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的寵物,你認得嗎?”那人笑吟吟的朝段痕走來,一張臉上堆滿了笑,笑的讓人那麼不舒服。
段痕不認得這人,確認的這人手裡的寵物。
寵物的種類千差萬別,雖然貓狗居多,但總有些特別的人養些特別的寵物,蛇蟲鼠疫,無不可養。
只是有誰見過這樣的寵物?
——冥恨與劍童。
沒錯,冥恨與劍童就是他的寵物,脖子上套着一個項圈,用一根鐵鏈鎖着。而且這兩個人不是站着行走,而是真如寵物一般在地上爬行,就連動作都和貓狗很像。
段痕的第一反應是:他們怎麼會成爲這人的寵物?
然後他就很本能的看向這兩個人的眼睛,因爲他的第二反應就是:他們是不是被蠱惑了?
可是等他看到那兩個人的目光時,他卻驚呆了。
清澈,而且篤定,他甚至還能看到冥恨眼中對於自己的恨和劍童眼中對於劍的執着。這種種種種都說明他們二人的意識還很清晰,但他二人若沒被蠱惑卻竟然會心甘情願的做旁人的寵物,憑段痕對這二人的瞭解,你叫段痕如何相信這是真的?
行魔伏在段痕耳邊,輕聲道:“他就是第十六縱列的老大,外號鬥魂。雖然是這最末的地十六縱列的老大,但是他卻是十六縱列之中最善戰的一個,而且很巧,他的武器也是劍。”
“想知道他們兩個爲什麼甘心做我的寵物嗎?”鬥魂始終在笑着,笑好像已經不是他的表情,而是他的一種招牌,就算死,也不會改。
段痕道:“能讓他們兩個人心甘情願的,成爲你的寵物,我想一定是你比他們兩個更強。”
鬥魂笑道:“你的確很聰明,那你猜猜,我是用了幾招贏了他麼兩個?”
段痕道:“一招。”
其實以他此時實力,即便全力應戰,十招之內若能勝過冥恨便算僥倖,若是再加上一個劍童,這場戰鬥只怕沒有休止。他說一招,已經是將鬥魂推到了一個此刻自己根本無法企及的高度。
鬥魂又是一笑,道:“錯了。”
“錯?”段痕不解:“難道是半招?”半招,便是將那無可企及的高度再增加一倍。
鬥魂道:“錯。”
這一次段痕卻已猜不到答案,或者說他心中已經無法估量鬥魂的實力。
鬥魂拉了一下手中的繮繩,將劍童拉了回來,道:“我根本沒有出手,你的寵物值得你拿出實力嗎?寵物見到主人會怕,這已經成了所有寵物的本能,你覺得我的話對嗎?”這時劍童看他時的眼神,當真只有恐懼。
段痕的表情已經僵硬,卻還是擠出一個笑容,但想開口,卻已忘了該說什麼。
鬥魂道:“你是不是想問,我不出手,是如何馴服他們兩個的?”
段很本不想問,但被他一說段痕卻想知道。
鬥魂又呵呵一笑,一步步朝段痕走去,段痕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下一瞬間,那種莫名奇怪的感覺卻從四面紛涌而至,一切都彷彿凝固,也許並非凝固,而是停頓,他甚至可以看到空氣中光線的流動。
“想不到你居然還能夠看到我的速度,”鬥魂笑吟吟的說道:“傳聞當被稱爲終極感覺的第九感阿摩羅識得到昇華之後會轉爲無漏四智,想不到你這麼年輕就能有這樣的造化。”
他的每句話,每一個字段痕都聽得清清楚楚,但當他想開口做出迴應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居然失去了說話的能力,甚至連動一動手指,眨一眨眼睛都做不到。
“是不是感覺有些怪異?”鬥魂問道:“其實很簡單,並不是你的身體出了什麼問題,而是你變快了。”
“快?”
只是一個字,任誰說一個字都不需要太多時間,但段痕說出這個字,卻好像足足用了一萬年那麼久,當他聽到自己說出的這個字,好像又隔了一萬年。
鬥魂道:“我說你變快了,並不是你的速度變快了,而是你的感覺變快了。若不是你的無漏四智,其實你根本聽不到我說的話,甚至感覺不到我的存在,我的變化。”
鬥魂伸手從劍童頭上揪下一朵頭髮,手心朝下的攥着,然後將手放開,頭髮本該落下,但段痕卻看到那一根根長髮明明脫離了鬥魂的手,卻好像被什麼掛在半空,不曾落下。
鬥魂又道:“你能聽到我的話,看到我的動作,但是你的反應卻跟不上我的速度,你的身體更跟不上。看到這頭髮了嗎?”段痕幾乎沒看到他出手,那懸在半空的頭髮卻被斬成了三截。
若說段痕的感覺已經變快,快到可以看到光流走的速度,所以那下落的頭髮在他的眼中幾乎就是靜止的,那麼相對於這種靜止而言,鬥魂的速度已經達到了光速。
——光速之中的光速!
