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百藥谷,花香滿地飄。春意盎然下的百藥谷,漫山遍野瀰漫着盛放的藥樹花香。
空谷不見人,但聞鳥語響。
十年前的百藥谷,歌聲與笑語好似餘韻未盡,可惜猛一回頭,物是人非。昔日藥林三結義的孟孤行、孟孤芳、劍問天,一個墜入魔道,行蹤未定;一個遠在天山,築廬而隱;一個是歷盡磨難,少年白頭。三個人三種不同際遇,然而他們將來的命運又是如何?
月色漸隱,日麗天明,又是新一天的開始。
百藥谷中,此時多了兩男一女。不消多述,他們便是血郎中、劍問天和陳嫣了。
經過不停地趕路,終於到了久別的百藥谷。劍問天望着眼前不曾改變多少的景物,着實有一種久違的感覺。他一竄走入藥林之中,遊目四顧,似乎在尋找什麼,臉上突然露出難以置信之色,喃喃道:“不度師父的墓穴呢?”他此番回百藥谷,很重要的原因便是拜祭一下不度僧,可是這藥林地上平如磨石,卻哪裡有不度僧的墓穴?
“劍兒,你在找什麼?”血郎中負手走了過來。
劍問天道:“師父,不度大師的墓穴哪裡去了?我記得明明就在這裡的。”
血郎中不悅道:“你胡言亂語些什麼?我已經近十年沒見過不度僧了,他又怎麼會埋在這裡?”
劍問天辯道:“是真的,當年不度僧是我親手埋在這兒的,怎麼可能記錯!”情急之下,便將當年返回百藥谷見到不度僧猝死的情形說了。
血郎中臉色微變,慍然道:“當年你和孤芳隨着你孃親出谷,我也帶着孤行出了藥谷,便在那個時候,不度僧也辭別而去。數年前我回來藥谷,這裡還是這個樣子,又怎麼會埋着不度僧?多半是你胡思亂想罷!”
劍問天回想當年不度僧猝死的情形,依然歷歷在目,耳聽得血郎中這般言語,又不敢抱有絲毫懷疑,心道:“難道真是我出現幻境,記得錯了?”脫口問道:“那麼,不度僧又去了哪裡呢?”
血郎中道:“老和尚行蹤飄忽,四海爲家,這會兒,說不定又逍遙江湖了。”嘆道:“劍兒,我看是你初出迷失森林,幻境未消,纔會將昔年的事情記錯了罷!”血郎中言之鑿鑿,面容端然,不象是說謊模樣,劍問天也不便再辯駁下去,心中卻是疑雲未消,尋思:“當時和我一起回來的還有娘和芳姐姐,我日後見到芳姐姐,再向她求證便是。”帶着滿懷疑竇,隨着血郎中走出藥林。
幾許茅廬,十年的風雨屹立不倒,劍問天走進自己原來歇息的茅屋,多年沒人居住,四處已是積滿塵埃。他輕輕拂拭,略作打掃,便思臥牀小憩,只聽門外傳來一個聲音:“白頭……師叔。”劍問天聽出是陳嫣,開門笑道:“嫣兒,什麼事?”
陳嫣道:“白頭師叔,師公請你過去呢!”劍問天見她一副很不自在的樣子,惡作劇頓生,伸指在她鼻樑上一刮道:“小丫頭,你還是叫我白頭大哥吧,切莫把我叫老了!”心道:“我正發愁該怎樣開口向血師父尋討血影銀針解藥呢,他既然叫我過去,那是再好不過了。”
陳嫣不閃不躲,任由劍問天手指在她鼻樑輕刮,嬉嬉一笑,臉頰微紅,反而有些害羞起來。
這裡離血郎中住所也不過百米之遙,兩人一路閒聊,自是轉眼即到。劍問天走上前去,輕輕叩門。
屋子裡血郎中道:“進來罷!”劍問天推門而入,一股濃濃的異香鑽入鼻息,屋裡光線暗淡,兩邊窗戶已經關上,血郎中正背手站在窗口方位,一動不動。劍問天恭恭敬敬叫了聲:“師父。”血郎中這才轉過身來,但見陳嫣站在門口遲疑不進,便道:“嫣兒,你也進來吧!”陳嫣不敢有違,邁步進來。
血郎中道:“劍兒,把門關上,你們兩人坐下,我有話說。”劍問天依言關上柴門,心中有些不解,還是找了只椅子坐下。
血郎中臉色凝重,從一旁的抽屜中取出一封書信,道:“問天,你幫我看看上面寫些什麼?”
劍問天伸手接過,小心翼翼抽出信箋,攤開細看,只見上面寫着:
“恩師在上:
二十五年彈指即過,前塵往事,從不敢忘,常思故地重遊,然俗事何其繁多,總難分身,今乘興而來,惜未能一見恩師故顏,感慨良多。特留書寄柬,三日後再顧茅廬。
薛笑佛拜上。”下面留字的日期正是三天前。
劍問天奇道:“誰是薛笑佛?”血郎中忿然道:“還不是那個大逆不道的孽徒!”
劍問天暗自奇怪:“原來他除了我和行哥芳姐,以及陳嫣的師父,還有另外一個弟子。”血郎中又道:“你一定想問,這個薛笑佛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吧?”劍問天不敢有瞞:“問天正有此意。”
血郎中對着窗口坐下,輕嘆一聲道:“我自幼四處尋求名醫,集衆家之所長,終成一派,承蒙武林中人不棄,博了個‘藥醫必死症’的名號,年紀不過三十,便已名滿江湖,可謂春風得意,不料就在那年冬天,一個人改變了我的一生……”
劍問天陳嫣靜靜聽着,不敢打斷他的話。
“那是一個風雪漫天的早晨,我剛從塞外回來,經過玉門關,無意中見到一塊大石之下,壓着一個衣衫襤褸的叫花子,年紀與我相若,想必是天降禍端,被那山上的岩石滾下來砸中的吧!當時他苦苦掙扎,呻吟哀號,已是奄奄一息。我心有不忍,便幫他搬開大石,但見他滿身瘡痍,左腿骨折,鮮血流了不少,心想我若不救他,豈不有負我的名號?當即將他背起,找了個山洞爲他接骨治瘡。以我的醫術,那自然是舉手之勞的事。因我有些小事需要處理,未等他完全痊癒,便留下了些許銀子給他,匆匆離開,後來也將此事漸漸淡忘。誰知兩個月後,差不多就是這個時候,我返回藥谷,他卻已經在這裡等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