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俠骨丹心,無怨無悔(十三)



端木正道喝道:“好一個江湖敗類,看我不收了她!她定是要找我神教算賬了。”他武學造詣精深,神機妙算。他又接道:“無少俠真是儀表非凡,俠骨丹心,我女兒真沒有看走眼,只是你卻並不愛她,卻懷抱着一個已去之人。”

段曉鋒聽了怒火中燒,憐憫地看着宋婉兒,道:“我與妻子宋氏永結同心,生死不離,玲瓏姐姐高高在上,在下可高攀不起。”端木玲瓏心裡極不是滋味,也怪父親言語直接,開門見山,她慚愧道:“婉兒已經死了,你要帶她去哪兒?剛纔聽你叫‘怪人叔叔’,對啦,怪人叔叔能夠化腐朽爲神奇,一定有辦法。但是你走的方向卻是背道而馳,到底是怎麼回事?怪人叔叔出谷了嗎,不會吧?”

衆人詫異難解,端木正道一愣,問道:“怪人叔叔是誰?”“聽我慢慢道來。”端木玲瓏將首領的傳奇故事說了,衆人無一不是感慨萬千,想那怪人幾萬年的愛與痛,當真絕世無雙,感人肺腑。風護法竟在一旁悄悄地抹眼淚。

過了片刻,段曉鋒見衆人不語,終於鼓起勇氣,望着端木玲瓏,期期艾艾地道:“玲瓏姐姐,我以無名草的身份,有一件事想拜託你答應我,就是不知道令尊大人肯不肯答應?”他早已看出她對自己大含歉疚之意,上次被她刺了一劍,她定然心痛後悔不已,自己若是求她一件事,她定會覺得有機會補償。

端木玲瓏微微一笑,道:“你真名叫段曉鋒?”段曉鋒點點頭,道:“段正雄是我爹。”“你是前任天山派掌門的兒子?”衆人驚問道,他冷冷回答:“是”。端木玲瓏又道:“什麼事你儘管說,只要你能原諒我的過失,我什麼都答應你,我爹也絕不會反對!”轉眼以哀求的神色望向端木正道,他自然點頭允可。

端木玲瓏道:“說吧,什麼事?”段曉鋒心平氣和,響亮地道:“我想借用存放你母親的‘玄玉水晶棺’一用,越快越好,您能答應我嗎?”衆人盛怒,齊吼道:“怎可以?”

端木玲瓏心領神會,他是要用水晶棺存放婉兒的遺體,可那裡面躺的是自己的母親,怎可狠心將她毀掉?這樣做豈非欺師滅祖,大逆不道?但我既已答應了他任何要求,若是出爾反爾,要想與他重建情緣,只怕是萬萬不能了。她長嘆一聲,道:“我答應你,回去龍城之後,便將水晶棺取來給你。我會好好安葬孃親的,她在天之靈一定知道我是萬不得已,她會原諒我的。”望向父親道:“爹爹,你不會阻止我吧?”

端木正道面無異色,冷冷地道:“紅塵姻緣命中註定,爲情所困在所難勉。現在我的內心早已達止境,對於什麼俗事也不掛懷。愛妻早該歸於塵土,卻被如同飾物擺放在水晶棺內,不得安寧,而且那水晶棺廢了多少人力物力才製造成功,也害了別人呀!愛妻現在不過是個冷冰冰的虛物,女兒既然有此決定,父親也只得依你之意了,唉!”

端木玲瓏板着臉,悶悶不樂,對段曉鋒道:“無名草,這麼重要的東西我都答應給你,你總算原諒我的過失了吧?那我又問你一個問題,現在婉兒已去,你肯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和你在一起嗎?我很喜歡你,一直都是。”最後一句她竟當着衆人說了,臉色未變。

段曉鋒微一躊躇,道:“這……感情是不可以勉強的,我一直只當你是我姐姐。”

端木玲瓏臉色蒼白,與白髮輝映,悽然道:“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雲。你始終都沒喜歡過我,罷了罷了,我還有什麼好說的,簡直丟人現眼,我……我……”

風護法道:“無名草,你不識擡舉,虧我們玲瓏城主一番好意,竟被你糟蹋了。”

端木正道哼道:“走吧,只有兩廂情願的愛情纔會得到幸福,女兒,也不要再強求了。”說罷又將段曉鋒吸入衆人之間,光芒四濺,斑駁陸離,眨眼之間消失在藍天中。

不出一日,來到九龍城宮殿,令人乍舌!城門前幾十株大樹拔根而起,枝斷葉落。宮中金碧輝煌的瓊樓玉宇早已塌了下去,破磚爛瓦,殘石斷樑,其間黑煙籠罩,落葉紛紛,塵土飛揚,已然成爲廢墟。何人能讓九龍城在短時間內一敗塗地?