“放心好了,我不會殺你,你還不值得我出手,我只是想讓你體會一下他們兩個當時的感覺,也想讓你知道,你與我之間的差距,差距或許還可以超越,你與我,根本就是等級上的不同。”
的而且確,段痕已經感覺到這人的實力究竟有多可怕,他的確有不出招就將劍童與冥恨征服的力量。下一瞬間,他的感覺恢復了正常,他看到面前的頭髮已經簌簌落下,他伸手去接,那頭髮卻從他的指縫間溜過。再擡頭去看,他已找不見鬥魂的身影。
行魔原來一直都未離開,這時才走到段痕身旁,問道:“你應該已經看到了吧。”
段痕木訥的點了點頭。
行魔道:“但是我可以告訴你,他不過是這十六縱列之中的十六位強手而已。”
段痕道:“也就是說,在他之前還有十五位強者。”
行魔道:“而且每一位強者之間的差距,都是等級之上的差距。”頓了一頓,行魔又道:“原本這裡一共有三萬餘人,屠善無間從中挑選出十六位最強的人,然後將其餘的人分成十六隊,讓這十六
人分別掌管這十六縱列。現在,這十六縱列之中所剩下的人,加起來也不過三百人而已。你所見到那一千人的隊列,不過是屠善無間養來,專門去送死用的炮灰而已。”
段痕沉默片刻,又道:“究竟要怎樣,纔算有資格進入十六縱列。”
行魔嘆了口氣,道:“如果你真的想加入十六縱列,其實一點也不難,在那三十二間房子之後有一座山和一條河,山中有千百種猛獸,其中最兇狠當屬猰貐與飛廉,猰貐其狀如人,通曉人語,更有無限壽命,可說是一直奇獸,而飛廉則是鷹面龍頭青牛身的怪物,此獸能吞雲吐霧,呼風喚雨,端的是神奇無比。至於和那河中有珍獸無數,其中又以赤鱬與旋鬼最爲難鬥,赤鱬雖是魚類卻生就一張人臉,且能在暗中視物,至於旋鬼,其與玄武本爲同類,其強可想而知。你若想加入十六縱列,先將這四隻異獸活着帶回來,纔算有資格接受他們的考驗。”
段痕二話沒說,帶着劍便朝那三十二間房舍之後飛奔而去。
那三十二間房舍本不怎麼高,但段痕卻從未想過,那三十二間房舍之後竟會是這般景象。
山高,高逾萬丈,萬丈不足言其高。
水險,險如虎口,虎口無法喻其險。
山中密林無盡,段痕一腳踏入山中,只感覺已置身一片迷宮之中,迷宮是死的,但這森林卻好像是活的。僅僅踏入一步,回頭時卻已看不見來路。
還好段痕此來根本也不是爲了找什麼回頭路,而是來找猰貐和飛廉這兩隻怪物的。朝林子深處又走了幾里路程,段痕已隱隱能聽到那鬼哭狼嚎的聲音,看來野獸伏沒的地方已經不遠,想來那兩隻怪物也已近在眼前。
想到此處,段痕卻逐漸放慢了腳步,他當然知道十六縱列要以這四隻怪物作爲敲門磚,這四隻怪物定然都不是好對付的,見識到鬥魂的強大之後段痕越發覺得自己的實力其實不過如此,所以做起事來也開始變得謹小慎微。
“他真的去了後山那個地方?”一個面具遮住左半邊臉的男子在誰都無法察覺的情況下出現在了行魔身旁,但仔細看去,這男子的一雙腳距離地面卻還有那麼一點距離,他的身體居然是飄在半空的。這雖算不得什麼難事,但配上這人一襲白衣,傲立半空,卻是說不出的瀟灑氣度。
雖是不世佳公子,行魔對這人卻是視而不見,只是懶懶答道:“我們的話你也該聽到了,他做什麼你也都看到了,幹嘛還來問我?”
那人道:“就是因爲看到了纔來問你,但是我們十六縱列什麼時候有這規矩,需要那四隻怪物做什麼敲門磚。”
行魔道:“這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來操心。”
那人哂道:“你的事,那又怎樣。我想管便管,別忘了,你可是我第一縱列之中,最得力的手下,而且你是屠善無間親自指派給我的。”
行魔卻更加不忿:“雖然我不是第一縱列的掌控者,但我直隸於屠善無間,卻不是你。就算我現在是你的手下,那也是因爲屠善無間的命令,但你若將我逼得急了,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第一縱列,這戴着面具的半面人居然是第一縱列的掌控者,那他的實力究竟如何?
