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那個人就那麼走了,從那幾位神明中間穿行而過,然後帶走那兩位判神。那幾個人,他卻根本沒有放在眼裡。事實上他都未必需要出手,只需要看那幾人一眼,那幾個人都必定粉身碎骨。包括韋馱天,易先生。
“想不到對付兩個叛逃的傢伙都需要我親自出手,阿一,你真的很讓我失望啊。”這個讓神都畏懼的人,除了阿一的那個神秘的主人之外還能有誰呢。
阿一道:“屬下自知辦事不利,請主人責罰。”
那聲音道:“你是我的王牌武器,我怎麼會責罰你,尤其是這個時候。五星損月,多麼完美的名字,今天是第九天,還有十六天,到那時五星損月出現,我的實力就會被無限壯大,這真是太美妙了,美妙的無與倫比。”
阿一低聲問:“敢問主人,這五星損月,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聲音哼了一聲,沉默了片刻,道:“告訴你也無妨。女媧補天之事,你該知道吧。當年女媧煉石補青天卻剩下三塊,一塊化作封神榜,另外兩塊不知去向。但是,她用來補天的三萬六千塊五色石卻也不完全是同屬性的石頭。其中五塊所具備的屬性便是金木水火土這五行。”
“那這與五星損月有什麼……”他本想問這與五星損月有什麼關係,但是話到嘴邊他卻知道錯了,便又沉默了下去。
那聲音沉吟了一聲,續道:“這五塊青石因其力量相生相剋,在一起便要互相排斥,最終脫離蒼天,便成爲蒼穹中五顆極閃耀的星,散佈於宇宙之中。但他們卻要比月亮距離青天的距離更遠。但因其五顆星終究是與補天之時同命相連,在一個大輪迴間他們會與那補天石相互呼應,再次聚集,若那時他們連做一線,而且正巧在月亮與天缺處的正中形成月食,這就被稱作五星損月。”
阿一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但同時我也知道了一件事。”
“什麼事?”那聲音問道。
“你,不是我的主人。雖然你和主人很像,但主人是絕不會在我問了那麼一個問題之後,還會沉下氣繼續回答我的問題的。”阿一說話,出手!
十六把飛刀激射而出,刀刀奪命!
但是,飛刀卻被一個人擋了下來,這人,纔是他貨真價實的主人。
“爲什麼?”阿一原本真的很想問。但他知道,他如果這麼問出來了,那麼自己也一定會招來殺身之禍。
“你怎麼會在這裡?”阿一的主人轉身問道,問的時候那個人卻已經不見了。
“如果你想問他是誰,我可以告訴你,屬於風的人不知你一個。”留在這裡的只有聲音和阿一,還有散落在地上的十六柄飛刀。
“那個人到底是誰,居然擁有和主人相同的力量。只是感覺,很不同。”阿一問着自己。一個主人已經很可怕,如果再多出一個主人,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瘋掉。也許他不會瘋掉,他是一個絕對理智的人,能在任何時候權衡利弊,也能在任何時候做出最正確的判斷說最該說的話,但聰明人的憂慮卻往往比白癡更多,因爲他是聰明人。
不知道過了幾天,段痕終於完全復原,他站起來時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自己的劍,第二件事就是去報仇!
