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風!
旋風!
殺意之風!
魔心中只該有魔意卻不該有殺意,這一刻他的殺心已起,他絕不允許這裡有人能夠活命!
“女媧石,只有我一人才配擁有!”
自在天魔爆喝一聲,運掌成風雙掌直取段很與南宮心房。此時二人剛剛吸收女媧靈石,尚無法完全將其融合,就如人吃了大補之藥也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完全消化一般。此時女媧靈石化作無形之物歸於其心,再由其心遊走周身經絡,最終再歸於其心,如此周天運轉九九之數方纔能算的大功告成。
這一點伏羲也心知肚明,但他卻再無其他選擇。只有此刻出手他纔有可能將女媧石給予二人,若是再有遲疑,只怕魔亦會提防,到那時只怕連出手機會都不會再有。他已將自己能做的都做了,接下來就只有看天意,看他二人的造化!
而他還能做的一件事,就是用他這不死不滅的身體,爲他二人再爭取一點時間,哪怕一點點也好……
砰!砰!
兩聲爆響,自在天魔那兩掌全然結結實實的轟在伏羲身上,一掌左肩一掌胸口,左臂已齊肩而斷,胸口亦向下凹陷寸許。殭屍不知疼不覺痛,但這傷卻是實實在在的存在,但伏羲不愧爲伏羲,胸口之傷瞬間便已復原,而左肩之處亦生出無數肉須與斷臂相連,斷肢亦已再續。
“區區野狗,也敢逞技,滾!”自在天魔此刻一心只想將南宮與段痕二人置於死地,一切敢阻攔自己之人,所有下場只有
——死!
若不死,那便
——粉!身!碎!骨!
左掌在前,右掌疊於右掌之上,掌風過去屋舍坍塌,風雲色變!
伏羲心知魔這一掌定然是要置自己於死地,他當然也知道自己在這一掌下絕無生還之機。既然必死,便要死的有價值!
雙手運劍,劍鋒如星。他根本是想要如何破解天魔這一掌,而是要用自己的生命爲籌碼爲段痕與南宮爭取多一點時間。而此時南宮二人體內真氣已經流轉三十餘翻輪迴,若要運行完九九八十一翻輪迴所需之時雖然不多,但此刻對他二人來說哪怕須臾都是可望而不可即。而見伏羲爲自己孤身犯險,心下焦急欲上前助陣,但無奈此輪轉一經發動不止不休,即便他二人有心拼個前功盡棄卻也無能爲力。
劍!
穿!
伏羲這一劍竟破的天魔掌力,貫穿天魔雙掌!
魔血順着劍鋒滴落……
一滴……
滴……
血落地面,似一枚魔種,終有一日要結出無數魔心。
但,伏羲卻已看不到那一天。
魔那殺心已極的掌力如何是伏羲所能承受,若他用全部修爲護住身體或可在這一掌之下全身而退,但此際他卻將全部力量灌注在軒轅劍上,更在這一瞬間將軒轅劍之威催生極致。天魔這一掌不但被貫穿,更在左掌掌心留下一盤龍血印,血印猶如烙痕,非一生不可消退。肉身被傷,對魔來說乃是奇恥大辱,但無奈他卻連報仇之人都已找不到,伏羲已在他那一掌之下被挫骨揚灰!
眼見伏羲慘死,段痕與南宮已是傷心欲裂,但無奈此刻便是想動一根手指都是萬萬不能。
“區區凡人,竟能傷到我之肉身,可恨,該死!”書生邊罵邊向段痕二人走去,此時已無人會來阻攔他,而只要他手指一動,那二人也必是粉身碎骨。
“你們可還有什麼遺言要說嗎?”書生忽地含笑問道,笑聲如淒厲鬼嚎,地獄喪鐘。
南宮二人即便有心說話,但此刻真氣流轉,周身經脈如遭重擊,根本動不得分毫,即便是舌頭上的軟筋都動不得,他二人又如何有本事說話。段痕自喉嚨哼出一聲,南宮卻是一聲不發。
書生道:“即便是修羅如何,身懷盤古之力女媧靈石又如何,是我命中剋星又如何,只要本魔掌心一翻,你二人就只是兩具死屍。放心,我不會給你們留下全屍的,我要你們魂飛魄散,屍骨無存!”
雙掌又已翻起,掌心傷口原本癒合此刻卻又迸裂流血,魔亦有血,魔血亦是紅色。紅色卻也預示着死亡,爲別人帶去死亡。
而此時,這血印就要烙在段痕與南宮涵胸膛之上……
“自古多情空餘恨,卻無奈無情終被多情傷。小琪啊小琪,你這一生,難道始終要逃不開這一個情字嗎?”
