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雞鳴,天破曉,又是一天。程破天對昨晚發生的事毫無察覺,直感一切平常。陳惜月雖心如焰漿般滾動,表面上卻是平靜如水,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她知道無論如何都不能傷害程破天。
兩人拜別張重德,直赴程府。長安雖大,可像程府這樣顯著的地方還是很好找的。不出半個時辰二人已來到程府門前,但見這盧國公的府門果然不同凡響,門前站有兩排鎧甲武裝的衛士,各個都是雄赳赳,氣昂昂,威猛健壯。一塊金邊大匾高掛門上,上寫“盧國公府”。
程破天剛欲上前,便有兩名衛士一躍而出,將程破天二人攔住,喝道:“程大人正在裡面舉行羣龍宴,爾等何人?”
程破天道:“在下希望能見程大人一面。”
一個彪漢的衛士,看樣子像是衛士長,從兩名衛士身後走出,冷笑道:“想見程大人的人多了。程大人憑何見你們 ?”
陳惜月忍不住道:“他和程大人的關係非同一般,他也姓程。”
衛士長哈哈笑道:“你這姑娘也真有意思,難道普天下姓程的人就都和程大人關係不一般了?真是可笑。”
陳惜月道:“我懶着和你鬥嘴。既然你不相信,不妨請程大人出來一認。”
衛士長道:“程大人現在正忙着會見武林衆英雄,沒有時間來見你們兩個不知名的小混混。沒有請柬,就不許進。”
程破天道:“難道通報一聲都不可以?”
衛士長硬聲重複道:“沒有請柬,不許進門。”
陳惜月怒道:“你不許我們進,我們還就偏要進去,看你攔得住,攔不住。”
“惜月,不要-”可不等程破天來得及阻止她,陳惜月已經搶身衝向門前,眼看就要踹門。
那衛士長大驚,忙喝道:“有人要擅闖程府,衆人快給我將她拿下!”守衛程府的衆衛士果然訓練有素,齊刷刷地同時亮出兵器,一聲令下,奮起向陳惜月衝將上去。
陳惜月“唰”的一聲響,已將‘仙女劍’拔出了劍鞘。程破天見對方人多勢衆,又都是一個個高大威猛,身披鎧甲,生怕陳惜月會受傷,於是也顧不得許多,一躍而上,跳到陳惜月身旁,左擋右閃,卻是劍不出鞘。陳惜月明白程破天不願傷人,所以當下‘仙女劍’也只是護身,並不進攻。
這羣衛士雖然矯健勇猛,刀劍上的功夫也不弱,但他們畢竟不是武林中人,正規對抗不在話下,但一跟程破天和陳惜月交手,就顯得心有餘而力不足了。他二人不出十幾招已將一半人掀倒在地。
衛士長見大事不妙,想不到這兩個年輕人竟然武功着實了得,而且看上去還似乎有意想讓,當即吩咐自己身旁的一人道:“我等誓死守住前門,你快從後門進去,稟報程大人,就說外面有人要私闖程府。”那人遵命飛奔而去。
程破天邊打邊高聲道:“衆位大哥,我們不是到這裡來尋滋鬧事的。程大人若是不肯相見,我二人走就是了。大家還是先收手,我不想傷到任何人。”
那衛士長“啐”了一聲,喝道:“現在想走,只怕已經來不及了。你們這是不知天高地厚,膽敢到程府門前撒野。我看今天你們是有去無回了!”說着程破天和陳惜月只覺四周刀光劍影越發兇猛。
陳惜月道:“程大哥,這羣人太不講理,又狂妄自大,不如給他們些顏色看看。”
程破天道:“這恐怕不好,萬一這程大人真是先父結義兄弟,那我們這麼做豈不是大大的不敬。”
而就在此刻,程府大門突然打開,一羣人大步邁出。
緊接着只聽一聲“住手!”響徹遠近,一聽就知道發聲那人內力無比雄厚。
衆衛士一聽聲音,頓時收手,倒退數步,躬身而立。衛士長上前一步,恭敬道:“屬下參見程大人。”
程破天和陳惜月猛然擡頭,向門前望去。只見一人正背手站在石階之上。他身高八尺,體形魁梧,絡腮長鬚,身着一身錦緞長袍,雖打扮得雍容華貴,卻也不乏江湖人士的豪氣,便正是大名鼎鼎的盧國公程咬金。而他身後站着的幾個人一看上去便可猜到定然都是當今江湖中的知名人士。程破天雖然都不曾結識,但他通過觀察那些人的衣着和外表,也能猜出個八九不離十。其中有一人白眉光頭,身着袈裟,手握禪杖,想必便是少林寺方丈恐智大師。而另一人外表衣衫襤褸,眉宇間卻充滿了英氣,挺拔而立,定然就是丐幫幫主朱安龍。
程咬金瞅了一眼程破天和陳惜月,隨後轉身向衛士長問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衛士長躬身道:“啓稟程大人,這兩個人並未受邀,卻硬要見大人。屬下不允,他們就要硬創,還出手打傷不少人,請大人懲處。”
程咬金又仔細觀察了一番程破天和陳惜月。他見二人雖然年紀輕輕,但相貌堂堂,氣度不凡,絕不像爲非作歹之人。想他二人能夠輕易打敗自己的衛士,自然武功也不弱,卻爲何從未聽聞過,當下向二人道:“不知兩位年輕人有何事情,非要面見老夫,又何以硬闖程府?”
