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第安八旗已經移駐到了太陽金字塔和月亮金子塔之間,他們砍伐了一些樹木,依託兩座金字塔修建起了柵欄。將大軍用柵欄保護了起來。而兩座金字塔,則成了重要的制高點和據點。蒙起在那裡各擺了兩個佐(一個長矛佐和一個弓箭佐)進行防禦。
而蒙起的節堂則設在太陽金字塔腳下,這會兒他正和預備遠行的文天祥還有楊阿過對坐。
連續八個月的行軍,辛苦趕路,有時候還要和來路不明的敵人作戰。但是蒙起卻沒有顯出半點疲憊模樣來。哪怕坐在馬紮之上,仍然腰背筆直,雙手扶着膝蓋,目光端凝,意氣昂揚。
他現在年紀輕輕,就已經是萬夫之主帥,此刻領兵在明洲縱橫,大小數十戰,未嘗一敗,讓這位年輕將軍,覺得分外的舒心暢快。
楊阿過坐在下首,他也是打熬慣了的人,在遼東浪蕩多年,什麼樣的苦沒有吃過?現在這點疲憊對他而言,真的不算什麼。
文天祥卻是有些疲憊,他沒有吃過什麼風霜辛苦,這次遠行萬里,真是吃夠苦頭,不過一想道自己已經在明洲有了七十二弟子,算是成功的將孔子的道統傳到了明洲,心情也頓覺舒暢。那點疲憊,頓時就沒有了蹤影。
而很快,他就要以大宋官家使臣的身份去出使瑪雅鯊通海說那地方叫瑪雅潘,由一個名爲科科姆家族的王家統治。那裡也是整個瑪雅國家的中心,是由各個瑪雅城邦商議建立的政治中心。
不過鯊通海也只是聽說過瑪雅潘,本人並沒有去過那裡。和瑪雅王家更沒有什麼交情。所以在這次出使中,他僅僅是帶路和充當翻譯……同時還要負責替蒙起去打聽瑪雅諸城邦的虛實。
吞併瑪雅,纔是蒙起此次南來的主要目標。因爲蒙古得到的情報就是瑪雅人是整個明洲最能幹的,他們會種地。會織布,會建築城市,就是不會打仗。和南宋倒有幾分相似。如果蒙起可以征服瑪雅。那麼他開發明洲中部,開拓明洲南部的速度就能加快許多。
他對瑪雅的野心。文天祥也能感覺出來。
和蒙起對視一眼,文天祥淡淡道:“國書和禮品,本官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就可以出發前去瑪雅潘了。蒙小哥,什麼時候出發,就看你的人什麼時候準備好了。”
國書當然是文天祥僞造的,大宋君臣這會兒正面臨着一場剛剛開鑼就已經輸掉的戰爭,不知道怎麼收場呢。就是知道幾萬裡之外有個瑪雅國也沒這心思派什麼使者的。
蒙起哈哈一笑:“既然文狀元都這麼說了,那小弟就挑了良辰吉日了……明天出發如何?”
他的話音方落,文天祥還沒有說話,外面就有急匆匆的腳步聲響起,進來的是一個印第安八旗兵,顯得有些慌亂。看到蒙起就按照標準的明式軍禮行了一禮,“將軍,敵人來了!敵人來了!數量很多,足有兩萬人!而且還有不少是老虎武士和雄鷹武士!”
所有的印第安人都崇拜自然神,對兇悍的動物都高看一眼。現象聚集在墨西哥谷底周遭的印第安部落所謂的奇奇梅克人也不例外。喜歡老虎(明洲虎)和雄鷹。最好的戰士都身披老虎皮縫的衣服或者身上沾滿羽毛。稱爲老虎武士和雄鷹武士。而後世歷史上赫赫有名的阿茲特克人,就是他們中的一支。
而蒙起他們糊里糊塗一頭闖進來的墨西哥谷地,如今就是奇奇梅克人的地盤。包括阿茲克特、考納華克和華科斯提佩克人在內。都建有自己的城邦。而蒙起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名叫“特奧蒂瓦埃”,意思是“太陽誕生的地方知曉神之路的人的地方”或者“天與地交接的地方”。是他們的宗教上的聖地!
這蒙起指揮的印第安八旗兵還真會挑地方下手,先生在墨西哥谷地北面擊敗了不少奇奇梅克部落,現在又一下子衝進了人家的打本營,還佔領了他們的一個聖地。
結果就惹得奇奇梅克人組成聯盟來對付入侵的印第安八旗軍了。
蒙起猛地站起身,對文天祥行了一禮:“文山先生,俺這就去督帥麾下兒郎……您也暫時別走了,等這一戰打完再說吧。打完這一仗。周圍的地盤可都是咱們的啦!”
