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鄉這一路腳步輕快,只幾天就走出好幾座大山。
一路之上,方子炎絲毫沒有上位強者的架子,與衆人談笑風生,見衆弟子武學不足之處隨口指點,無不一針見血,讓受惠者在修行上有長足的進步。
每個人都又驚又喜,就連秦風川都希望這條路能永遠這樣走上去。
這一天,前方一條岔路分向兩個方向,方子炎向衆人拱手道:“子炎要去臨風城,就在這裡與大家分別吧。”
王守道黯然不捨,用力抱拳道:“能結識方師兄,守道真是三生有幸,盼日後還能有機會向師兄請教。”
方子炎微笑點頭,轉頭看向李燃刀道:“燃刀,我們走吧。”
人羣中王婉軒一下子愣住了,驚呼道:“燃刀,你不回王河集了?”
李燃刀默默點了點頭說道:“前些時日我將弟弟送至臨風城親戚家中,我要去那裡看弟弟,就在這裡與大家分別吧。”
王婉軒與山狼同時走上一步,山狼怔怔沒有說出話來,王婉軒則黯然問道:“燃刀,這一分別不知何日還能再見到你,以後你會常回王河集嗎?我和小虎都會想你的。”
李燃刀默默點頭,就連他都不知道,這一分別還會不會有再見之日,前一世李燃刀從那裡離開就一直沒有回去過,那裡僅是他的少年往事,人一旦踏上漫長的漂泊之路,恐怕往事就不可追了。
就讓那一絲溫情,永遠留駐心中最深的角落吧。
黯然辭別衆人,李燃刀與方子炎轉身向另一條山路中飄行而去,後邊衆人望着這兩道背影,一絲悵然若失縈繞心中,王守道長嘆了一口氣:“燃刀終非池中之物,是不會被我們王河集一地所束縛的,這一日他展開翅膀離開,從此天高地闊,就不知要飛出多遠了。”
轉頭突然再笑道:“不過好在我們有辦法將風川這一天才始終牢牢栓在我們王河集。”
王守道眼睛在秦風川與王婉軒二人間轉來轉去,衆人轟地一聲同時笑了出來,王婉軒一下子羞不可抑,用力跺腳嗔道:“總教習,總是拿我來開玩笑。”
李燃刀與方子炎均實力強極,二人一路行來可要快多了,不知走出多遠,從一條山中小路轉出,方子炎手指前方一座詭異的亂山道:“那裡就是亂石坡了,傳說那裡強人與野獸出沒,在我小的時候,對這處地方極爲恐懼,不敢踏足半步,那條山路雖是近路卻從未行過,燃刀,今日你我二人就從那裡走一走如何?”
李燃刀啞然失笑。
是啊,小時候心中恐懼的東西,會在心中留下頗爲神秘的陰影,你如果不去觸碰,始終會覺得那裡是嚇人的地方。
但是以現在方子炎這位強者的實力,行走這道亂石坡不是如閒庭散步一般嗎。
李燃刀的心早就飛到臨風城弟弟的身邊,聽是近路當然同意,二人轉身進入一條兩側滿是亂涯的艱險小路,一路行的饒有興致。
前方一座黑壓壓的山壁就如要向這條小路上砸下,看的嚇人之極,二人輕身縱躍,幾步走到山壁腳下,相視一笑,繞過山壁轉身向外,突然就見山壁後面另一條路上,五道身影也正向這裡急匆匆行來。
李燃刀與方子炎二人一愣,眯起眼向那五道身影望去。
就見行來的五人均做獵戶打扮,其中走在兩側的四人均揹負長弓,一人胳膊上還架着一隻撲愣愣展翅的獵鷹,行在中間之人一付細小的三角眼,一身錦鍛華服,臉上全是傲然神色。
兩行人乍然在山壁轉角相遇,同時一愣,不知在亂石坡中遇見的會是怎樣之人,對方一人一抖手擎出腰刀向前指去。中間錦鍛之人冷冷地打量了李燃刀與方子炎一眼,見這兩人半點不像強盜的樣子,雖然對兩個人就敢闖亂石坡心中存疑,可也無心多事。哼了一聲搖頭道:“不要陡生枝節誤了我的事。”
那隨從目光森寒地盯着李燃刀二人,將腰刀收了起來,低聲向那錦鍛之人說道:“少主,這兩人會不會也是去追那……”
錦鍛之人冷喝道:“不要多說,我們快追!”