端木正道等人落下地來,放眼望去,宏偉壯觀的神龍塔也已不復存在,亂石堆中,精雕細琢的巨龍已是七零八落,上面淌着鮮血,是死人的鮮血,腥臭刺鼻。只見正殿門口竟然屍堆如山,慘不忍睹。新任武林盟主歐明月,嘴裡咬着盟主令牌,自身已和幾百名教徒分屍而成的肉塊裹在了一起,便似一個巨大的人肉球,向外滲着鮮血,紅紅的,如溪流瀉下。再仔細看歐明月,全身噴血,竟只剩下了光禿禿的上半身,他已經沒有了四肢,氣息奄奄。人肉球底插着無數亂刀亂劍,寒光刺眼。

端木正道二十年後才重返龍城,見到此狀,如何不怒氣沖天,大吼道:“發生了什麼事?誰人有這麼大的能耐,竟然寸草不留地滅了我九龍城?弄得滿目瘡痍,到底是誰?”

歐明月留下自己最後一口氣,臨死之前吐出令牌,低聲道:“老城主,您回來啦?我對不起您哪,龍城百年基業毀於一旦,九龍城數十萬人口全被斬盡殺絕!您一定要爲天下主持公道呀,首握天的女兒,自稱宋香琴,成了大魔頭,她要滅了整個江湖。”說罷閉息而死。

衆人相顧失色,無比悚然,想那魔頭殺人無數,真是比大象踩扁牛糞還簡單,太可怕了。

端木正道朗聲道:“女魔頭宋香琴如今成爲武林大敵,我們須全力以赴,替天行道!”

衆人應道:“是,誓死除掉魔頭!”端木玲瓏與段曉鋒卻聽若無聞,翻石進入神龍塔。

忽聽宮殿之後的大山林內“咿咿呀呀”,沸反盈天,涌來大批人馬,大刀闊斧,氣勢好不盛大。接着是七顏六色,左青龍,右白虎

的大旗迎風招展,幾十個門派,人數不少於五千。

“吱”的一聲,一粗獷男子抽劍而出,舉於頭頂,大聲道:“原來是大名鼎鼎,今古流傳的一代聖俠端木正道老前輩,我華山派關聯明這廂拜過了。大魔頭宋香琴無法無天,憑仗邪魔武功橫掃江湖,今日我等本來準備蓄勢待發,除去邪魔,幸逢您老人家重返於此,現在羣龍有首,哼哼,看她宋香琴能夠橫行霸道至幾時?哼!”

又一老翁道:“庸醫不才,何時了願一路追隨,救死扶傷,在所不辭!”“我武當派也願傾巢而出!”“我崆峒派!”“我青城派!”“我點蒼派!”“我崑崙派!”“我四川唐門!”天下武林名嗓一時的各大門派都已聚齊了,他們有備無患,何況遇上端木正道,信心倍增。

端木正道如雷貫耳地道:“好,本來正邪不兩立,你們不管是名門正派也好,旁門歪道也罷,面臨如今危在旦夕之緊迫形勢,黑白兩道能夠化干戈爲玉帛,握手言和,改弦易轍,同仇敵愾,我還有什麼好推辭的呢?即刻出發,儘快剷除女魔頭!”

白光閃動,兵刃相撞,衆人緊握兵器,勢若波濤地離去,端木正道又成爲領軍人物。

此刻端木玲瓏跪在了水晶室內的‘玄玉水晶棺’前,旁邊的蛟龍依然沉睡。她磕了三個響頭,道:“娘,請恕女兒不孝。”說罷走上前去,踏入白霧騰騰的玻璃花瓣之間,輕輕地推開棺蓋,登時寒氣涌出,直噴室頂。棺內本是一個完美絕倫的女子,剛一接觸空氣,便失去了肌膚,漸漸地化爲了一具遺骸,被薄薄的衣服包裹着,保存了幾十年的遺態,轉眼即逝。

端木玲瓏輕輕地取出遺骸,雙手將其託在半空,沒想到骨頭竟也化爲了小小的顆粒,接着更似彩色的花粉,漂浮在霧氣中,消失了,最後只剩下一件薄薄的衣服。

段曉鋒立即將宋婉兒小心翼翼地放入棺內,緊緊地握住她的手,柔情道:“我的愛妻,你稍作休息,我會讓你醒過來的,一定。”正欲關上棺蓋,忽又問道:“玲瓏姐姐,我若把婉兒放入水晶棺內,到時再次打開,會不會也如你母親一般化爲空氣?要是那樣,我該怎麼辦纔好?”這絲顧慮也並非多餘,誰又知道水晶棺又會做什麼怪?

端木玲瓏讓自己母親的遺體憑空消失,大是難過,聽他一說,更是惱怒,道:“就只爲你死去的妻子着想,一點也不顧別人的感受。怕她化爲烏有,不將棺蓋打開便是!”

段曉鋒會意,忙道:“對不起。”蓋上棺蓋,輕輕鬆鬆地扛起水晶棺,轉身便欲離去。端木玲瓏傷心欲碎,流下兩滴晶瑩的淚水,剛好滴在了蛟龍的眉間。奇蹟發生了,只見蛟龍的惺忪睡眼忽然微微顫抖,竟然睜開。它四肢抖動,忽然立起長軀,張開血盆大口,“嗚嗷!”逐步向她靠近,直嚇得端木玲瓏面色慘白,驚歎道:“怎麼回事?它怎麼復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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