也許當真就如行魔所言,十六縱列掌控者之間實力的差距幾乎是等級之上的差距,鬥魂的強已經足以讓段痕窒息,那這人又強到了什麼地步?
而行魔居然敢和這人如此說話,想來他的實力該與這半面人在伯仲之間,看來他在段痕面前,也一直在隱藏實力,也許不是刻意,只是段痕根本還沒有察覺而已。
時間轉的飛快,轉眼間兩天已經過去了,兩天之中段痕沒有絲毫消息傳來,但兩天之後,段痕卻當真提着那四隻怪物回到了他離開的地方,留榭香居的校場之內,而且那四隻怪物的的確確是活着的,只是段痕身上的傷卻也是不輕,雖然傷口已經癒合,但傷重之處的痛楚卻還在。
行魔瞥了一眼那四隻怪物,道:“你真的做到了。”
段痕道:“我現在可以去接受十六縱列考研了吧。”
行魔道:“當然可以,不過這要看你打算進到那一個縱列之中,你只需要完成他們的掌控者所交代的一件事就可以加入十六縱列。”
段痕問道:“就這麼簡單?”
行魔道:“就這麼簡單。”隨即又補充了一句:“但是憑你現在的實力,只可以選擇第十六縱列,因爲只有那裡是沒有門檻的。”
段痕當然明白“門檻”的含義,不過就算這十六個縱列全都是沒有門檻的,他還是會選擇第十六縱列,因爲他在那,那個一劍擊敗了第十四暗的人。
當段痕第二次見到鬥魂的時候,鬥魂正在洗澡,他似乎很享受洗澡的樂趣,所以就連他臉上招牌的笑也變成了一種幸福莫過於此的享受與滿足。
站在鬥魂這足有兩丈長寬的浴池之前,段痕的眼中只有鬥魂一人,但鬥魂的眼中卻似乎沒有段痕,只有他身旁成羣的侍女在這浴池之中同他一道鴛鴦戲水,時而發出歡愉之聲,讓人心神難定。
段痕在那裡足足站了兩個時辰,兩個時辰之後鬥魂還是沒有絲毫要離開這浴池的打算,段痕終於忍不住,質問道:“你到底什麼時候出來!”
鬥魂瞥了段痕一眼,反問道:“這裡這麼舒服,我幹嘛要出去?”
段痕道:“我要加入十六縱列,加入你的第十六縱列。”
鬥魂呵呵一笑,道:“可以啊,只要你做到一件事情。”
段痕道:“你說。”
鬥魂朝旁邊的侍女遞了個眼色,這侍女便在浴池之中站起身來,沿着池中的臺階一步步朝段痕靠近,完美的身材。完美的曲線、完美的臉孔、完美的表情,所有的完美組成了一個完美的女人,任你是的心寒硬如鐵,見到這樣的女人也難免怦然而動。
段痕的心不是鐵,他如何能不動心?
鬥魂道:“伸手,去摸她。”
段痕竟真的擡起手去撫摸這女子的肌膚,緞子一般的皮膚,這是段痕從未有過的觸感,這感覺令人着迷,令人發情。
鬥魂哼笑一聲,道:“我早就說過,沒有一個男人能夠受得了她的誘惑。”那女人顯然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卻不想鬥魂又對段痕道:“現在,我要你殺了她。”那女子臉上的表情隨即僵硬,她當然瞭解鬥魂是一個從不開玩笑的人,他的玩笑多半會讓人發寒,而不是發笑。
段痕的手如遭電擊一般的縮了回去,看着面前這完美的女人,他即便是動了殺機卻也不知該從何處下手,因爲他的劍一旦揮落,定然會破壞這女子身上的一處完美,但那完美,卻完美到他不忍心去破壞。
就是這樣的矛盾與糾結,段痕的手雖然按在了劍柄之上,但究竟拔是不拔,殺或不殺,卻已在他的心中盤算千萬遍。
鬥魂哼了一聲,道:“廢物,如果你以後的對手都是這樣的女子,你是不是一生都不殺人了?”
段痕深深呼了口氣,將雙眼緩緩合上,緊接着一劍揮落,竟將那女人由頭至股的劈成了兩半,兩半屍體落回浴池之中將池水瞬間染成了紅色,屍體沉了下去,內臟流出卻飄了起來,看着水面上的心肺腸肚,讓人作嘔。
鬥魂也終於在這血池中呆不下去,站起身走了出來,拍着手道:“很好,很好,能夠揮下這一劍的人可着實不多,而且是在觸碰到她的身體之後。就憑你能如此狠得下心,我開始喜歡你了。不過想要在我這十六縱列之中立足,憑你現在的實力還不夠,明天開始,我會讓七殺訓練你。”
段痕問道:“七殺是誰?”
