍衣上的塵土,笑道,“我要不這樣,那林不凡日後還會找上門來,打又打不得,敗又敗不得,只好敗的慘一些了,讓他舅舅收拾他。”
其實古秋雨早就察覺到了七拳背後的招式,他故意裝作不支,買個破綻,其實早已運轉內氣防禦,口中的鮮血也是他咬破嘴脣出的
他相信,今日自己重傷的消息定會傳到林烽火的耳中,以林烽火的脾氣,定會懲罰林不凡,到時候就不怕林不凡再來騷擾自己,落個清淨。
孟驚楚疑惑的看着古秋雨,只知他並沒受傷,便放下心來,跟着古秋雨回了房間。
當天晚上,林烽火回來了
不出古秋雨所料,在他知道白天發生的事後,直接就將手中那價值不菲的茶碗摔的粉碎,隨後拿起藤條就朝着林不凡的房間奔去。還好秋婉死命的攔着,這纔沒讓林不凡受多大的苦頭,不過卻還是被下了禁足令,一個月內不允許出房間一步。
而這一切的主使,此時正換了一身衣服,將浮屠七星劍背在身後,看樣子準備出門。
“先生,你真不帶我去麼?”孟驚楚站在門前,滿臉擔憂的看着古秋雨。
“兩天之後我就回來了,這兩天你儘量不要出去走動,我怕那幫下人會爲難你。”古秋雨正了正劍匣,一身黑衣顯得十分的幹練。
“那先生小心,見事不好就回來,千萬不要丟了性命。”孟驚楚也是實在,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完全沒注意到言辭有些不妥。
古秋雨微微一笑,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在這裡好好等着你仇人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