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燕打笑道:"不要苦着張臉,履行條件並不是要你命啊……"芮瑋不悅道:"事情不知成不成,那有這早履行條件的道理!"白燕道:"話是不錯,在你未勝得先天掌前,談履行賣影子的條件,太早了點。"不等芮瑋說聲"對呀",接道:"可是我有把握,學了破招後,你一定能破先天掌,事實上無影門做的事無往不利,總是先拿報酬的事,但我卻不勉強你,然而要有個保證,否則破招讓你學去,一走了之,豈不白花了我的功夫?"芮瑋心中不悅,卻不好爭辯什麼,問道:"你看怎麼辦呢?"白燕笑道:"我要你向咱們的神像發誓,那樣我才放心不致於落得,一場空。"芮瑋指着供桌後赤裸女像:"向她發誓?"
白燕臉色忽變嚴肅道:"它是無影門創始鼻祖——香神,你向他發誓心理要虔誠,懷什麼鬼胎,她是無所不知。"芮瑋暗中啞然失笑:"一座赤裸女像還會是什麼有靈的神像,騙小孩嘛!"忍不住微笑道,"好,我向她發誓就是。"當下跪在供桌前,回頭道:"說什麼呀?"
白燕站在他身旁道:"你說香神在上,弟子芮瑋發誓,弟子勝了先天掌後,此後一切行動受命白燕,若有違誓,任憑香神罰之!"芮瑋一字不漏地背誦誓言,正背完,忽覺背心"神道""靈臺""至陽""筋縮""中樞""脊中"六穴同時一麻,轉身大驚道:"你幹什麼?"白燕冷冷道:"我在六穴插進六隻有毒的針。"芮瑋全身一陣冷入掉冰窖中,這六隻毒針好象無形的枷鎖,從此他的自由要被這枷鎖鎖住了。
他氣恨不過被白燕愚弄,大喝道:"你不叫我發了誓嗎?怎麼又施這下三濫的毒針?"白燕哼了一聲道:"你那態度,我可不信你在抱着誠意發誓,跟你說過香神無所不知,你連我都騙不過,發的誓香神纔不信哩!"芮瑋氣得說不出話來,只怪自己不信神,發誓時不夠嚴肅,否則也不會受這六針之苦了,但又想,自己並非背信之徒,學了先天掌破招,事後履行的條件當要遵守,白燕這六隻毒針施與不施無所謂,憑自身本領解這六針之毒易如反掌。
他想通這點,神態輕鬆道:"誓發了,苦也受了,什麼時候開始學掌呢?"白燕見芮瑋不怪自己暗下辣手,十分高興道:"我曉得你破先天掌之心頗爲急切,大概慈悲庵上有什麼重要的人要見?咳,你不用說那是誰,我也不打算問,現在我就傳你先天掌破招。要習破招,當然先得熟悉先天掌,賭,我把先天掌的招式畫下來,你仔細看看吧,等你看熟了,相信我的體力也恢復啦。"芮瑋接過圖解,忽然感到胸口發惡,忍不住就吐了一大灘出來。
白燕不怕髒,上前扶住芮瑋要倒的身體,笑道:"糟了,毒藥發作啦。"芮瑋奇怪道:"你那毒針下的不是斷腸紅麼?"白燕搖頭道:"不是,毒性倒有點像斷腸紅,但斷腸紅一月發作一次,我這毒針卻是一日發作一次。"芮瑋大駭道:"天下那有一日發作一次的慢性毒藥?"白燕道:"這有什麼奇怪,我這毒本來就不同嘛,咦,奇怪!你好象對毒藥的知識滿豐富的?"芮瑋臉色一紅道:"沒什麼,稍稍知道江湖上一般毒物。"白燕鬼靈精,哦了一聲道:"差點又上當了,碰到了毒藥大行家,這不是班門弄斧麼,好笑,我要是相信能以六隻毒針來控制你,怕是栽到家了。"芮瑋怒道:"人以信而立,再大再厲害的毒物也強不上一個信字!"白燕笑道:"失敬了,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是,小人者非君子也,我本來不是嘛,你早曉得無影門,無君子,就別怪我啦。"芮瑋又覺要吐,吐的味道實在不好受,急道:"你快給我服解藥呀?"白燕笑道:"我相信你是君子,我才以有君子待你……"芮瑋喃聲道:"有君子?"他記得這句話是無影門祖規四句中第三句,但他卻不瞭解,白燕如何以"有君子"來待自己。
白燕接道:"我就一次給你服下完全解除毒性的解藥吧!"說着從懷裡掏出一隻錦盒,裡面裝滿圓形小黑餅,好幾十個,遞給芮瑋,笑道:"你快一齊吃完。"芮瑋疑問:"這就是解藥?"