地獄深處,鬼母的聲音若泣若悲,一根手杖猛往地面戳打,聲音亦似啼哭。
“是你!”書生也不禁凜然一驚,掌風不止,吹落來人兜帽,露出裡面一顆光頭,頭上還印着六個戒疤。
來人與書生對面而立,段痕卻只能看到來人背影,但只是背影他卻也能分辨得出,來人當是易小琪無疑。只是她爲何會來,而方纔她卻又是如何破解自在天魔那無匹掌力的?
易小琪也不回頭,雙手合十,道:“貧尼今日所來,只爲淨化人間邪氣,你殺孽太重,霸心更重,已無有再活下去的理由,今日就讓貧尼超度了你,望你來生多修善行,爲今世贖罪。”
易小琪依舊雙手合十,但一句話說完渾身卻籠罩起一股金光之氣,仿似已被佛法加持,身披金鑼袈裟,頭戴五佛寶冠,一時間她卻已不再是她,而是超脫於一切之外的佛!
“自古多情空餘恨……”
易小琪口中吟念,右掌緩緩送出,這一掌送得很慢,慢得任誰都能躲得開。但即便躲得開卻也躲不掉。貌似一掌,實如千手如來一般,無數佛手已從四面八方合圍而來,欲躲,無處躲,欲逃,無路逃。
見這掌意襲來,書生亦微微變色,心下不敢怠慢,雙掌運勁,勁走全身,依仗全身之力將周身無數掌意轉移化解。但卻不想一招未完二招已至!
“無情終被多情傷……”
這第二招一出,方纔被化解掌意竟又重聚一起,易小琪心念一動,掌意化作無數劍意,
去勢之凌厲迅捷遠非言語所能表述,書生便是想再已之前方法將其化解卻也是出手莫及。一時間周身衣衫盡數被這劍氣割破,一時衣不遮體,醜態盡露。
但書生卻似不在意,反道:“想不到區區半神之體卻能修煉成功這無上決議。今日要你看看本魔真身,也是要你死個明白!”
周身忽地一團黑氣籠罩,黑氣聚成實體,卻化作一身深黑甲冑,黑如夢魘,重如心傷。而甲冑批身,他原本一張書生面容亦變得如武將一般肅殺森寒。
“今日便讓你領教一下,我自在天魔必殺之招——自在大化!”
段痕一站在易小琪身後不足三尺之地,眼見易小琪兩番出手,實力竟遠在自己之上,甚至與魔教授亦能佔得上風,難道這就是鬼母口中地獄無上聖典恨無常的威力?短短五年,能讓一女子成長如斯,這法典當真驚世駭俗!
“……”
易小琪口中似又說着什麼,但這一次卻是聲音極小,段痕離她雖近卻也是沒有聽到。
只見其單手送出,卻正不偏不倚的拍到天魔心口,掌心與天魔身體甫一接觸,環繞其周身金黃之氣瞬間消失,卻在易小琪掌後聚成一隻金手,金手貫穿其掌心直送天魔體內。
天魔只覺體內忽地涌入一股前所未有的強大力量,這力量就如寒冰落入沸水之中,在一瞬間便融化不見,但這沸水也不再沸騰。忽地,寒冰再次凝結,原本沸騰的水竟也凝成了冰。書生只覺得自己體內有另一股力量在與自己的力量相互抵消,而這力量竟遠比自己的力量更爲強大!
轟然一聲,天魔後退一步,披在身上甲冑分崩離析,而道道血跡從其七竅毛孔之中噴涌而出,天魔——敗!
一招落敗,書生已知面前女子是個勁敵,就算她未必是自己對手,但交戰一久若是南宮涵與段痕二人功力恢復,自己卻身受重傷,此消彼長,久戰下去對自己未必有利。兩下權衡,書生化作一道黑煙便逃離這裡。他一走,這裡卻似在一瞬間過了千年,成了一片死寂的廢墟。
而此時,段痕與南宮卻已將女媧石化爲己用。
段痕一步衝上前去將易小琪抱入懷中,五年的時間,他的思念卻沒有絲毫變淡。
“這,這是怎麼回事?”段痕不敢相信自己的手,不敢相信自己的觸覺,他擁入懷中的根本就不是一個人的身體,而是一團棉花。易小琪全身的骨頭竟然都已粉碎,再看她的臉色也變得慘敗,一雙嘴脣卻變得暗紅,呼吸微弱如遊絲,眼看已是活不久了。
“她怎麼了?”南宮涵運行真氣之速竟比段痕稍慢,此刻才完全融合女媧之力,但見易小琪臉色也知她定然是受了重傷。
易小琪躺在段痕懷中,卻露出一絲慘淡微笑,:“我終於……終於還是死在了你的懷裡,我……我能……我能感覺得出,除了我之外,你沒有……沒有再抱過其他女子,我,知足了。”她的手極力的向上擡去,想要去觸摸段痕的臉,但一身骨頭已無一根完好,她的手如何還能擡得起來,段痕一把握住她已冰涼的手朝自己的臉摸去,當這隻手摸到自己臉上的時候,他所感覺到的只有冰涼,涼透了心,涼透了愛。
哆……哆……
哆……哆……
柺杖點在地上也似沒了力氣,聲音顯得異常沉悶。
鬼母走進這房間之中,只見段痕懷抱着易小琪已如棉花一樣的身體,不禁黯然神傷,老淚縱橫。
“傻孩子,這麼做真的值得嗎?”鬼母泣不成聲,淚順着蒼老面頰劃過,割出兩道如血淚痕。
“婆婆,婆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段痕霍的抱起易小琪的身體奔到鬼面前,求道:“您能不能救救她,救救小琪。”
鬼母道:“若是有辦法,我會看着她死嗎?”
