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正是移星酒樓的老闆張重德。
程破天怎麼也沒有想到在關鍵時刻出手搭救自己的人竟會是他,一時惶然結舌。
張重德上前一步,道:“程少俠,別來無恙呀。”
程破天結結巴巴地道:“張老闆,怎麼會是你?”
張重德冷笑一聲道:“少俠的朋友還有伯父將少俠的生死置之度外,若是我當時不及時出手相救的話,一但少俠被打入死牢,到了那時只怕就連菩薩也救不了少俠了。”
程破天道:“張老闆的相救之恩,在下銘記在心。”他雖如此說,但回想適才張重德出手殺人之狠毒,不由心裡也對他起了幾分懼意。何況刑部尚書霍昱雖然抓了自己,但那也只不過是執行命令,而張重德剛纔殺他的那一劍陰狠之極,似乎完全沒有必要。程破天想到又有這麼多人因爲自己命喪黃泉,忍不住嘆了口氣。
張重德微微一皺眉,問道:“程少俠怎麼了?”
程破天心想如果將自己心中所想告訴張重德,未免顯得太過不領情,於是忙道:“沒有,在下只是想伯父他們也有難言之隱,所以我不怪他們。但是張老闆是怎麼知道在下被抓的?”
張重德道:“事到如今,我想有些事情也該讓程少俠知道了。”
程破天疑惑道:“在下不明白張老闆的意思。”
張重德道:“我帶少俠去見一個人,到時少俠便什麼都清楚了。”
程破天聽他言語間神神秘秘,忍不住問道:“不知是什麼人?”
張重德道:“見了面後少俠自然就知道了,但不知少俠信不信得過我?”
程破天道:“張老闆於我有救命之恩,在下自然信得過。”
張重德道:“好,少俠請跟我來。”說着轉身走入樹林中。程破天雖然心中疑惑,但同時也很好奇,不知對方到底要把自己帶到什麼地方去,於是便不再多想,跟着張重德一起走入林中。
那樹林起初還很寬敞,但到後來便越來越密集,漸漸的,樹與樹之間的距離變得只能允許一個人通過。程破天環顧四周,但見都是一望無盡的樹叢,樹木高大茂密,已遮擋住了陽光,使得四下愈加暗淡。回頭再看來的方向,早已便不清路在何方。自己腳下此刻也已無道路可言,只有雜草,樹枝,和荊藤。若不是前面有張重德帶路的話,程破天恐怕早已迷路。而張重德看上去卻似乎對道路再熟悉不過,步伐毫無半點地放慢。
程破天此時心中隱隱感到不安,心想:“到底是什麼人會呆在這種隱蔽的地方?”
而就在這時,程破天眼前忽然一亮,原來密集的樹林一下子停止了向前的延伸,一座挺立的山峰呈現在他的眼前。只見這山峰挺拔峭聳,四周都是密林環抱,恍惚間有着從天而降之勢。再看山峰前乃是一洞石門,石門上方的石牆上雕刻着三個大字:‘劍仙洞’。
“劍仙?!”程破天心中一怔,不知這劍仙之名與何義所說是否有所關聯。但此刻讓他內心隱約不安的還不是這“劍仙”二字,但至於是什麼,程破天一時也想不起來了。
張重德走到石門前,在石門旁的牆壁上敲擊了幾下,石門隨即升起。張重德轉過身道:“少俠,請隨我來。”
程破天也不再多想,跟着張重德進到山洞中。
程破天一踏進山洞,立刻便被眼前的景象所驚呆。只見山洞內寬廣無比,體積之龐大,容下萬餘人都不在話下。再看山洞四周石壁飛拔直上,而在離地百餘丈的地方,靠近洞口的石壁向前傾斜,與山洞深處的石壁相交匯成一個尖頂。洞頂的石壁上有若干個裂縫和自然形成的風口。而在洞頂的正中央,靠近山洞深處的地方則有着一個直徑約有兩三丈的圓形窟窿。日光透過裂縫和牆洞照入洞內,再加上洞內四壁上低處火把通明,使得洞內異常的明亮。
再看靠近山洞兩旁牆壁的走廊每一邊都站着兩排手握長槍的壯漢。每個人都是身着皁紅色衣衫,頭纏紅色絲帶,挺直而立,肅穆**。雖然人數衆多,卻連一絲呼吸聲都聽不到,其紀律之嚴明,恐怕就連皇宮禁衛隊都無法匹敵。
程破天心裡的疑團越來越密。
張重德帶着程破天再往前走,來到山洞中央。跟着程破天一擡頭,只見在山洞的深處是一個高高升起的白玉石平臺。平臺坐落在足有三丈之高的臺基上。平臺下是九階同樣由白玉石雕琢成的階梯。石階兩旁各有一道白玉石扶手。而平臺上正中則是一把巨大的金黃色石椅。再看石椅上,端坐着一個頭戴金冠,身着金色披風的人。因爲相距甚遠,再加上平臺上光線較暗,程破天一時看不清那人的面孔。
程破天雖從未去過皇宮,但他曾聽他人講起過有關皇帝上朝時的景象。而如今他眼前的這個架勢,讓程破天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人口中所提及過的大明宮正殿。
再看石階底下同樣是分成兩排,聳立着數十個人。爲首的一人程破天乍一看感覺似很眼熟。
這時,張重德突然向前邁出一步,單膝跪地道:“啓稟‘天人’,屬下已將程破天帶到。”
程破天這一驚非同小可。他猛一轉頭,看着張重德,似乎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忽然,他回想起那日陳惜月同自己還有柳遺名形容的有關‘天人’藏身之處的話語,這才恍悟過來自己適才站在山洞前爲什麼會有那樣詫異的感覺。
待他再一瞅對面臺基底下站着的人時,差點沒有叫出聲來。原來爲首的那個看上去非常眼熟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當日與自己大戰羣龍宴上的右護法白頭神君。而白頭神君背後站着的三個人赫然便是魔鬼三神。至於剩下的其他幾人,程破天雖然不認識,但可想而知,也都一定是個個武功高強。而且根據他們五花八門的打扮和手中千奇百怪的兵器,可以判斷這些人定然都是些武林中旁門左派的高人。
三魔一聽到程破天的名字,不約而同地大叫一聲道:“他奶奶的!怎麼是這個傢伙?!”
