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天陽此時倒在地上,轉頭朝向殷天傲,只見殷天傲一臉得意的神色,仰面天空,雙臂敞開。其實克天陽從小無父無母,一直都將殷天傲視作自己的父親。可如今這個他一直都視爲父親的人眼睜睜地看着自己命在垂危,竟然連看自己一眼都沒有。克天陽現在終於明白了,原來在殷天傲眼裡,除了他自己,從來就沒有在乎過任何人。而克天陽只不過是他撿回來的一塊鐵皮。他教自己劍法就好像打造一副兵器一樣,只是爲了以後可以利用他來達成自己的目的。然而就連人與物之間都往往還有感情,不會說用完了就隨手丟棄。可克天陽卻比廢銅爛鐵都不如,當他的價值被利用完了,就被殷天傲無情地拋在了一旁。
想到這裡,克天陽轉過頭,望了一眼程破天懷中的程九陽和躺在一旁不遠處的程飛。突然,他左手握住了掉落在地上的長劍。
山洞中已經被寶劍上散發出的光芒照得通明,猶如白晝。就在這時,空中五把飛旋着的寶劍“嗖”的一聲響,彷彿五道閃電,從洞頂怦然直落,相應插入到石圈中。緊接着,十二道刺眼的光線從十二把寶劍上噴射而出,在石圈中心撞擊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光球,將殷天傲裹在了裡面。
殷天傲頓時感到自己渾身彷彿觸電了一般,跟着,十二股強大的力量從四面八方涌入自己體內。
而恰恰就在殷天傲欣喜若狂之際,他餘光突然看到克天陽身形一晃,向自己衝來。殷天傲一聲驚呼,但已經太晚了。克天陽手中的長劍已經“撲哧”一聲刺入了殷天傲的心扉,破胸而出。克天陽餘力未盡,殷天傲更是毫無防備,兩個人一前一後飛了出去,一直飛到了山洞的另一頭,長劍劍尖刺入石縫中,殷天傲也被牢牢地釘在了石壁上。
克天陽一雙冷淡的眼睛裡此時充滿了仇恨和悲哀。他的嘴微微一張,剛想說些什麼,突然殷天傲右手猛然在克天陽頭部狠狠一擊,克天陽登時**崩裂,倒地身亡。
殷天傲被劍穿心,口吐鮮血,望着山洞中心的那個光球,發出了一聲野獸般撕心裂肺的咆哮,又掙扎了一番才終於嚥氣,死時仍是雙眼圓睜,面目猙獰。
不等衆人來得及反應,白頭神君一個箭步,已經搶到殷天傲屍身前,一把將那個裝有‘化骨丹’解藥的袋子從他懷中抄出,轉身便向洞口外奔馳而去。天魔高聲叫道:“不好,解藥!”三魔一聲嘶嘯,追着白頭神君也衝出了洞口。其他人這才反映過來,一窩蜂地也都涌向洞口。
朱安龍急道:“這幫人作惡多端,如今正是將他們一網打盡地時候,不能叫他們跑了!”
程咬金搖頭道:“算了,他們也是受人所逼。何況他們爲了解藥,必定自相殘殺。就隨他們去吧。”
恐智大師合掌道:“善哉,善哉。”
不一時,洞中‘天人’的手下蕩然無存。而由程咬金帶來的諸多武林豪傑,也有許多因爲膽怯,在剛纔程飛等人大戰之際,就已經偷偷地逃走了。洞中雖然仍有百十來人,可此時較之剛纔卻也顯得空曠的很了。
而石圈中央的光球這個時候不斷地膨脹,光芒已經刺眼。衆人不得不用手去擋住自己的眼睛。隨着光球的膨脹,一股股強烈的旋風徒然而起,將地上的石子和沙塵都倦了起來。衆人只覺得一股無形的力量似乎在將自己往光球中心拉扯。他們連忙暗運內力,這才勉強抵擋住光球的引力。
朱安龍轉頭向程咬金,高聲道:“程大人,咱們應該怎麼辦?”
程咬金道:“這力量太大了,大家不如先退到洞外,以防有所不測。”
朱安龍點頭道:“大人所言極是。”跟着喊道:“大家先都撤到洞外避一避!”
程咬金一眼瞅見不遠處的程破天,只見他仍然抱着程九陽,雙眼直愣,神情呆木,彷彿對眼前所發生的一切都無從反映。
程咬金叫道:“破天!”
程破天轉過頭,呆呆地看了看程咬金,仍是原地不動。
就在這時,躺在另一端的陳惜月慢慢從昏迷中醒來。程咬金見陳惜月醒來,忙衝程破天喊道:“破天,陳姑娘醒了,你還不快去救她逃離此地?!”
程破天一聽陳惜月的名字,猛然驚醒過來。眼看陳惜月整個人正一點點被託向光球,程破天剛想起身,突然一個人影從人羣中衝了出來。
程咬金大驚道:“柳公子!”
衆人本來都以爲柳遺名是要去救陳惜月,可柳遺名頭也不回,一躍竟然跳到了石圈中心。緊跟着,只聽他一聲嚎叫,整個人渾身顫抖起來。與此同時,光球突然一下膨脹,整個山洞銀光一閃,所有人都感到自己渾身一震。跟着,光球頓時收縮,猶如爆破的氣泡般,瞬間消失無際。只聽“嘩啦嘩啦”一震響聲,原本被旋風捲起的石子分分墜落地上。
衆人拿開手再一看,只見月光下,柳遺名站在石圈中心,神情木然,滿臉呆色。他身旁的十二把寶劍此時都已黯然無光。洞內一片寂靜。石圈中心原來刻在地上的字好像被人用抹布完完全全地擦掉了一般,隻字不剩。剛纔洞內還是狂風驟雨,現在突然一下風平浪靜,衆人都不由內心隱隱不安,似乎沒有人敢相信這噩夢終於結束了。
程咬金過了半餉,戰戰兢兢地道:“柳公子,你沒事吧?”