“你醒了?”阿一端着一盆熱水走進了段痕的房間。他怎麼會不知道段痕已經康復,又怎麼會不知道段痕要找自己報仇。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你自己難道不知道,你不可能是主人的對手,別說是一個你,就算是一百個,想殺主人也不過是白日做夢。主人說如果你還活着,隨你自己的意願,要走便走,要留便留。”阿一併不顯得恐懼,他又怎麼會不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面前這個人的對手。也許段痕自己還未察覺,但是他體內的修羅之力已經開始甦醒。
“我不走。”段痕握劍的手更加用力,彷彿要將劍鞘攥碎一般。
阿一微微一笑,然後離開。
段痕卻也走出了房門,也許他不知道,這裡還有另外一個人。
劍輪迴手中握着一柄木劍,一柄用楊柳木削成的劍。而且劍很薄,幾乎不足半分,劍刃幾乎可以透過陽光,這就是他的劍。其實對於他來說,什麼劍都無所謂,有沒有劍也無所謂。只是既然無所謂,又何必執着於有或者無。
“你在這裡。”段痕不知道怎麼回事,卻本能的走進了劍輪迴的房間。
劍輪迴看見段痕,微微笑了笑,道:“你不是也在這裡嗎。”
段痕道:“我留在這裡,爲了殺那個人。”
劍輪迴依舊在笑,卻說:“我知道,我留在這裡就是爲了阻止你殺那個人。”
段痕對這個回答似乎並不顯得吃驚:“那麼接下來,你我就是對手。”
劍輪迴笑得更燦爛:“求之不得。”
段痕抽出星傑,確認那當真是自己的劍之後卻將它斜插在了腰後。
“怎麼?”劍輪迴問道。
段痕道:“你用木劍,我也用木劍。”
劍輪迴卻道:“我有劍,本來打算做完這一件事再去見她的
。但是現在看來,我不得不去了。”
他要找的,是誰?
莫陽睡醒了,醒來的時候卻發現她這幾天一直抱在懷裡的染塵卻消失了,卻換來了一張湛藍色是信箋,信箋上也只寫一個字——念。
只是這個念與別的念不通,別人的念上面是一個“今”字,這個念上面卻是一個“令”字。這是她爲他而造出的自,取兩層意,一是說我的想念,永遠多那麼一點,二是說念你時,令我心動。
莫陽認得,這是她自己的筆記。但這字並不是她自己寫的,是一個人從她曾經寫下這個字的一條絲巾上臨摹下來的。她知道,天下間只有一個人能寫出這兩個字。
“他回來過!他真的回來過!”莫陽興奮的就如找到了新玩具的孩子,比那樣的孩子還要開心一百倍,興奮一百倍!
莫陽拿着那一張湛藍的信箋四處炫耀,梵天奇看不到,卻能感覺到莫陽的開心。他當然也開心,畢竟南宮涵,真的沒有死。
昔殤已經離開,很早之前就已經離開。至於他的去向無從探知。
“這把劍,是染塵!”段痕當然認得這把劍。
劍輪迴道:“沒錯,這是染塵。我知道他曾經是你的,一時我也找不出別的趁手的兵器,等我找到了,這把劍我會還給你的。”
段痕卻道:“不必了,這把劍我用的很順手,至於它,你如果喜歡,便用着吧。”
劍輪迴道:“如此,我該要多謝你嘍。”
段痕道:“不必,你若想真的想謝我,待會出手的時候,別留情就好。”
劍輪迴收起笑容,撫摸着染塵的每一寸。
陡然,他做了一個動作——
左手捏訣……
右手成掌……
指掌相交……
長劍出鞘!
這是通訣劍心,當今只有一個人知道的與染塵定下盟約的手勢!
知道這個手勢的人,叫南宮涵。
“你在做什麼?”段痕當然不懂這手勢的含義。
劍輪迴道:“只是爲了祭奠一個老朋友而已。”
沒錯,通訣劍心最初是爲了祭奠將血沾染在這把劍上的水岸齊而設下的封印,若想拔劍便要先做這手勢,否則劍無法出鞘。後來南宮涵修至人劍一心便不需要再做這通訣劍心。他最後一次做這手勢是在與暝印決戰之時,那時的通訣劍心祭奠的不是水岸齊,而是祭奠自己和劍,不成功,則人劍同亡!
染塵出鞘,劍氣飛昇!
