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滿江之傷

幽幽閃念之間死寂的天地間雷閃電鳴,幾多惆悵已過,空留繽紛離愁怨心,張琳心則運起飛昇的輕功奮力相逐,耳旁的煦煦呼嘯鳴動不 止,徹底的沉落在晚空之中。終於到了一片滿是詭異夜色的獵獵荒原,黯淡之中看不清曾有的輪廓。而那影子則長嘆一聲,緩緩地深深地轉 過身來。

只見那身形壯闊威武的長袍中年男子佇立在她顫慄的眼前,正是她已經入土的父親張風:“琳兒,是爲父啊!”張琳心一下呆呆怔住了 ,呢喃着:“爹?”而瞬間,張琳心鬱郁反應過來,寒風中倒幾步,警覺而痛苦地定視着他:“不是的,你不是爹爹,他早就死了。你究竟 是誰?!”

張風則苦澀而憐惜地衝着她一笑,張開懷抱大喝道:“真的是我啊,我並沒有死,我回來了!”

張琳心則厲聲搖頭,青絲如心跳般凌亂:“你胡說,我親自掩埋的爹爹,他確實已經死了!”而張風則淡淡地凝視着她,他懂,他在她 心目之中最深的傷:“不是的,那個只是我的替身,要不他怎麼會敗給南宮滅的呢?”張琳心仍然不去相信,牢牢地盯住他背後鋒利而冰寒 的佩劍:“你------”

張風苦笑:“真的是我,琳兒,你過來。”可是,那張琳心卻瞬間反應過來,仗劍一橫劍意四散,凝聲厲喝:“不對,你在騙我。”張 風則沉默片刻,幽幽寂寥之後,爆發出狂傲穿腸的獰笑來:“哈哈哈哈,想不到你能夠不爲假象所騙,現在你一個援兵都沒有,已是我俎上 魚肉,你就乖乖地受死吧!”

張琳心見他已經撕掉張風的假面具,又是痛苦又是憤怒灼燒着她的心跳,高喝一聲:“該受死的是你,看招!”說着拔劍出鞘,一共三 把劍,一把緊握手中散發鋒利,另外兩把環繞在她身際,爲她真氣所御,三劍的閃爍瞬間合一,攪成漫天喧囂。那假張風則換了一張猙獰的 容顏,厲聲咆哮:“找死!”

說着,假張風高喝一聲,捲起了蒼空遙處無限的崩裂,由遠及近,墜落如雨一般:“看我殺了你,那獨孤劍會求生不得,求死無門,哈 哈哈哈!看劍!”就在假張風一劍捲起劇烈的旋渦刺向張琳心的時候,悠悠中閃出一道精壯挺拔的身影,原來是那匆匆趕到的獨孤劍。而那 把劍則哀鳴一聲,深刻地刺入他肩膀。

張琳心見他滿肩都是紅痕,流淌不止中蒸發消散一樣,仰空悲呼:“獨孤哥哥!”

獨孤劍猛烈的喘息着,擡起那血色的視線藐視着那假張風,張開雙臂勾畫出無限的呼嘯,只聽到鳴動的震撼在幻滅裡迴盪:“------滿 江紅!”聲未落地,只有那猩紅的閃現在大地的裂痕裡,地脈滲出了深刻而迷幻翩翩的光芒來。一片無盡的閃耀四面八方擴散開去,同時那 狂烈的獵獵轟鳴在半空中凋零,黯然中分裂成殺意的神話。

而那假張風則猛烈地退到了遠處,原來是獨孤劍將滿江紅的真氣輸入了劍中,與此同時,他的輕盈新劍一聲哀鳴,碎成了粉末。而那假 張風則吃痛低呼:“啊!”一聲長嘯來回盪滌之後,他緩緩地擡起他融解的迷離的視線來,狠狠地一笑:“算你厲害,我們還有的是機會玩 的,哈哈!”

獨孤劍則咬着牙,艱難的痛苦的想要使力起身來:“------”

片刻,他猛咳一聲溢出血來,一下子倒入因爲哀傷而清冷的張琳心懷裡,用力地漠漠喘息着端詳着她絕望的美麗。而張琳心則張大絢爛 而清澈的,此刻卻已是泛紅的淚一般的美目,嘶啞了純澈的聲音,不停地搖頭,肝腸寸斷,眼淚則映着她那死了一半的魂魄:“獨孤哥哥, 不要,不要死,琳兒不能沒有你!”

獨孤劍則虛弱而溫柔地望着她,捨不得閉上沉重的雙眼就此與她訣別:“傻琳兒------”

一柱香的時辰,衆人全部趕到。所有的傷悲充盈了這慘白的倒影裡。每個人都是這般地不甘和遺憾,卻已是無言可語,而張琳心則癡癡 擁着陷入深邃昏迷的獨孤劍,不再說一句話,不再掉一滴淚。見她失魂落魄的樣子,人們都爲之動容。

就在這當口,凝聲的冰雪再度現身,慘白的光影也因爲她的到來而多了幾分暖意。只見她緩緩翩翩地朝衆人款步走來,幽聲地撥開人羣 :“我來看看。”片刻之後,她淡淡地總結:“獨孤盟主是中了一種劇毒,現在正在周身蔓延。各位請幫忙,將他帶到房中,我好進一步地 治療他。”

這雪白身盼素白容顏的少女年紀不大,卻有着與她年紀不相符的英氣和意氣,眉宇間的神色幽幽而深刻清然。片刻,她沉聲地望向一旁 的憔悴許多的張琳心,意味深長地開口道:“我將在獨孤盟主的心脈上施放塗過藥水的針,可以解百毒,但是,會疼痛不已,不會亞於關公 刮骨療毒。”

少女悠悠望着張琳心,只見她厚重的落寞而彷徨中,淺淺點點頭同意了。

於是,那燭影間橫過一枚細針來,滾燙之後,刺入了獨孤劍那傷痕累累的胸膛。張琳心就默默地守在他牀榻旁,用布條將他的口齒縛住 ,牢牢地握着他冷熱交替的掌間。張琳心緩緩的握緊了他的手,恍惚地卻只見他的呢喃:“獨孤哥哥,你一定要撐過來,爲了我,和我們的 孩子。雯雯也不能離開你,你知道麼?!”

只聽見獨孤劍仰天長嘯,幾乎咬碎了牙,那沒有被握住的手把牆壁挖成一個裂洞,而被張琳心握住的手則一點也沒有捏傷她。張琳心淚 如雨下,洗着他奄奄一息的臉頰。他開始捶打那斑駁的牆來,不停地掙扎着,只覺得自己瞬間迸裂成灰了。唯一的暖意給他絕望間最後的力 量,悲呼聲也在漫長的流逝之中隕下,度日如年,生死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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