周遭地盤就是墨西哥谷地,墨西哥的兩大中心之一。還有一個是瑪雅潘控制的尤卡坦半島。只要拿下這兩塊地盤,整個北明洲還不是大唐的囊中之物?而且。一旦大明在尤卡坦半島獲得一個海軍基地和造船基地,日後大明在加勒比海和大西洋的活動可就容易多了。
……
鐫刻着複雜花紋的銀壺在爐上發出“滋滋”的輕響,白霧從壺口嫋嫋升起。竹簾外,雨水從檐角和竹葉上滴落,傳來淅淅瀝瀝的雨聲,堂中光線漸漸暗了下來。
李翠仙潑去殘茶,用竹匙從紙囊中取出濃綠的新茶,全都是研磨成粉的,放在一張白紙上,投入紫砂壺中。然後拿起銀壺,湖入沸水。她手法極穩,顯然是精通茶道的,流入的沸水正與壺口平齊,翠綠的茶葉微響着舒展開來,絲毫沒有溢出。
接着,李翠仙拿起紫砂壺蓋,撇去壺口的細沫,蓋好蓋子,又用沸水淋在壺上。茶沫順着壺身衝下,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隨即飄散出來。片刻後,壺身水跡乾涸。李翠仙用沸水淋過茶盞,然後斟了兩杯,遞了一盞給李璮。舉止從容不迫,很有一些大家風範。
李璮拿起茶盞喝了一口,然後苦笑道:“這手茶道可高明,來人仙兒你有空的時候就來教給爲父,爲父好聊以自樂。”
雨聲愈發急促,光線也愈發暗淡,李翠仙的臉色卻滿是笑容。
李璮嘆了口氣。“果然是女大不中留!”
這次他敗得那麼快,李翠仙至少要負一半責任。
沉默片刻,李翠仙笑道:“大人少時以來的理想,如今已經全部達成。胡虜已經趕走,燕趙盡入漢家之手,便是大唐現在也沒有亡,將來也必能復興於海外的。”
說着話,她拿出一封信,雙手遞給了父親:“這是明王親筆信,請您去燕京安享晚年的。”
李璮哼了一聲,接過信封,拆開後才裡面取出一張信筏。
唐主鈞鑒
當日一別,已垂數載。翁婿之誼,縈縈在心。李唐陳明二國,皆以恢復中原爲己任。往昔蒙古肆虐,吾漢家大樹飄零,星流雲衆,惟公不忘大義,暗藏奇志。小婿聞之,不勝佩服。
如今蒙古已逐,烈士大志得伸,天下不勝欣悅,英雄將會燕京。聞泰山闢居代州,仍夙夜憂嘆,爲國爲民。小婿每思至此,常懷耿耿。特使仙兒前來想請。若得唐主麟趾相降,小婿自當掃榻相迎。拳拳之心,公當念之。
文後落款則是明王陳德興。信中文字雖然不多,但寫得情真意切。李璮拿着那張信箋,一言不發,良久才道:“陳德興的信寫得這麼客氣,看來是很想要爲父去燕京養老啊。”
說着話,他指尖一彈,那張素箋飛入爐火,化爲灰燼。他淡淡道∶“老夫若執意不去,吾這女婿,一定會親帥大軍前來的吧。”
李翠仙一笑:“不會的,大人一定會去燕京的。”
李璮冷冷道:“你就那麼肯定?”
李翠仙拿過一條絲帕抹淨手指,一邊抹一邊道:“行啦,大人不要再作僞了。吾家本是齊魯一山賊,和李唐八杆子打不到一塊兒。這等跟腳,如今儼然一國,女兒我還是大明國後,將要母儀天下。咱們李家可一點沒有吃虧啊!大人還有什麼不平的?”
李璮一怔。
“而且大人還想替唐國爭取些什麼,在代州看什麼都辦不成,只有去了燕京纔有希望。”
李璮道:“吾那好女婿想給吾兒什麼樣的地盤建國啊?”
李翠仙思索了一會兒,“這一次陳德興邀請的外國之君只有高麗、日本、素可泰、安南這幾個國……南山兄的國,當在這幾國之外。”
被諸侯大會邀請,顯然就是有資格入華夏了,陳德興當然不能隨便滅了這些國,更不能隨便撤換國君。這《陳禮》既然制定出來,當然是要遵守的,陳德興可不打算自己拆自己的臺。要是沒有了這一部《陳禮》,他真不敢保證他創造的華夏世界的和平和秩序能維持多久?
李璮思索了一會兒,說道:“高棉吧?”
“或許吧,”李翠仙道,“若南山哥哥不願意遠行,高棉也是不錯的。”
“遠行?去哪裡?”
“南明洲如何?”李翠仙道。
李璮冷笑:“有沒有還不知道呢!而且十羊在望永遠比不上一羊在手!這高棉國,而且還是包括了交趾的大高棉。那裡不如就算是吾大唐的土地吧!另外,最好可以快些動手,老夫年事已高,就怕看不到大唐旗揚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