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靂水軍隨營軍校並不是全日制的,因爲軍校的老師學生大多還兼有軍職,所以上午要隨軍訓練,處理軍務,下午纔是軍校上課的時候。↖等到全部課程結束,差不多就是飯點兒了。軍校是不供應晚飯的,所有師生都回各自的軍營吃飯,少數有家屬隨軍的高級軍官,也可以回自己的住所用飯。
陳德興現在身邊有了女人,這生活自然滋潤一些了。李翠仙雖然也能吃苦,但總的來說還是個挺講究的女子。在廣陽城內選了棟敞亮的宅子,讓楊婆兒、王蓉兒和寶音都一塊兒住進來。四個女人各自負責些家務,到是把個小家打理得井井有條。陳德興每日的晚飯,也就在這宅子裡面用了。
當然也是非常樸素的,不過是簡簡單單的幾個小菜,如果不是有客到訪,也就不備什麼酒水。就是普普通通的尋常日子。
倒不是捨不得幾個小錢,而是不能在軍中助長奢靡之風。霹靂水軍一直以來就是一個非常封閉的團體,和其他宋軍部隊的接觸不多,軍中的軍官還沒有沾染上多少富貴奢華的習慣。陳德興自然也不希望自己隊伍中的骨幹一個個變成滿身貴氣的富家翁。這種失了樸素的軍官,便很難和下面的軍卒打成一片,融爲一體。這樣還談什麼政治思想工作?
今天下了課,李翠仙就和陳德興說了自己的想法——讓益都李家的小將到霹靂水軍隨營軍校讀書。這事兒吧,在陳德興看來當然也是好事兒,益都的軍隊強一點。將來反蒙起事成功的概率自然就大一些嘛。
兩人一路談笑,就往他們同居的小院而去——其實也不是同居了。兩個人已經私下拜了天地,由楊婆兒證婚結了夫妻。當然。這種關係是不能對外面公開的。在霹靂水軍的軍將們看來,陳德興不過是納了房姿色上乘的妾室罷了。
廣陽島上的這座城堡,現在也沒有外人居住,都是霹靂水軍的高級軍官和家眷,街上還有霹靂水軍的軍卒巡邏,城門口更是守備森嚴,尋常人壓根進不來,十分的安全。因此陳德興的護衛也不多,就是幾個少年郎跟隨。原先的親兵隊將朱四九管着後備軍。事務繁多,也就交出了親兵隊將的差事。現在由一個名叫陳德瑞的安豐陳家子弟領着。
安豐陳家本就是淮西大族,陳德興的祖父陳虎山所在的是長房嫡流。在陳虎山的軍中就有不少陳家子弟,陳虎山陣亡後,倖存的陳家子弟大多隱退,在陳淮清的安排下避居雁蕩山。現在陳德興崛起,自然又不少陳家子弟來投靠。
這位陳德瑞便是其中的佼佼者,長得相貌堂堂,身高六尺有餘。和陳德興倒有幾分神似,只是多了些書卷之氣。不過也就是長得斯文而已,實際上卻沒讀過多少書,倒是有一身的武藝。所以一邊在隨營軍笑裡面讀書,一邊跟着陳德興當親兵隊將。
現在他就帶着幾個少年親衛,簇擁着陳德興和李翠仙直直回了宅子。
才進大門。就聽見張世傑的大嗓門炸雷一般的響起:“慶之,你可回來了。我和王炎兄弟可等了你有一陣子啦!”
話音方落,就見院子裡當中堂屋的棉布門簾一掀。走出一個青年。陳德興認得那人,正是王堅之子王炎。
和上一次見面時王炎一路風塵僕僕的樣子不同,現在的王公子好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樣兒。身穿月白儒生袍,頭戴東坡士子巾,腰帶上掛着美玉,手中捏着倭扇。看見陳德興就上前一步,已經一個長揖到地:“後學鄧州王炎,見過拱衛。拱衛所著,如在後學眼前破開天地,後學奉家父之命,帶族中子弟一十二人,願拜先生爲師,研習兵法!”
王堅的兒子要向自己學兵法?陳德興愣了一下,又看看身邊的李翠仙,頓時有了一種眼前豁然開朗的感覺!
替李家和王家訓練軍官,是不是和後世gcd幫助國民黨開辦黃埔軍校有幾分相似呢?這事兒要是操弄好了,自家的勢力可就能滲透到別人的軍隊中去了……
張世傑在一旁笑道:“王兄弟有保義郎的官階,還當過興元諸軍都統司下屬的騎兵正將,若是隨營軍校要開騎兵科,他都能當教習的!”
