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請。。。儘快定奪,”呂蒙再次單膝拱手,外面的形勢太嚴峻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走,走到哪裡去,”孫權倚在主位椅背上,眉宇間掩不住的憔悴。
曹軍的動作比他想象的還要快,他本以爲孫尚香的和親能拖延一陣。而他再學習古人臥薪嚐膽,日後未嘗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可惜。。。曹操先是昭告天下將孫家小姐許給個無足輕重的董祀,而後就加派軍隊駐紮江東,戲志才、荀攸等人更是或離間或扶持或打壓江東家族,不出兩個月就將江東掌握其手中。
“子敬先生如何了?”情勢嚴峻,張紘被家族用計召回軟禁,只有魯肅一個東奔西跑爲江東謀取後路,卻在數日前終於心力交瘁病倒。
呂蒙臉色更憂:“軍師掛念我軍局勢,根本無法安心養病,聽華佗老先生所言,病情卻是加重了。”赤壁之戰敗後,劉備陳宮等人根本未回江東,直接奔赴夷州,而原先在吳郡的華佗也被孫權所得。
孫權手中的瓷杯被捏得粉碎,他孫權竟被逼至此!他想起數年前大哥病危之時的告誡,心裡更加不舒服,難道這曹家當興真是天意?
“呵,我卻還沒有劉大耳的遠見。。。”孫權自嘲,他還能逃嗎?甘寧、徐晃率領的曹軍如今正駐紮在吳郡之外,江東水軍也已經被控制,哪裡還有退路?!孫權閉了閉眼,復又睜開:“子明。。。,傳令下去,開城門迎曹公大軍!”
呂蒙心中一顫,抱拳的雙手攥的死緊,聲音也帶着一絲哽咽沙啞:“諾!”
建安六年十月末,至此,江東之地皆盡歸曹。曹操沒有趕盡殺絕,只是將吳侯孫權一家調至洛陽賦予閒職。而孫家所有謀士、武將曹操也沒有勉強,任其自願去留。其中黃蓋、韓當、程普、祖茂、凌操等老將皆告老還鄉,曹操賜大量財物,命人善待之;淩統及其麾下併入夏侯淵的神速營;周泰、蔣欽任甘寧副將,呂蒙封偏將軍任南郡太守;其他丁奉、潘璋等武將各有任命不一一表述。
江東文官謀士也自願投曹,曹操暫派其輔助甘寧等人處理江東事宜;只有魯肅大病初癒欲告老還鄉,曹操知魯肅大才,派其好友周瑜前去勸說,魯肅才欣然歸曹。
“老戲,主公怎麼說?”甘寧毫無形象的坐在椅子上,大手拍了拍戲志才的肩膀,對自己蠻牛一般的力氣毫不在意。
戲志纔不動聲色的放鬆了下肩膀,幸虧他修煉後身子骨強壯了不少,要不還真禁不住甘寧這蠻力:“咳,主公讓我等儘快整合孫家殘餘勢力,然後讓公明坐鎮江東,而你則出海尋找附近海島。。。據我軍暗衛所言,劉備餘孽就藏身於海外島嶼。”
甘寧眼睛一亮,他可好久沒出海了!最近幾個月在江東也沒有仗可打實在讓他憋悶,還是主公深知他的心啊,想起同樣有着強烈戰爭**的徐晃,甘寧惋惜自語:“公明啊,別怪哥哥我啊~”
。。。。。。
夷州。
劉備的死給夷州所有人帶來了不小的打擊,這座隱匿於深山的村落變得更加死寂。
甘夫人坐在牀上,搖晃着牀邊的嬰兒搖籃。搖籃裡睡着一個肉乎乎的嬰兒,已經長開的小臉很是漂亮。甘夫人頭髮竟是已經斑白了,戰亂、四處遷移以及夫君的死對她的打擊太大了,她身子本就不好,生育後因丈夫的死又沒坐好月子,終於傷了底子。
甘夫人看着女兒甜美的睡顏,卻是淚水連連。她辜負了夫君的期望,沒有爲他誕下麟兒,雖然陳宮瞞住了此事讓劉備安心離世,可她卻不能安心。待到了地下,她又該如何向夫君交代?
還有她可憐的阿斗,那麼小失去了父親,而她也不能保證能多活幾年。她的女兒,難道要在這荒無人煙的深山之中度過餘生?
“阿斗。。。孃的阿斗。。。”甘夫人用帕子捂着嘴痛哭出聲,她現在只求女兒能健康平安的快樂長大,可她只是一個普通婦人,卻只能看着女兒肩負國仇家恨扛起劉備的家業。
“夫人!”陳宮略顯驚慌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夫人速帶上少主跟我走,剛剛巡視岸邊的斥候傳來消息,曹軍的海船已經靠岸了!”