柳遺名慢慢擡起頭,臉上悄然露出一絲笑容,道:“程大人,在下好的很。”
程咬金看柳遺名並無異常,這才放心道:“那就好。”他終於長呼一口氣,道:“我看咱們這次行動也該結束了。但願武林自此可以太平了。”
朱安龍道:“是啊,但是剛纔柳公子你跳到石圈內,未免太過冒險了。”
柳遺名微微一笑,並不說話。
黃海波站出來,道:“既然事情都已結束,黃某看也是大傢伙各自打道回府的時候了,再多呆在這裡也沒有意義了。今晚之事想必大家一輩子也難以忘懷。”
衆人聞言,回想起不久前一場場驚心動魄的爭鬥還有剛剛夢幻般的情境,無不暗自感嘆。
程咬金這時轉向程破天,上前一步,柔聲道:“破天,九陽他臨死前可以改過自新,相信你父親九泉之下也可安息了。如今殷天傲已死,你父母的仇也算報了。你千萬不要太過難受,這或許是最好的結局。”
程破天慢慢道:“伯父不用安慰破天了。破天只想一個人安靜一會兒。”
程咬金點了點頭,道:“好,那伯父在洞外等候你。”跟着,他衝其餘人道:“這次有勞大家了,但願經此一劫,武林終於可以恢復常態。今後也還望大家可以繼續共同維護武林的安危。”
衆人點頭允諾,便要轉身離去。
而就在此刻,柳遺名突然一聲高呼:“慢!”
程咬金等人連忙轉過身來。程咬金道:“柳公子有話要說?”
柳遺名頓了頓,慢慢開口道:“在下只是想,如果大家想要確保武林今後的和睦和穩定,那最好的辦法就是在衆人中選出一位武林盟主,由他統領大家。這樣,武林才得長治久安不是?”
程咬金一行人一聽,頓時心中一震驚訝,又都是一愣,因爲他們誰也想不到柳遺名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只見柳遺名眼神中此刻閃現出異樣的光芒,神情也有些古怪。
程咬金注視着柳遺名。他發現從柳遺名來到洞中的那一刻起,他整個人都似乎變了,彷彿被一種無形的魔力驅使着。而他剛纔不顧性命地衝入光柱中更是出乎衆人意料。一種不詳的預感在程咬金心底慢慢浮現起來。他疑惑道:“柳公子何出此言?我武林中向來不贊成一人稱雄。這你也是知道的。”
柳遺名笑了笑,道:“程大人不認爲這也正是爲什麼武林中會時常不太平的原因嗎?”
程咬金不解道:“難道柳公子真的認爲武林中有了一位盟主,就可以從此相安無事了?”
柳遺名道:“這個自然是不試不知道。”
程咬金道:“那柳公子打算怎麼個選舉的方式?”
柳遺名嘴角微翹,道:“武林盟主,那自然是以武功爲主。我看如今武林中的泰山北斗都聚集於此,不如我們大家就藉此機會來個比武大會。誰能勝出,誰就是盟主。”
黃海波搖頭道:“黃某覺得不妥。武**林雖然以武論道,但武林中人向來更加看重的是情,義,德,行。如果大家真得要選出一位統帥衆人的首領,那絕不能只憑武功,一定要看那個人是否可以以德服衆。如果真要選,我看這武林盟主的位子,非程大人莫屬。程大人德高望重,並且武功高強,這裡相信沒有不服他的,大家說對不對?”
衆人一片贊同聲。程咬金忙道:“黃門主言重了。老夫乃是皇上的臣子,只想一心效忠皇上,爲大唐江山社稷出一份力。老夫這次只不過顧念江湖之情,不願眼睜睜看着武林淪陷,這才頂起了這個頭。但是老夫已經決定,自今日起,便會從此退出江湖,對武林之事再不過問。”
朱安德驚道:“程大人這又是何必?”
程咬金道:“朱幫主有所不知。任何一個皇帝都不可能任由自己的臣子隨意結交江湖衆人。而吾皇大度,已經對老夫忍耐已久,一再讓步。老夫決定要退出江湖,從此一心侍奉吾皇,並不是老夫在乎名利,只不過老夫上有老,下有小,實不願因爲自己一時的意氣牽連他們。”
朱安龍嘆氣道:“都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看來朝廷之上又何嘗不是?程大人既然決心已定,我等也不好再說什麼了。”
柳遺名打斷他們道:“既然如此,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武林盟主若只有德行,沒有武功,那也是不服衆的。我看大家不會是害怕比武,害怕露怯吧?”
朱安龍厲聲道:“柳遺名,你一再鼓動大家比武,到底是何居心?”
柳遺名道:“在下只是覺得今日這個機會千載難逢,若是不選出個武林盟主,實在可惜。柳遺名雖然不才,倒願意試一試,不知有誰願意奉陪?”
謝蕭華瞅柳遺名一臉傲氣,早就忍耐不住了,跨步而出,高聲道:“姓柳的,就算真要選,也八輩子輪不到你這個乳臭未乾的黃毛小子。不用別人出手,謝某先教訓教訓你再說。”說罷長槍一甩,躍到柳遺名面前,橫槍道:“小子,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