程破天剛想說話,陳惜月已經站出來道:“程大人,久聞大人雖然身居顯赫之位,卻從不擺什麼架子,又好結交江湖中人,不論那人地位如何。可不知爲何大人手下的人卻如此氣焰囂張,自命不凡,連替我們通報一下都不肯。看來程府也不過如此,根本不把老百姓和常人放在眼裡。”
衛士長瞪眼吹須道:“大膽女子,竟敢這番頂撞當今盧國公。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程咬金卻是一揮手,喝道:“放肆,我還沒有開口,豈容得你在這裡大呼小叫,都給我退下。”
衆衛士一聽,忙紛紛退下。
程咬金看着陳惜月,微微一笑道:“姑娘說得不錯,是老夫的手下行事狂傲了些,不過這也是老夫下的命令。老夫這次舉辦羣龍宴,不想他人過多打攪,還望姑娘不要完全怪罪他們。”
衆人見程咬金言語間毫無任何居高臨下的態勢,竟能對一個無名的小女子恭敬有加,無不心中感佩。陳惜月也佩服不已,心想這盧國公果然名不虛傳。
程咬金接着道:“但不知二位如何稱呼,此次急於要見老夫又到底是…”不等他把話問完,程咬金一張臉頓時彰顯出驚訝的神色,他渾身突然顫動了一下,緊接着一雙腳快步搶下臺階,奔到程破天身前,雙眼圓瞪,好像一口氣喘不上來似的。
程破天和陳惜月見這位適才還體態雍容的盧國公此刻竟然顯得如此驚慌,也都不由地吃了一驚。
程咬金開口道:“你背後這把劍是哪裡來的?!”
程破天被他這麼突然一問,一時竟然沒有反映過來。他頓了頓,緩了一會兒,這才道:“此劍乃是先父臨終前託付的。”
“你說什麼?臨終!?令尊到底是…”程咬金的聲音居然在發抖。
程破天道:“先父姓程名飛。”
程咬金的臉一下子失去了血色,慘白的令人可怖。他倒退了幾步,身子一軟,眼看就要倒下去。幸虧朱安龍眼疾手快,早已一躍而上,急忙伸手點了程咬金周身幾處穴位,程咬金這纔沒有暈倒。
朱安龍驚道:“程大人,你沒事吧?”
程咬金顫聲道:“多謝朱幫主了,老夫現在應該沒有事了。”他站穩身子,長吁一口氣,氣血已慢慢回到了臉上。
他望着程破天,眼光閃動,慢慢道;“你父親他真的已經過世了?”
程破天點了點頭。
程咬金長嘆一聲,苦澀道:“賢弟呀賢弟,你未免太狠心了。你難道忘記我們當年結拜時的誓言了嗎?不願同年同月同日生,但願同年同月同時死。你年紀比我輕,怎的竟然先走一步了。”
程破天聽程咬金如此說,一顆心興奮不已,道:“大人真的是先父的結義兄弟?”
程咬金上前一步,一把握住程破天的雙手。程破天只感一雙大手帶着說不盡的力量和溫暖,再看程咬金激動的已經熱淚盈眶。
“不錯,我就是。孩子,你叫什麼?”程咬金似乎比程破天還要激動。
程破天頓感渾身熱血沸騰,答道:“晚輩程破天。”
程咬金上下打量着程破天,喃喃道:“好孩子,好孩子!你長得還真像你母親。快,快,雖我來,咱們有太多的話要說了。”程咬金邊說邊領着程破天往院裡走。
剛走了兩步,他突然停步。原來他一時激動,竟然忘記了自己身旁還站着許多自己請來的客人。他抱拳向衆人道:“老夫有一些話要和這位侄兒一敘,很快就好。還望大家先自行到後院休息片刻,老夫已爲大家準備好了些許酒菜和水果,照顧不周的地方,還請海涵。”
恐智大師道:“程大人偶遇故人之子,實乃幸事,老衲實在替大人高興。”
程咬金道:“多謝大師。”跟着,他又似乎想起了什麼,連忙轉身對陳惜月道:“這位姑娘實在抱歉了。你一定是破天的朋友,快裡面請。老夫這就命彩霞帶你到處隨便看看。之後你若願意,也歡迎你來參加羣龍宴。你既然是破天的朋友,便是老夫的貴賓,程府你以後儘可隨便出入,暢通無阻。”說罷程咬金拉着程破天便往裡走。程破天只好衝陳惜月笑了笑。
陳惜月也笑了笑。她知道這兩個人一定有一車話,就像自己剛剛遇見程破天的時候。同時,她也知道該是自己執行任務的時候了。一想到自己便要做這危害武林的事情,陳惜月忍不住心如刀絞。程咬金大度豪放,陳惜月打心底敬佩有加。但她也清楚,如果她不遵從‘天人’的命令,到時候不但她姥姥的性命難保,就連程破天也可能會有危險。
陳惜月正在掙扎之餘,忽見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跑了出來,想必便是彩霞。但見她長得一副小巧玲瓏的樣子,笑起來更是甜蜜可愛。她一看到陳惜月,高興地道:“姐姐,你長得好美呀。”
陳惜月被她這麼一說,臉竟然一下子紅了。
彩霞天真活潑,也沒注意,興高采烈道:“走吧,我帶你四處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