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千石載重的大三角槳帆船“海峽”號在南海上犁開了一道白色的浪花,這艘按照後世排水量的標準計算已經超過1000噸的戰艦,是南洋艦隊中的主力艦之一。和漸漸淘汰槳帆艦,開始大量裝備五千石載重的飛剪式帆船的北洋艦隊不同,槳帆船是南洋艦隊的標配。這是因爲赤道無風帶的存在,包括麻六甲海峽和爪哇島附近海域,一直到尚未被發現的大洋洲的北岸,基本上都處於赤道無風帶。而這一帶又恰好是南洋艦隊活動的主要區域,因此南洋艦隊就離不開長槳了。
而在南洋艦隊的槳帆艦上充當槳手的,全部都是來自三佛齊的奴隸!大明帝國是有奴隸存在的,只是依據《陳禮》禁止漢人爲奴,至於其他民族的人民,自然是可以爲奴的。
而三佛齊的土著奴隸,肯定是所有被大明這個反動帝國奴役的人們中最不幸的。因爲他們是奴隸的奴隸,壓迫在他們頭上的,不僅僅是來自北方的漢人殖民者,還有來自天竺的雅利安人。而無論是漢人還是天竺雅利安人,都沒有把這些底層的土著賤民當人看——這大概就是天竺在歷史上一再被外敵征服的原因。外敵打敗的不是幾千萬或是上萬萬的天竺人,只是幾百萬天竺雅利安人。先打敗他們,再利用他們進行統治,一起壓迫底層的土著,那就皆大歡喜了。
“海峽”號槳帆船隻有一層長槳,擁有專門的槳手艙,就在甲板下方。槳手艙的出入口全都有兩層木門,按照規定不能同時打開。漢人軍官並不直接管理奴隸槳手,而是由信奉密教的天竺雅利安人管理。
這些雅利安人都是剎帝利武士,過去是三佛齊國的海軍戰士,現在則以傭兵的身份爲大明海軍效力——他們過去的一切特權,全都得到了保留,而且大明海軍還會給他們一份相當優厚的薪水。更重要的是,大明海峽總督府將他們這些高種姓的天竺雅利安人當成了人。而把三佛齊土著當猴子。這樣的觀念,讓三佛齊的天竺雅利安人都非常滿意。因此這些曾經在三佛齊海軍指揮奴隸槳手(當然也是土著奴隸)的剎帝利種姓的武士,現在都賣力的指揮奴隸們划槳。
在四十八根長槳和海風的共同作用下,陳淮清乘坐的“海峽”號槳帆戰艦。在海面上以極快的速度飛馳南下。
陳淮清此時坐在“海峽”號上面專門爲他設立的國王艙室裡面,仔細地看着陳德興在定海軍港裡面交給他的一份關於“計劃生育”的羊皮紙文件。
“計劃生育?”
陳淮清皺了下眉,又是一個他不大明白的新詞彙,大概和生孩子有關吧?該不會是嫌他這個親爹的孩子太多了?的確是多了些,可是那些女人要懷。他又有什麼辦法?總不能爲了不生孩子而只牽手不做活吧?這多沒意思啊?想到這裡,他都忍不住搖頭微微嘲笑了一下自己。然後開始看文件。
“……華夏教化四方,殖民世界之政策,其根本核心,乃是將華夏之血脈文化,廣佈環球。”
陳淮清鬆了口氣,還好,不是嫌自己孩子多……看來還可以多生幾個!回頭到了天竺,還要多尋幾個達瑪波羅這樣色技雙全的美女纔好。
“然,環球之大。終有窮盡。物產之博,終非無限。有窮之地,有限之物,不可養無限之人。若華夏血脈欲多佔幾分土地、物產,則蠻夷之民將困於土地、物產之不足。人多而地窄,物資不足,民生凋敝,則易生禍亂。欲求長治久安,欲使華夏血脈最大最多分佈環球,就必須控制蠻夷之人口。務使其過分膨脹……”
原來是要控制蠻夷人口……這可不容易啊!陳淮清眉頭緊皺,繼續往下看着。他知道陳德興不會無緣無故給他這份文件,一定是有了解決的辦法。
解決的辦法當然不是計劃生育委員會。陳淮清要去建立的是一個封建王朝,對基礎的控制力是相當有限的。根本不可能用行政的力量去不讓人生孩子。
當然也不是死刑毒氣室,封建王朝同樣幹不了這事兒。不過就是在武力征服的時候儘可能多殺一點。但是這招用在天竺恐怕不好使,天竺太大太富裕(按照13世紀的標準,天竺是僅次於中華的富庶之地),而且太容易征服。面對富的流油,又拜倒在自己腳下的城市和國家。沒有哪個征服者能揮動屠刀——人家辛辛苦苦來征服,不是爲幫助印度人民控制人口,而是爲了自己享福的。把奴隸都殺光了,還剝削誰去?