天魔道:“哈!程破天,料你今天可是插翅難飛了!”
地魔接道:“不錯,今天有‘天人’在此,就算再來他十個八個神秘人也救不了你了!”
人魔跟着也要說話,但‘天人’突然一揮手,道:“住嘴!”他一聲令下,人魔本來要破口而出的話一下子硬生生地給咽回到了肚子裡。他看見自己兩個兄長都說了話,可偏偏自己這話說不出口,一時便好像一個有了屁卻得死撐着不敢放的人,又難受,又懊惱。
‘天人’凝視了程破天良久,慢慢站起身來,上前一步道:“此次有勞左護法了。”
程破天一雙眼睛瞪着張重德,膛目結舌。想不到這個不起眼的酒樓老闆不但武功了得,竟然還是‘天人’手下的左護法!但其實更讓程破天驚訝的是這‘天人’的聲音乍一聽上去是這麼的熟悉。
‘天人’跟着又道:“左護法這次辛苦了,且先退下休息去吧。”
張重德站起身,躬身道:“遵命,屬下告退。”
人魔剛纔想說的話被堵了回去,早就是一肚子氣了,這時憋了半天終於憋不住了,於是瞪着張重德,衝他兩個兄長還有白頭神君低聲喃喃道:“他不就是跟着‘天人’的時間長點而已嗎?有什麼了不起?憑什麼咱們也是辛辛苦苦給‘天人’賣命,‘天人’對咱們就從來沒有這麼客氣過?真是氣死我了!”
白頭神君哼了一聲不語,但他看張重德的眼神卻是充滿了敵意,顯然人魔剛纔的話正觸到了他很敏感的一條神經。
天魔連忙捅了一下人魔,低聲道:“閉上你的豬嘴。讓‘天人’聽到了可就有你的好果子吃了。要怪只能怪咱三魔沒本事,不能每次都給‘天人’帶回來一把寶劍。”
人魔氣急敗壞道:“他奶奶的,也不知道這左護法哪裡來的這神通廣大的本領,每次都他奶奶能尋回把寶劍來獻給‘天人’,就跟寶劍都是他家造的似的。”
地魔道:“等哪一天有空,爺爺我倒他奶奶的要領教領教他的功夫。”
三魔嘰嘰喳喳正說個沒完,‘天人’這時朗聲道:“其他所有人也都退下。記住,凡是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可擅自進來。”
衆人連忙一起躬身齊聲道:“遵命,屬下等告退。”說完衆人轉身相繼退入到主洞左右兩旁的數座石洞內。原來這個山洞除了這座主洞,四周還有許多附屬的洞窟。只因每個洞口都有一道機關控制的石門,所以程破天剛一進來並沒有發現。
‘天人’待衆人都退出後,一雙眼睛注視着程破天,半晌不語。偌大的洞內此時只剩下程破天和‘天人’。
又過得片刻,‘天人’終於慢慢開口道:“或許你已經聽出我的聲音了?”
程破天內心一片混亂。他突然覺得一個念頭,好像水中的一顆氣泡,正迅速浮上心頭。不管他怎麼想把它壓下去,都壓不下去。而這個念頭同時讓他又興奮,卻又恐懼。
就在此時,‘天人’已一步一步開始走下臺階。隨着他一步一步的靠近,程破天只覺得自己的心跳也是越來越快。
當‘天人’下到最後一階臺階時,他慢慢擡起了頭,陽光打在他的臉上。就在那一剎那,程破天只覺得自己眼前星光亂墜,同時天旋地轉。他掙扎着使勁深呼一口氣,這才穩住自己。
‘天人’嘴角掛着一絲笑容道:“破天,你沒有想到我就是‘天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