段痕只看到一條金龍環繞在劍刃之上,那龍彷彿有了生命,段痕看着,卻癡了。
“能夠讓這條龍活過來的人,你是我所見的第二個。”段痕說的是真話,第一個是劍無雙,但劍無雙究竟怎麼做到的,他也不知道。
劍輪迴道:“現在我們的兵器一樣了,你可千萬不要留手,不然我會覺得你是瞧不起我。”
段痕呵呵一笑,道:“我可是要殺了你的。”
他們都知道,段痕在撒謊。
握劍,握住劍的一瞬間段痕便感覺到體內一股強大到幾乎無法承受的力量,這力量噴薄而出,段痕無法遏制,他只能讓這力量宣泄!
劍出,劍氣如水銀瀉地一般。這二人此時所在是練武場,周圍除了石頭什麼都沒有,但就是這石頭。劍氣宣泄而出,那山石,甚至是這二人腳下的青石地面都被這力量所侵蝕,外表雖然沒變,但只要再受到一絲外力,就會立刻化爲齏粉。
但是,這二人卻沒有再使出一絲力氣。
這兩人的劍每一次觸碰都幾乎拼盡了全力,但是這外力卻絲毫沒有外泄,全部都發泄到了對手的身上。這纔是真正的高手,自己所發出的每一分力量都不會浪費,每一次出手都拿捏的恰到好處。段痕此時更能感覺到自己的力量正噴涌而出,但這力量卻完全在他的控制之中。而劍輪迴,他的劍法卻也要比段痕想的高明的多,從與他的交手之中,段痕也學到了很多。他們是對手,但此時卻也是良師益友。段痕能從劍輪迴那裡學到很多,劍輪迴也是同樣。這就是不求第二的境界,沒有第一,不爭第二。天下間無物不可用。
夜盡,天明。
二人酣鬥了一夜,此時已是大汗淋漓。令段痕吃驚的是這個看起來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人居然有着能和自己抗衡的力量。而令劍輪迴也感到納罕的是這個人在劍法之上的造詣居然不在自己之下。
“我們走吧。”劍輪迴還劍入鞘,段痕也應了一聲。此時這二人的體力都幾乎已經耗盡。只是一個轉身,一個踏步,這裡的一切卻都已然粉碎。這就是段痕那股力量的作用,而此時他們都已虛脫,力量的拿捏已經失去了準繩。就是這一點微弱的力量就足以催動段痕的力量,然後這裡的一切就都毀了。
二人相對一笑,卻直接倒在腳下的一堆碎石上酣酣睡去。
時過正午,這二人才醒了過來。在石地睡了大半天,這二人雖然覺得精神飽滿,但身子卻覺得乏力,二人又是呵呵的笑了幾聲,纔回到自己的房間。只
是這二人誰都沒有睡,而是鑽研對方的劍法,鑽研新的劍招,剋制對方的劍法。棋逢對手本是一件極其痛快的事,但越是有這樣的對手卻越是不希望自己輸。對手,就是自己的動力!
“他們二人怎麼樣了?”那聲音陰沉的問道。
阿一分辨了半晌,確定這是他主人的聲音纔回答:“他們二人昨晚鬥了一夜,此時正在房中鑽研對手的路數,今晚怕是又有一場大戰。”
那聲音問:“你覺得他們二人孰強孰弱?”
阿一回答:“段痕力量充沛,更得主人悉心,激發出體內潛藏的修羅之力。但劍輪迴在劍法之上卻更勝一籌。這二人各有千秋,不分伯仲。”
那聲音卻又問:“那你覺得,他二人若是取對方之長補己之短,他二人能強至什麼地步?”
阿一道:“百尺竿頭,更上一步。那時他二人的修爲將會是質的飛躍。”
那聲音微微恩了一聲,卻不再說話。阿一知道,此時自己該走了。
“等等。”那聲音卻喚道。
“主人,”阿一立刻停下腳步,恭敬十二分的問道:“還有什麼吩咐?”