段很卻不信,道:“不可能的,您一定有辦法的,一定有辦法的,她不會就這麼死了的。”
鬼母道:“你知道她剛纔所用的武學嗎?
那是我森羅十殿之下地藏王菩薩爲成佛之前創出的武學。一共不過三式,第一式自古多情空餘恨,第二式無情終被多情傷。而這第三式,卻是道是無晴卻有晴。這丫頭在六年前被我罰在地藏王菩薩的石像面前思過,卻不想她卻能從地藏王眼中看到你的未來,她看到你在今日有一場大難,必死之難。所以她才自那一日起落髮爲尼,專心修煉這恨無常,修煉恨無常必須斷情,但最終,她卻是深陷情中。而這恨無常三式威力奇大,但對發招之人也是有損,便是發揮出多強力量自身便要承受多少傷痛,當初地藏王創下這一招之時自身已有了足夠修爲,方纔能不怕這一招反噬之力,但小琪卻還差得遠。小琪方纔全力發功纔將魔頭擊退,她能夠和你說完那一番話已經難能,如今真的已經回天乏術。”
話到此時,鬼母的泣聲早已止住,無奈卻也傷心的嘆了口氣便轉身離開這裡。
段痕卻抱着易小琪的屍體,呆呆的站在原地,這一站就是五天五夜。
而南宮涵也在這裡陪了五天五夜。第六天的清晨,看着削瘦了一圈的段痕,南宮也不免有些心疼,上前道:“痕,我們還是讓小琪入土爲安吧。”
段痕一雙眼卻只是癡癡的望着遠方,天也似爲其傷悲,暴雨瓢潑而下。
段痕站在雨中,眨眼間就被雨淋透,但他的人卻還是一動不動,抱着易小琪的手也始終未顫抖一下。
南宮涵感受得到自己融合了女媧靈石之後自身修爲的增長,一切不完整的力量都在瞬間變得完整,此後修煉任何技藝武學也都事半功倍。他料想段痕也定然與他一般,這樣的段痕就算站在這大雨之中幾個月也不會有什麼事。但他卻怕段痕的心已經死了,心死的人,即便是天下最強者也會變成一觸即潰的空殼。
無奈之下,南宮涵出手在段痕頸後砍了一下,段痕登時昏了過去。南宮將段痕扶到一旁讓他躺下,又走出這裡爲易小琪掘墳立碑,一
忙就是小半天。等他忙完的時候,段痕也醒了過來,找不見易小琪的屍體,他瘋了一樣朝門外跑去,見到南宮涵爲小琪立下的碑,他卻忽然又安靜了下來。
走過去,在易小琪的墓前倚着她的碑坐了下來,雙目依舊呆呆的望着遠方,彷彿什麼都看在眼裡又彷彿什麼都看不到。
“想不到,那個易先生的女兒竟然是個硬茬。居然能傷到我。”書生躲在一個不知名的地方,說話時氣息卻居然也有些紊亂,易小琪這一擊當真將他傷得不淺。
阿一從洞外走進來,見到書生狀況,關懷問道:“主人,您可好些了?”
卻不想書生大怒:“滾出去!滾!”
阿一不知所以卻還是退了出去,雖然書生傷重,但對付自己卻還是綽綽有餘。
阿一剛剛離開,卻又有腳步聲傳了過來。
“我不是要你滾嗎!”書生大喝着罵道。
“怎麼,連我的聲音也聽不出來了嗎?”說話的竟然是位女子,聽聲音嫵媚至極。
書生卻似並不喜歡這個聲音,冷冷道:“你怎麼會想起來看我啊。”
那女子道:“堂堂自在天魔。居然要躲在這麼一個不見天日的地方療傷,說來真是諷刺哦。我想知道是誰有本事能把你傷成這個樣子?”