他又衝着穿男裝的李翠仙一揮手:“李娘子,去弄點兒燒酒來,再折騰點兒菜,俺和王兄弟要同你家郎軍好好嘮嘮。”
陳德興這時纔算反應過來,回頭對李翠仙道:“仙兒,去準備一下,再讓楊婆兒來作陪吧。”
……
“先生,這霹靂水軍的民族大義,有甚道理?怎就能讓人不怕死、不怕苦了呢?”
“先生,這發石機俺們興元諸軍最近也有了,只是很難打中,是甚道理啊?”
“先生,這霹靂水軍的《步兵操典》、《水軍操典》上瑣事頗多,還特別強調軍營潔淨,這行伍之人要恁般的乾淨作甚?”
陳德興才安坐下來,就給王炎拉着絮絮叨叨的問個沒完。這位王堅的公子現在一臉虛心狀的不住請教,倒是讓他心裡有一種要笑不笑的感覺。
他心裡還在琢磨着,這王堅倒真是把心思都用在帶兵打仗上面了,也不知歷史上這位後來怎麼樣了?在歷史上他可是弄死蒙哥的功臣啊!
眼看着天已經擦黑,在陳德興安頓的宅子裡面,王炎的問題還沒有完。酒菜熱了又熱,這位王公子卻沒有絲毫動筷頭的意思。張世傑則在一旁不時咧嘴大笑着回答一些王炎的提問,他現在也在隨營軍校二期聽課,當然只是旁聽,不是陳大拱衛正式的弟子。
這霹靂水軍的組織、洗腦、訓練、指揮都自成體系。霹靂水軍系統出身的武將,到了別的部隊裡面,恐怕連兵都不大會帶。同樣的,外來的軍官不好好補一下課,一樣不知道該如何指揮。
因而上頭派下來的不少軍官,現在大多沒有辦法在霹靂水軍帶兵,不是在揚州就是在江陵掛個什麼差遣眯着。真正能用的,除了跟着陳德興起家的那些兄弟,就是隨營武校的畢業生。
“安國,實不相瞞和你說,俺們霹靂水軍的確是大異於諸軍的。這一點王老太尉的確沒有看錯。這霹靂水軍將士不怕苦、不怕死的門道,其實就在於此。霹靂水軍是和大宋諸軍不一樣的隊伍,種種制度規矩,都是不一樣的。興元諸軍若是想學,說真的還是有一定困難的……除非再立一個新的軍號,軍官全都由在霹靂水軍隨營武校中學習過的王家子侄和諸軍才俊擔當。完全按照霹靂水軍的模式來組織管理,霹靂水軍裡面有的東西,新軍也都照葫蘆畫瓢,這樣應該可以帶出和霹靂水軍一樣的強兵。”
陳德興掰着手指頭在這裡侃着,眼珠子卻在滴溜溜亂轉。大漢族主義的革命軍現在已經有了,人數雖然不多,但是短期內也就只能擴張到這個地步。再多的話,自己的軍事幹部就不夠用了。但是遂行大漢族主義的革命黨卻還未建立!這革命黨和革命軍,只有相輔相成才能成就大業。有黨無軍,在信奉刀把子、槍桿子的中國是很難成事的。而有軍無黨,這局面到了一定的地步,再想要發展就難了……
現在,是時候建黨了!當然,名字不能帶黨,黨這個字兒在眼下多少有些貶義。不是“朋黨”就是“黨禁”,要麼就來個“君子不黨”。好像入了黨的都不是什麼好人似的。
……
“對了,翠仙,有事兒想跟你商量一下。”
好不容易送走了客人,陳德興回到臥房裡面,也不忙着寬衣解帶,而是接過李翠仙遞上的醒酒湯喝了一口,就說起正事兒了。
“郎君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李翠仙這時又遞過一個手巾板,讓陳德興敷了敷臉,那點兒酒意頓時就被驅散一空了。
看着化身賢妻良母的妖女,陳德興發自內心的笑了笑,“益都相公謀劃反蒙有些年月了吧?”
“嗯,”李翠仙點了點頭,“該有二十年了……現在蒙哥汗已死,沒準會有個汗位之爭,到時候機會就來了。”
“只是等機會?”陳德興看着又化身女諸葛的李翠仙,在心裡想着,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機會主義吧?
“也不是啊,”李翠仙一笑,“俺爹爹這些年一直都在積蓄實力,如今已經有了八萬軍馬,積攢的軍費也有百萬貫銅,益都所存的糧草足夠大軍吃上兩年。”
“就這些?”
“還有聯絡賈似道,還有就是……”李翠仙擡起臻首,含情脈脈看了陳德興一眼。
“不夠!”陳德興搖搖頭,蹙了下眉,“還是不夠啊……”
“不夠?”李翠仙怔了下,看看陳德興,“陳郎,你是不是有什麼新的法子了?快說於奴家聽聽。”
陳德興一笑,開口只吐出兩個字兒:“組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