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鹿候一招手,墨玉狇犽回到身前,一人一獸,繼續向前。
沒人能看到他心底的悲哀!自珺洱改變了陽神對戰方式後,他就知道,自己被人看穿了!而且看穿的人很可能就是那個一生一世的仇人-幽浮子!
他並不是諸法不侵!天道之下,也沒可能有人做到諸法不侵!
他是那個修真家族唯一的傳人,也是唯一的漏網者,倖存者,事情發生後,他作爲家族最有潛力的後輩修士,被長輩們通過某種途徑送出了棲息地,在家族朋友的幫助下,爲了逃避幽浮子的追索,去了另一方宇宙。
在那裡,因爲逃跑中被毀了道基,他不得不改法爲體,沒成想,這一改,倒改出了一片新的天地。
在那個體修昌盛的宇宙,他如魚得水,接觸到了新的修真世界,並在其中弄潮博浪,築基,金丹,元嬰,陰神,元神……
他把自己的仇恨深深的隱藏起來,努力修行,等待羽翼漸豐的那一刻!
爲此,他所有的修行方向都爲的是對法修的針對,爲了修練力量的極致,他放棄了太多太多的東西,就連師門長輩都說,他的修行已經步入了魔道,但他不在乎!
這樣的自虐讓他的實力一日千里,就連最正宗的體修,都擋不住他的力量本質,讓他在陰神時,便有了對抗陽神現世的實力!
本來,他是想着在晉升陽神後再去找幽浮子,但仇恨的壓抑積累卻在三千年後達到了頂點,他再也壓制不住,如果不解決,如果不暢懷心意,別說陽神,就他那一身純粹的力量都會把他生生撕裂!
於是他知道,是該回去的時候了,天道不允許他做足所有的準備!這是對他不尊重體修道統的懲罰!
他並不是在百年前回去的故鄉,事實上,早在二百年前他就回到了家族生存過的宇宙,把自己扮成一個普通的力巴,終日在浮游宮周圍遊蕩!
他本來沒想這麼複雜,直接了當,斬殺正主纔是王道!
這期間,他也潛回過浮游宮,趁幽浮子不在之時,企圖知道他更多的秘密以提高自己的成功率,這在他人來說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也只有他能完成,因爲那片碟形基座是有意識的,它仍然默認他是這個天宮的主人之一。
他知道了幽浮子的很多秘密,包括他是如何做到長生不死的,也包括幽浮子真正的實力!
他沮喪的發現,哪怕以他現在的實力,也未必能真正做到對仇人的一擊必殺!不是因爲打不過,而是,以幽浮子的爲人,他鐵定會把這場戰鬥拉入一種曠日持久的拖沓中去,而他,缺的恰恰是時間!
他能感覺到因爲自己過於追求力量而失去了平衡,現在力量的根基已隱隱出現了崩潰的跡象,也許數百年,也許千年,他註定會成爲歷史的悲劇。
他太走極端了!這恐怕也是修真界不收血仇之人的真正原因,耗費了那麼多的資源,卻沒有大道未來,哪個宗門願意?
但這也徹底放開了他的羈絆,既然必將歸於天道,那麼他就一定要把仇人也帶走!在深思熟慮後,他開始了百年的蓄勢!
不能以仇人的面目出現,而必須以一個異域挑戰者的身份出現在這方宇宙,否則那個卑鄙的小人一定會在挑戰初期就對他暗中佈置,在這方宇宙,他孤家寡人,可頂不住有組織的羣毆。
他的目的,就是要把幽浮子逼到這方宇宙所有的修士面前,讓他成爲唯一的救星,承擔整個這方宇宙的重託,這樣,他纔不會跑,纔會盡全力和他生死一戰!
百年的所爲,都是爲了這一個目的,這是一次必死之旅,唯一的區別就是,能不能帶走仇人!
他幾乎就快成功了,誰知在這廊橋七孔,珺洱的表現卻讓他明白,那頭狡猾的老狐狸雖然還沒看穿他是三千年前的漏網之魚,卻看穿了他功法的唯一弱點-諸法不侵!
這世上就不可能有諸法不侵,如果有人做到了,那就一定是負出了常人無法想象的代價!他的代價就是-生命!
他所謂的諸法不侵,實際上是在用未來的生命,來換取術法不傷!
這不是誰都能做到的,這來源於他的一個秘密,和幽浮子能夠做到某種意義上的長生一樣的秘密。
問題在於,他未來的生命是有限的,所以他的諸法不傷也是有限的,所以他儘量表現出自己諸法不傷的能力,就是爲了避免法修們的諸法傷害,本來這一切進行的很順利,可自珺洱出現,他知道,他已被幽浮子看穿!
一切已經明牌,沒什麼好再隱瞞的了,他將在接下來的挑戰中一一列數幽浮子的罪惡,相信會有人感興趣的!
數千年的等待,事情卻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對此,他心裡早有準備!
不是每一次復仇,都會如願!不是每一次正義,都會擊敗邪惡!況且,其實他的所做所爲,也未必稱的上正義!
他自己執行的策略,現在卻把他固定在套路中!他可以確定,廊橋七孔中,必定有七名陽神在等待着他,如果他現在不走廊橋,直飛浮游宮,會怎樣?
他的第一感覺便是,幽浮子不會在浮游宮等他,而他在百年來積蓄的氣勢,也會因爲走捷徑而喪失殆盡,他說的話也沒人再相信,那些罪惡,將繼續塵封在歷史中,再也不會有人來掀起。
所以,只有一路走下去!
他的諸法不侵,就是他唯一的神通,也是師門長輩認爲他已走入魔道的最大原因,其神通機理在於,每當經受他不能承受的術法傷害出現時,這門神通就會把傷害自動折算成他的壽命,予以抵消。
百年樹威蓄勢,他已浪費了數百年的壽命,這還是在他策略非常成功的基礎上,而方纔和珺洱陽神的一戰,表面上看他分毫不傷,實際上,他又損失了百年的生命!
那麼,他還有多少生命可以揮霍?能堅持到走完廊橋麼?能支持他站到幽浮子身前麼?
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