書生道:“我的事還不用你管。”
女子道:“我自然無心管你,只是如果你就這麼死了,就太給我們六天四魔丟臉了。”
書生道:“我早就和你們沒有關係。”
女子道:“我知道,你還在怪我們當初沒有對你出手相助。但是你也知道,就算我們出手也未必能改變結果。”
書生哼了一聲,道:“你今天來應該不是和我說這些無關緊要的話吧。”
女子道:“當然不是,我來是想問你,之前我們說的那件事,你可還有興趣?”
書生道:“你回去告訴他們兩個,我如果想做就會自己去做。他們若是想做,也別拉我入夥。”
女子媚聲道:“你難道就真的不再仔細想想?”
書生道:“收起你要一套,你該知道這對我沒用。”
女子哼了一聲,道:“反正這事還不着急,你還有時間考慮清楚。”
書生道:“不需要考慮,你若是再不滾出去,小心我讓你再也見不到你那兩個姘頭。就算傷重,我一樣可以捏死你。”
女子道:“我知道,憑你的本事就算只剩一成本事也能殺我一百回。”
書生道:“知道就好。”
女子道:“但是我要提醒你,他們兩個的本事卻不比你差,你要是殺了我,他們卻未必會放過你。”
書生道:“那你就去告訴他們,要是想殺我就趕快過來動手。要是我的傷好了,只怕他們就沒有這個機會了。”
“不然我猜他們也不會有這個機會的。”黑暗中一個男人走了進來,一襲白衣仿似會發光一般,讓他無論在任何地方都顯得十分顯眼。而他最爲顯眼的則是手中一把素面摺扇,摺扇亦如他的長袍一般散發光芒,而上面一個碩大文字則更是顯眼——易!
易先生的易!
“是你!”書生道:“你竟然沒有死!”
易先生道:“當年那小子的一劍當真要了我的命,不過我命不該絕。蟄伏至此就是爲了要等這一個良機,不過想不到這機會卻是要她的生命爲代價交換。”直到此刻他依舊稱呼易小琪爲她,而不肯認她這個女兒。
書生道:“看來我堂堂自在天魔,今日就要命喪於此了。”
易先生道:“你該說憑你區區自在天魔,能活到今日也是難得,該死而無憾了。也許正因爲你是區區天魔,所以你絕不會讓旁人看到你這虛弱樣子,九轉七重此時全不在你身邊,就連阿一也被你趕了出去,那所謂天地風雲根本不聽你的召喚,他們也當被你裘在何處吧。可笑可笑,你這堂堂天魔卻斬去了自己全部的臂膀,將自己逼到這一條絕路,真是可笑之極啊,哈哈哈哈……”
書生哼了一聲,道:“哪裡那麼多廢話,動手吧。”
易先生卻道:“你當真以爲我這麼蠢嗎,憑你堂堂自在天魔的修爲即便此時身受重傷也定然有奮力一擊的本事,你是不是在等我走過去,然後再將我殺死一次?”
書生嘆道:“易先生就是易先生,果然什麼都被你看穿。但卻不知道,你要用什麼辦法殺死我?”
易先生摺扇輕搖,道:“你猜呢?”
書生道:“我猜你會在這裡等,等到我筋疲力竭,不能再奮力一擊,到時你再出手,就能一舉中的。”
易先生卻道:“非也非也,你自在天魔怎會有筋疲力竭的時候,我這樣等下去只能等到你重傷痊癒,到時別說是殺你,說不定我還會搭上自己的性命。”
書生道:“那我卻猜不到,你到底要怎麼殺我了。”
易先生淡淡一笑,道:“你確定想知道?”
書生道:“洗耳恭聽。”
易先生一指書生背後,道:“看你的身後。”
書生轉過頭去,才明白自己當真是必死無疑了。
在他身後,站着一個人,這人手中握着一把劍。
雖是黑暗之中,書生依舊能一眼認出,那人乃是與段痕命線相連的無爲,而無爲手中的劍,竟是前幾日將自己雙掌貫穿的軒轅劍!
易先生道:“伏羲斬斷段痕與南宮二人所連命線,但卻意外的激引無爲與段痕所連命線,卻也意外的讓無爲擁有了與段痕一般的功力。至於這軒轅劍,是我取來給他的。”
無爲道:“原本我早該死了,既然未死就是老天讓我完成心願,殺你報仇。”
“報仇?”書生笑道:“我給了你生命,給了你力量,我與你只有恩,何來的仇?”
無爲道:“我無心與你將前帳一一理清,今日我便讓你命喪此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