甘氏手一抖,如果被曹軍發現了阿斗可能放過她們娘倆嗎?她咬咬牙利落的給女兒多套上兩件小外套,又從櫃子裡拿出早先收拾好的首飾金銀,快步抱着女兒跟在陳宮身後。
劉備生前也想到有敵人上島搜尋他們,於是特意派人花費數月在山中挖了個隱秘的山洞,裡面存放了不少糧食,沒想到如今就派上了用場。
幾千人是不可能都進山洞的,無奈之下廖化將軍隊打散,只留最精銳的百人同陳宮、廖化、糜竺、張昭等人以及甘夫人阿斗藏匿於山洞中。洞口用沙石藤蔓掩蓋,陳宮等人鬆了口氣,曹軍想找到此處怕也不易。
只是昏暗的洞穴中,陳宮沒有發現,張昭同樣狼狽的臉上閃過一絲不爲人知的複雜之色。
。。。。。。
甘寧下了船,他旁邊隨軍的文士還是戲志才。甘寧看了看鬱鬱蔥蔥的山林,也有些頭疼,這島雖不大可這地勢想找幾個人卻也難。
“老戲,你說老子一把火燒了這島如何?”一連找了三天都沒有絲毫髮現,野獸倒是碰到不少。
戲志才白了甘寧一眼,放火燒林這招管不管用不說,單說對他們這種修煉之人來說所承擔的業力就不少。凝神看了眼路邊一具野獸的屍體,戲志才走過去從屍體底下拔出一支箭矢。
看了眼略有所悟的甘寧,戲志才笑了笑對傳令官道:“往西走!”
如此又過了半日,曹軍將士臉上掛起了興奮,這個方向人類的蹤跡越來越明顯了。又加快行軍了兩三裡,曹軍終於發現了山腳下的村落。
“給老子搜!”甘寧一揮手,曹軍便衝進了村子,可惜村中早已人去樓空,直接讓曹軍撲了個空。
不同於甘寧的氣憤,戲志才沉思片刻,卻是讓曹軍在村中紮營休息,明日再找,“細細查找屋內之物,稍有可疑立即彙報!”
不放過這裡的一絲痕跡也未必沒有發現,是夜,一名曹營校尉從臥室的枕頭下發現了一封用蠟封好的信函。
戲志纔將信打開,臉上喜色也愈濃,裡面放的正是一張夷州地形圖和一封請降信。地形圖上標着劉備早先佈下包括山洞的幾處藏身之所。戲志才玩味的看了看落款的‘子布’二子,果然是江東世家出來的人,事事以保全家族爲首要。
既然知道了藏身地點,戲志才反而不着急了,山裡的夜路可不好走,再說依張昭所言劉備妻兒俱在,老弱婦孺想跑也不那麼容易。
翌日一早,甘寧便整軍往劉備餘黨藏身之處。看了眼面前被草木遮擋的黝黑深邃洞口,戲志才一笑:“興霸,這次你可以放火了!”
甘寧神情一震,倒不是說他不敢進去,而是裡面許有埋伏貿然進洞造成不必要傷亡就不好了。他和戲志纔來此之前已經繞了一圈,山洞的另一頭雖也有出口但出口狹小且瀕臨懸崖太過險要,也就習武之人能從那端出去。
“陳宮、李儒,爾等已經被包圍了,若再不出來,老子就放火了!”甘寧喊得很帶勁,他居然有種當年當土匪頭子的感覺。
戲志才使了個顏色,旁邊曹兵便點起了火,不過並沒有往裡燒,而是讓人將煙往裡扇。
不出半個時辰,洞中早已煙燻霧燎,洞中傳出了人的咳嗽之聲和小兒的啼哭。
洞內,甘氏心疼的抱着小阿斗,她女兒哭的太厲害了。顧不得自己被嗆,甘氏一面竭力用帕子爲女兒趕走煙霧,一面淚水連連的看向陳宮等人。
陳宮幾個也嗆得要命,在這樣下去他們估計就要悶死在洞裡了。可陳宮明白,其他人出去或許還有活命的機會,只有他不可能!他和曹操結了十幾年的樑子,當初就是從曹營叛變出來的,曹操不可能饒過他。
其他幾人已經起了出去的心思了,陳宮明白局勢對他很不利:“咳咳,諸位想出去的就出去吧,我想曹軍不會爲難主母和少主。至於宮,咳咳,誓死不投曹,宮欲往懸崖那出口一試!”
誓死不投曹?張昭心中嗤笑,是根本投不了吧?可他管不了那麼多了,也沒必要死在這裡,當下一馬當先往洞口走去。
有了榜樣,糜竺、廖化等人護着甘氏也緩緩出了洞口,洞中只剩下了李儒和陳宮二人。
陳宮略微吃驚了一下就瞭然了,李儒出去也是個死字,這傢伙原先是跟着董卓的啊。兩人相視一笑,緩緩摸索到了懸崖那處洞口。
事實比他們想象的更爲惡劣,鏡面一般的山崖上根本沒有幾處着力點,而他們兩個瘦弱文人,呵呵,根本沒可能逃出去。再說就算爬了下去,大概也是葬身獸口的結局吧。
“罷!罷!罷!”李儒仰天嘆了三聲,此處怕是他的葬身之地了,身後燃起的濃烈煙火告訴他曹軍這是動真格的了。他看了眼一旁的陳宮,抽出了自己的佩劍:“公臺,我先走一步了。”說完刎頸自盡。
陳宮怔怔的看了眼倒在地上的李儒,緩緩的拾起了那柄佩劍。他想起一生中的種種,最後腦子裡卻只剩下曹操那雙洞察一切的眼睛。他將劍刃刺入心臟,臉上卻仍哈哈冷笑:“曹孟德,我陳宮不悔!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