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赴懷收拾心情,從春秋谷中出來之後一路沿着山路來到恆山腳下。
之前雖然他每年都會回一次蒲城,可是曹敬從不讓他帶劍下山。不過此次他乃是奉師命前去參加賞寶大會,他代表的乃是恆山派,自然允許他佩劍了。這可算是風赴懷習武之後首次下山行走江湖,心中不免有些小激動。
只見他穿着一身白色深衣,胸口處繡着一彎紫月,此乃恆山派的標誌,腰間掛着那柄青銅長劍,長劍雖爲青銅所鑄,不過鋒利非常,外面還配有劍鞘。風赴懷趕路途中白衣飄飄,加上他身材修長而挺拔,途人紛紛側目,真是一位翩翩少年。
風赴懷一路向蒲城而去,一日之後來到無終。
無終地處肥邑的正北偏西,乃是晉國靠近北面的又一座重城,哪怕較之肥邑亦相去不遠。
此時正值午時,風赴懷進入無終城打算喝口水歇歇腳。走進一家逆旅,風赴懷說道:“主人家,給我來幾個小菜。”
“好嘞!”
“等等,再來一壺原漿。”
“好,您稍等。”
於是風赴懷先找地方坐下。他左手邊不遠處坐着一位女子,女子着黑衣,臉上用絲綢製成的面紗遮住,面紗只遮住了鼻子以下的部分,眼睛鼻子露出,臉上的輪廓隱隱印現。哪怕她戴着面紗,風赴懷亦是眼前一亮,猜想這女子定有傾國之貌。
此時女子亦在看他,眼中似乎還帶着笑意?風赴懷正納悶,只見女子端起面前的陶樽,掀開面紗一角露出小巧紅脣輕抿一口,頓時一陣酒香飄來。在女子掀開面紗的這一刻,逆旅中的諸人均停下竹筷,呆呆的望着她。
風赴懷在這一刻亦看見女子白皙勝雪的頸上尖尖的下巴和紅紅的嘴脣。他整日在恆山,派內只有清寧一個女子,他又把清寧當做妹妹一般,何時見過如此美麗的女子,相信若是這女子把面紗全部掀開勢必是美若天仙。
“可是她爲什麼看着我笑?”風赴懷在這黑衣女子掀開面紗一角時已瞧見她的嘴巴確實在笑。
這時主人家將風赴懷要的東西端上來,口中說道:“您要的原漿!”
女子笑意更濃了,風赴懷這才明白,“敢情她是在笑我不喝酒,喝漿……?”
風赴懷臉上微微一紅,再也不敢擡頭看那黑衣女子了,“這臉給丟的……”
在風赴懷低頭的一瞬間眼神卻驟然一凝,因爲他看見這女子細細的腰身處掛着一柄刀!女子在他左側,而刀又掛在女子的左側腰間被她身子所擋,因此風赴懷初時並未注意。
風赴懷仔細觀察,刀乃青銅所鑄,刀身較一般的環柄刀要長,可是又更顯得小巧,顯然更適合女子使用。其餘部分由於女子身體擋住,
所露不多。
這不禁讓風赴懷想起那年儷娘在樹林被埋伏的一幕,同樣是黑衣,同樣蒙面,同樣是刀!不過雖然周朝重劍,使刀的卻也並非沒有,況且女子蒙着面紗分明只是想遮住容顏,並非如那時黑衣人般乾的是見不得光的勾當,因此風赴懷並未太過在意,只是暗暗留意這女子的一舉一動。
風赴懷不在意,不想女子身後三人自從她進來逆旅之後便一直盯着她看,此時見這黑衣女子撩起面紗一角後絕美的容貌,其中一人頓時按耐不住走上前去。
這人口中嬉笑着說道:“姑娘,出來爲何還用面紗遮臉啊,難道是長得太醜見不得人麼?”
女子秀眉一蹙,開口道:“我長相如何幹你何事?”
她這一開口,聲音溫婉可人,又宛如春秋谷內那些鳥兒的鳴啼般清脆,逆旅之內衆人不禁都看向這邊。
那人聽見黑衣女子說話,雙眼中神色更亮,口中卻道:“怎麼不干我事,若是你長相太醜,如何做得我娘子呢?”
女子明顯江湖經驗不足,此刻又羞又怒,道:“你說誰是你娘子?!”