那聲音道:“去看看那兩個人吧。”他說的,當然是命鬼和斗魁。
他們是神,此時卻連狗都不如。
他們的身體被反綁在一根青石柱上,但綁着他們的卻不是繩索,而是幾根貫穿了他們手腳的巨大鋼釘。鋼釘不但穿透了他們四肢,也同時打斷了這二人四肢上的骨頭,不但是四肢,還有鎖骨和腰胯。而這鋼釘也是通體幽蘭,卻像是淬了毒一般。
“你們可好啊?”阿一走進那監牢,卻彷彿走進了一處最美麗的景觀。他猶記得自己在那個山洞中險些死在這二人手上的事。他的手中有一把小刀,刀鋒輕輕在命鬼的身上一滑,一股晶瑩輝煌之氣隨之外泄。這是他的血,神也有血。
“怎麼,疼嗎?”阿一此時恨不得殺了這二人,但是他知道這二人對於他的主人還有用處,所以他不能對這兩人下殺手,但只要這二人還活着,隨便他怎麼做都行。
一個時辰之後,阿一走了出來,屋中的兩個人身上幾乎看不到什麼明顯的傷痕,但是這二人體內的精氣卻已經被泄去了九成。更何況還有那幾根鋼釘留在體內,這二人的性命怕是已經去了九成九,只剩下那麼一口活氣了。
夜,又是那比武場。這裡已經被恢復,段痕和劍輪迴都知道是誰做的這件事。
段痕握着劍,喜形於色的道:“我又想到了幾招劍法,不如你來試試。”
劍輪迴道:“我也是,正準備拿你練招呢。”
話不多,劍已出鞘!
這一次段痕已經能夠控制那力量,而且昨夜與劍輪迴一戰他的劍法也提高了不少。
而劍輪迴,他雖然要做這通訣劍心才得拔劍卻是後發先至,居然先段痕一步將劍鋒指在段痕咽喉。段痕身子向左一滑,反手又是一劍,這一劍沒什麼名堂,行路也不見如何刁鑽,卻是此時劍輪迴所無暇顧及的死角。原來之前一切都在段痕計算之中,他故意慢,爲的就是這一刻。看來他今日當真花了不少心思。他自信這一劍無法取勝也至少能傷到劍輪迴。
但劍輪迴卻反轉劍鋒,左手捏做劍訣,一道無形劍氣與星傑鋒芒相交。但他用力卻微微偏下,將段痕的劍向上一託。他沒有受傷,但與此同時段痕卻已是岌岌可危。他的劍幾乎要刺中段痕的右肩。
段痕原本右手握劍,但卻不見他雙手怎麼變化,卻已變成了左手握劍而且是反手劍。向上一壓一帶一滑卻將劍輪迴的劍帶偏原來的軌道。隨即,他竟使出了蚩尤才能使得出的——亂環天罡!
這一招若是現在的段痕自然可以破,他當然不會使出一招自己知道如何破解的劍法。所以這一招在段痕手中,已經更加完美。
“七十三!”
段痕爆喝一聲,在劍輪迴破解自己前七十二劍之時,他這第七十三劍卻已如期而至!
“破!”劍輪迴一身低吟,染塵卻脫手而出,他的人卻恍若一柄劍,雙劍從前後將段痕夾在中間!
但段痕的人影卻一分爲二,二分爲四!
這正是段痕自創的一招——亂神訣!
八道人影同朝劍輪迴而去,段痕知道只要擊中劍輪迴,那麼他的劍不足爲懼。但是,當他滿以爲這一招就可以判定自己的勝利之時卻發現自己的選擇一開始卻是錯的。他以爲自己的目標是劍輪迴,此時才發現自己的目標居然是那把劍!
到底什麼時候,這人與劍居然互換,居然讓段痕出現判斷失誤這回事!
嗡——
星傑之芒擊中染塵劍脊,染塵微微震盪,聲音猶如龍吟。段痕卻在這前一刻放手,然後轉身,因爲他已確定另一邊一定是劍輪迴。
但是,這次他卻又錯了。另一面居然也是一柄劍!
那柄他之前所用的木劍!
段痕劍指擊出,木劍粉碎,但段痕卻能感覺到一股浩然劍氣襲向自己身後。他知道,這一定是劍輪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