鬥魂道:“一個在觸摸到這女子的身體之後還能毫不猶豫的揮劍殺死她的人。”
段痕道:“還有一個問題。”
鬥魂道:“你說。”
段痕道:“爲什麼,難道只是因爲我能揮下這一劍,你就肯幫我?”
鬥魂卻道:“這答案對你來說應該沒什麼意義吧,你知道與不知道都無法改變什麼。你追求的是力量,我已經給了你所想要的。”
段痕用力甩下劍上沾染的血卻未將將收入鞘中,“不必等到明天,今天,現在。”
鬥魂滿意的笑了一聲,道:“我發現自己真的越來越喜歡你了,幸虧那天我沒有一時興起殺了你,不然我一定會後悔。不過你急也沒用,已經過了辰時,七殺再不會見任何人。趁着還有時間,你還是安穩的睡一覺吧。”
揮下那一劍之後段痕便已經正式成爲了第十六縱列中的一員,所以段痕今晚就要住在那三十二間屋舍的最後一間裡,這是這裡的規矩,對於任何人而言都沒有特別,而且段痕在這裡也已經變得不再特別。這裡的房間很寬敞,長寬都有五丈,而在這樣寬敞的房間裡除了滿地三尺寬七尺長的硬牀板之外卻別無他物,段痕粗略的數了一下,這裡至少有二百張這樣的牀板。而他來到這裡的時候,碰巧這裡只剩下一張牀板,那裡就成了他的窩。
牀板高出地面不過一尺,腳若是擡得太高就可能會踢到誰,所以段痕走得很小心,但就是如此的小心,段痕還是在不小心之間踢到了一個胖子。
這裡所有的牀板都是一樣大小,這胖子躺在牀板之上身體卻要大出牀板一圈,而且這牀板偏又十分矮小,他那一身贅肉幾乎已經貼在了地面上。這樣睡着任誰都不會舒服,不舒服心中就難免有火氣,有火氣就難免要找一個地方撒一撒。
碰巧,段痕遇上了。
“小子,你是瞎的嗎?”那胖子站起身來,他不但胖,而且還很高,這一丈多高的房間,他一站起來幾乎就已經頂到了屋頂。
段痕雖然知道這裡高手雲集,但如何受得了這樣的罵,劍指一駢,橫揮而出,那胖子身上登時多出一道血痕。
“我能砍中你,所以我沒瞎。”段痕說完話便繼續朝自己的牀鋪走去。
那胖子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傷口,伸出兩根手指在傷口上摸了一下,擦去流出的血,卻又伸出舌頭去舔手指上的血,臉上露出了興奮的表情。
“小子,我本來只打算毀你一對招子,現在我卻要捏碎了你。”說罷一步踏了出去,那荷葉大小的腳一塌下去這房間都跟着顫抖,還好段痕下盤也算穩健,不然就真的要在這些人面前出醜了。
只聽一個人低聲說道:“胖子又要殺人了,這小子也真是不幸,剛到這裡就丟了性命。”
又聽一人道:“也是他找死,的最誰不好,偏要得罪胖子。算了,睡吧,胖子殺人有什麼好看的,只會影響明天的胃口。”
眼見這人朝自己走來,段痕只感覺是一座山壓了過來,如果真的是一座山,段痕還有本事將山劈開,但這人卻不是山,他顯然要比那不會動的山靈活許多。
出劍,段痕一共三柄劍,星傑與無爲背在身後,手中則一直握着那柄紅藍相交的劍。
而這把劍,卻不是他一個人可以駕馭的劍。
劍鋒在空中流轉,一招劍水煙如夢似幻,在空中盛開一朵煙花,煙花盛開之時隨即湮滅,這房間也驟然一亮,隨即便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在這黑暗裡,段痕的嘴角泛起了一絲笑意,因爲他感覺到自己這一劍絕對沒有落空。
但當這房間恢復了光明之後,他臉上的笑容卻已消失。
他這一劍沒有落空沒錯,而且的的確確砍在了這胖子的肩膀,但想不到這胖子不但肉厚,而且皮韌,這一劍如落入沼澤一般陷入那人的皮肉之中,卻居然沒有傷到他。
段痕正詫異之際,這胖子卻已出手,雙掌猶如鍋蓋般大小,合擊之下幾乎已經看不到段痕身影,段痕想要拔劍卻怎麼也不能將劍從胖子的肥肉堆裡奪回自己的劍,當機立斷,棄劍而退,同時星傑長劍豁然出鞘,而就在這時,星傑護手之上的四塊魔心舍利卻閃耀起黑暗的光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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