那人轉過頭與兩個同伴對望了一眼,哈哈大笑,調戲道:“當然只有我娘子會答我的話咯,哈哈哈!”笑着竟直接伸手想摘下那女子的面紗。
黑衣女子何時受過這種侮辱,胸前起伏明顯怒極,待到那人就要碰到自己面紗之時她左手一拍地面,整個人坐着旋轉半周面對那人,突然一腳直踢那人腳踝。
那人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一位如此美貌的女子竟然說動手就動手,猝不及防之下腳踝被踢站立不住,整個人向女子倒去。
黑衣女子趁機將樽中酒一把全部潑在他的臉上,右手快速將腰間佩刀解下,並未拔刀出鞘,而是連着刀鞘一起橫轉刀身反手一下拍在那人臉上。
那人本是面對着女子被踢倒下,這一下被拍得橫飛出去,又摔回他原先的位置,被剩下那兩人接住。
逆旅中人紛紛吃驚,風赴懷亦心中驚訝,“好快的身手!”
這女子身手的確很快,在那人由站立到倒下的一瞬間先是潑酒隨後纔出招。
那人被打之後惱羞成怒,迅速爬起身拔劍出鞘,其餘二人亦伸手握劍。
其中一人寒聲道:“哼!這妖女遮面配刀,定是陰教妖女,待我兄弟三人將她拿下再細細審問!”
風赴懷在一旁聽得暗暗皺眉,這三人分明是垂涎這位黑衣女子的美貌所以纔要先拿下再“細細審問”,否則若斷定是陰教之人直接殺了便是。
黑衣女子聽後起身嗤笑道:“所謂的名門正派果真慣於栽贓冤枉,分明是你等出言不遜在先,如今一句陰教之人便想至我於死地。今日真是
大開眼界!就算我真是陰教之人又如何,難道陰教之人就該死嗎,你可曾親眼見我幹過什麼傷天害理之事?!”
風赴懷聽了此話之後一怔,自己一直以來所聞均是陰教之人如何作惡如何爲害,仔細想想這女子所說確有道理,陰教之人也未必就一定都是該殺之徒。
那人陰笑道:“哼哼,這可是你自己承認是陰教之人的,兄弟們,上!”
他說完便一劍朝着黑衣女子刺去,這一劍並未刺向要害,而是手臂,他分明是不想將這女子直接殺死而是要活捉,看着他一臉的淫笑風赴懷端着漿壺的手微微緊了緊,不過並未即刻出手。
黑衣女子身體微微一側躲過那人之劍,刀柄反轉向上一挑,那人用力過猛收之不及,頓時被刀鞘挑中手腕,手中劍頓時脫手。接着她刀鞘平移,恰巧又擋住另一人劈來之劍,隨後一腳將最初那人踢翻,手中刀仍未出鞘,繞着手臂旋轉一圈之後向第二人一點,那人頓時被點中穴道動彈不得,整個人還保持着前刺的動作。
一開始風赴懷還準備出手,不過看見這一幕心中卻着實吃了一驚。
其他招式還好,只能說這黑衣女子身手夠快,但是最後這一下用刀鞘點穴便非同一般了。這可要求內力貫穿整把刀然後射入穴道之中,對內力的深度和控制要求頗高,沒想到這女子竟然還是一個如此高手。
不過,風赴懷仍心存疑惑,自己竟然看不出這女子的武功路數,彷彿她的武功與如今江湖中的門派皆不一樣。
三人幾招之內便全部被點住穴道,他們這才知道今日碰到一個硬茬,慌忙求饒道:“女俠饒命,女俠饒命!”
黑衣女子揶揄道:“我可是陰教之人,怎的又成女俠了?”
“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陰教之人陰狠毒辣,怎會如女俠般俠義心腸,女俠絕不會濫殺無辜。”
女子制住三人後本已氣消,可是聽見“陰教之人陰狠毒辣”之後眼中殺氣一閃,再加上看出初時那人眼中的怨毒淫邪之意,長刀頓時第一次出鞘,就要將三人斬殺當場!
可是這女子偏偏又生性善良,在長刀斬下之時她眼中露出不忍,最終還是將刀鋒偏了偏,並不會真正砍中他們。
不過此時她卻聽見一人大喊:“刀下留人!他們罪不至……死……”接着一根竹筷從一旁飛來,正好撞在刀身之上,長刀頓時被這一撞撞得更偏了。
不錯,出手的正是風赴懷,然而他剛一出手便已開始後悔,“罪不至死”這四個字更是越說越小聲……因爲他將竹筷甩出之後才發現黑衣女子那一刀並無意要取三人性命。
這也怪風赴懷江湖經驗實在太淺,否則以他的武功斷不可能會出如此烏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