隨從垂下頭向後退去。
兩隻隊伍看來都要轉向中間石徑,準備穿行過前方那道山峽。
見是一夥獵戶,李燃刀與方子炎二人也不介意,兩夥人同時轉身前行,而那夥獵人顯然有急事在身,幾人緊走幾步正要向前搶去,突聽前方一道呼哨聲,從那方山峽石徑中呼啦涌出三十餘人,獸皮裹身,手執利刃,眼露兇光,如一羣野獸般堵住了去路。
後方山壁上,十餘道繩索垂下,又有十餘人從山壁上疾速劃下,將後退之路也堵住了。
前後阻路的強人連連振臂呼嘯。
李燃刀與方子炎愕然愣住,沒想到亂石坡確與傳聞相符,竟然真有強人出沒,看這架勢顯然人家在這裡設伏已久,李燃刀警惕地向身邊那五名獵人望去,就見這五人也霍然停下腳步臉現訝色,看來應該不是一夥的。
強人前方,一壯漢雙臂裸露在外,肌肉虯髯壯實,身背一足有百餘斤的重弩,重弩上金屬流紋如老樹藤般糾葛,一看就是大凶之器。
衝着李燃刀幾人大喊道:“錢財是身外之物,勿讓身外之物連累性命,將金銀放下,乖乖地給老子滾蛋。”衆強人再次呼喝着以壯聲勢。
喊完,壯漢回身向身後一瘦瘦弱弱的強人點了點頭,就見那瘦弱之人躍衆而出,嘿嘿冷笑,腳尖在地上一卷,一塊頭顱大小山石呼地躍上,那瘦弱之人一拳揮出,砰地一聲,山石在空中炸的粉碎,灰塵隨風飄散。
這一拳就連李燃刀都暗暗點頭,沒有精元勁四重以上實力是絕無法辦到,而一夥強人中,就連一個小嘍羅都有這樣實力,讓李燃刀對這夥人刮目相看。
前方壯漢高喝道:“看到沒有,不知你們的腦袋有沒有這塊石頭硬,若是不想死的,速速交出金銀。”
方子炎見狀笑了笑,轉頭對李燃刀聳聳肩道:“燃刀,看來需勞煩你了。”
李燃刀微微一笑:“這些人原也不敢勞動方師兄大駕。”
李燃刀邁步向前走出一步,對面壯漢臉上忽露警惕之色,一揚手將背上重弩取了下來,在胸前平端指向李燃刀道:“站住,將劍放到地上,將背後包裹打開,若再敢前行一步,休怪老子弩下死人。”
百餘斤的重弩,射速都會達到一個恐怖的程度,李燃刀見這夥強人只要金銀不傷人命,原沒想取他們性命,而面對重弩,卻不由的重視起來,緩緩吸上一口氣準備衝過去,就聽旁邊那個錦鍛之人焦急地低聲道:“該死,浪費了這些許時間,怕血狐就要溜掉……給我衝過去。”
“去”字剛剛出口,嗖地一聲響,一隻鐵箭射出,如一道流星劃過,在那壯漢胸前洞穿而過,一道血箭噴出,強人首領手中重弩再也端不住,滿眼駭然向後便倒。
射箭的正是先前擎出腰刀指向李燃刀二人的那個隨從。
剎那間強人隊伍中大譁。
李燃刀也一愣,方纔一箭發箭手法之快,勁力之強,已經頗爲讓人動容了,竟然有精元勁八重以上的力量。
尋常獵戶又豈有這般本事?
強人們鼓譟着抽刀執弓,殺氣騰騰,卻見那個一身錦鍛之人昂然疾行,身邊四人面對衆強人夷然不懼,一邊疾行,一邊長弓連株箭射出,當真是百步穿楊,箭無虛發,每一箭便射死一名強人,對面的隊伍中一篷篷血箭沖天而起。
後方山涯上滑下來的強人有人急舉起弓箭,就見一隨從如背後長眼一般突然旋身急射,嗖地一聲將後邊那強人胸口洞穿射翻在地。
只在眨眼之間,三十餘人便死掉了一大半,餘下之人嚇的腿肚子轉筋,哪想到打劫遇到這幾個殺神,一聲喊跑了個一乾二淨,後面圍堵之人也早就跑的不見蹤影。
那五個獵人踩着滿地鮮血與死屍疾步而行,不顧李燃刀二人,徑直穿過對面的石徑翻過山峽而去。
只在片刻之間,熱熱鬧鬧的石徑上就只剩下滿眼淒涼,再無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