印度阿三被殖民了幾千年,人口還能越殖越多,成爲世界第一,這不是沒有道理的!
所以陳德興想來想去,也只有借鑑吐蕃人控制人口的辦法,利用佛教的出家制度,讓一部分人去當和尚和尼姑。雖然陳德興自己是天道教的教主,但是在天竺卻必須大興佛教。不過不能完全復興天竺式的佛教,而是要對其進行改良……
正在陳淮清聚精會神的時候,艙門突然被人輕輕地敲響了。陳淮清喊了一聲:“進來!”就看見鳩摩智波羅和達瑪波羅父女推門進來。
這對僧尼父女就是天竺雅利安人,而“波羅”的意思乃是“護法”,是佛教的護法。天竺的那爛陀寺、超戒寺、飛行寺和大菩提寺,或是由波羅王朝出資修建,或是由波羅王朝資助。波羅王朝的王子、公主出家爲僧爲尼的也非常之多。而波羅王朝的衰弱,多半也和他們過度迷信佛教有關。太多的波羅王朝一系的天竺雅利安人出家當了和尚,造成波羅王朝的兵源長期不足,自然無力在天竺諸國之戰中勝出了。
而且,天竺佛教發展到了波羅王朝時代,已經完全和種姓制度融合在了一起。僧尼大多都來源於高種姓的天竺雅利安人,低種姓的賤民甚至不允許出家。所謂衆生平等,在波羅王朝時代的天竺佛教中是根本不存在的(其實唐僧到天竺取經的時候已經這樣了,唐和尚還因爲提倡平等被天竺的高僧罵了一頓)。
所以,波羅王朝信奉的佛教不但不能控制賤民的數量,反而減少了高種姓人的數量。而賤民不能當兵,所以波羅王朝就只有滅亡一途了。
鳩摩智波羅和達瑪波羅雙手合十,行了佛禮,然後盤腿坐在了陳淮清對面——陳淮清的船艙裡面沒有椅子,而是鋪滿了筵席,就是類似於榻榻米的席子。榻榻米當然也是中國傳入日本的,在宋朝的時候還流行於中國,跪坐和坐椅子是同時存在的。
陳淮清合上了手中的羊皮卷,目光流轉,在鳩摩智和達瑪身上掃過。這對父女和他們背後的波羅王家還有天竺佛教,都是需要拉攏和利用的。
但是,波羅王朝卻不能復辟!
“鳩摩智,”陳淮清斟酌地說,“孤王冊封你當個世襲莽替的天竺大僧王,如何?”
大僧王當然是個管和尚的王,地位和管天道教的首席天道使彷彿,不過首席天道使不是世襲的,而天竺大僧王卻是世襲莽替。將會由波羅家族世代承襲。
“達瑪,”陳淮清又道,“孤王封你當天竺大佛母,大佛母之位也由波羅家族世代承襲,居住在宮廷之中,專門侍奉天竺福王。”
鳩摩智波羅和達瑪波羅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陳淮清開出的條件還算不錯。波羅王家早就忘記了怎麼使用刀劍,就算給他們一個王國也統治不了。當僧王,統治天竺佛教纔是最合適的。
“殿下,”達瑪波羅問,“佛教在天竺的地位如何?”
“與國教相同。”陳淮清只說相同,並沒有說佛教是天竺國教。
“那天竺的國教是天道教嗎?”達瑪波羅又問。
鳩摩智波羅的臉色也凝重起來,目光灼灼地看着陳淮清。
“不是,未來的天竺不會有國教,”陳淮清道,“天道教也非天竺國教,而且未來的天竺福國也不是諸夏之一。”
天竺人口太多,根本同化不了,而且所有徵服印度的外來者都不願意和天竺土著融合,陳淮清當然也不例外……
陳淮清接着道:“將來,佛教肯定會在天竺大興,信徒當有萬萬!肯定是第一大教,也是國家的柱石。未來天竺高貴之人想要出仕,都必須要通過科舉,而天竺科舉所考的就是佛理和儒學。”
陳淮清的路子居然和劉孝元一樣,都是佛治心,儒治國!
陳淮清頓了一下,又道:“不過,天竺佛教也需要大改,不能再排斥低種姓之賤民剃度爲僧尼……今世不修,來世如何能提升種姓?低賤之民,也應該有上升之途。出家爲僧尼,修來世就是他們的上升之途!以後凡是天竺佛寺,都要有專門供低種姓賤民出家修行之下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