白燕恩一聲:"本來每天服一枚,一天不服毒性發作,但若一次服三十粒,毒性永解,這裡四十多個,服完,你可以高枕無憂。"芮瑋仔細的聞聞,不錯,是解藥,卻不相信吃得大多於身體無害,於是他只吃恰好能完全解毒的數目——三十粒。
白燕若有深意的一笑,心道:"你很聰明,可惜三十已經夠了。"她收回錦盒,閉目靜息。
芮瑋吃了小黑餅不再有嘔吐的感覺,心想可能毒性已完全解去,但那六隻金針此時雖無作用,卻如芒刺在背,一日不除,難於安心,他怕存在身上,有一天還會起作用的。
本想請白燕取出金針,見她靜養不便打擾,於是展開先天掌圖解,細細研究,這一研究不由沉迷其間。
時間汛快逝去,小黑餅在他體內慢慢起了另一種作用,這作以芮瑋的醫學知識,既難自察,也不瞭解。
他看完大半圖解後,鼻息問似乎透進一陣噁心的臭味,起先那臭味感覺很微不久越來越重。
此時他雖有難忍的味道,先天掌的精妙吸引住全部思維,空不出再多的腦力來考慮這臭味從何處而來。
費了個把時辰,那臭味彷彿佈滿了空間,令得芮瑋再難在這庵堂內坐下去,於是他掩鼻走出。
外面白雪覆蓋整個山頭,一片銀色世界,新鮮帶着露水般的空氣,使他知道黎明未久,對着這晨間空氣,猛吸了兩口,鼻息問那股噁心的臭味蕩然無存。
一邊思索,一邊展出看熟了的先天掌,一百零八招模仿完畢,大色已是中午了。
極力的苦練體力消耗甚巨,腹中飢餓難忍,芮瑋正要走進庵堂取於糧充飢,想起那股噁心的臭味,他竟寧願站在外面捱餓,也不願進去取乾糧。
他很奇怪白燕竟能忍受那種惡臭,在庵堂內坐到現在,難道她沒有鼻子不怕聞,在他心中肯定的認爲,只要有鼻子的人很難忍受那種噁心的臭味。
芮瑋又練先天掌,以狂熱的學習心忘卻飢餓,可是越練越餓,快黃昏實在忍不住,滿山找野味了。
打到一隻獐,就在小庵前升火,獐烤好了,那股香味聞在芮瑋鼻內,已不知嚥了多少口水,匆匆撕成兩半,狼吞虎嚥的報銷了一半。
另一半正要吃,白燕柵柵走出,笑道:"好香,什麼野味啊?"芮瑋抹抹油嘴,心知白燕坐睡一天,肚子一定也餓了,肚子雖不飽,這一半得讓她吃。
當下揮手拋去,笑道:"請嚐嚐。"
白燕撕下一小片,拋回,嚼着樟肉說道:"我用不着那麼多。"芮瑋心道:"正好",舉起獐肉,湊近鼻子附近,還沒張嘴咬,便覺噁心臭味,尋思:"奇怪,怎麼獐肉被白燕咬過就臭成這樣。"再不敢吃,丟在一旁,圓飾道:"吃飽了。"
白燕吃完那片漳肉,轉身走進小庵,招手道:"進來,我又畫了先天掌破招的圖解。"芮瑋大喜隨進,一時忘了庵堂內的惡臭。
等走進纔想起,但一聞並沒有想象中的臭味,暗罵道:"庸人自擾!"蒲團上攤着一疊畫紙,敢情白燕早醒來一一繪好,回頭感激一笑,白燕站得遠遠的,回笑道:"你先看看,不懂的問我。"坐下看那第一,圖,好複雜的圖形,很難了解那圖形的意思,芮瑋生性剛強,不願就問白燕,用心揣摸。
漸漸悟出一點頭緒,奇怪,庵堂內又升起了那種噁心的臭味,芮瑋猛的一搖頭,像要把臭味搖去,只聽白燕嗤的一笑。
芮瑋以爲她在笑自己,紅着臉道:"這圖畫得不對。"白燕道:"什麼地方不對?"
說着,走了過來。
臭味隨白燕走來漸重。
芮瑋指着圖道:"這一腳不可踢到腦後。"
白燕近身蹲下,笑道:"先天掌那麼容易破嗎?要在不可能的地方纔見特效。"芮瑋豁然開朗地驚"啊"一聲。
白燕指在圖上道:"等你能踢到腦後,先天掌第一招就破了。"芮瑋恭聲道:"是!"身體卻不由自主移開,因他發覺臭味從白燕身上發出,不移開一點,實在難受得緊。
白燕不知趣,跟了上來,仍指在圖上道:"這一腳的練法……"芮瑋捂住鼻子道:"我知道。"站起身來衝出庵堂。
他顧不得白燕難不難堪,只覺再不衝出庵堂就要嘔了。
白燕坐在蒲團上,臉上開心地笑了,芮瑋在外面耽心白燕的自尊。那知她笑得得意哩。
芮瑋藉着雪光苦練那一腳,足足練了一刻略有進展,就坐在雪地上調息,尋思:"怎麼辦,白燕身上那麼臭,今晚上坐哪裡?"虧好在點蒼山隨紅袍公子練飛龍八步時,雪地上坐慣了,暗忖:"我就這樣坐一晚吧!"坐沒多久,忽聞庵堂內傳出一陣吸位聲,芮瑋好不難守,他不能裝聾不問,說道:"姑娘,你哭什麼?"白燕哭泣不停,沒答理芮瑋的間話。
芮瑋不安道:白燕小姐,我……我……有什麼地方對不住你嗎?
這一下,白燕乘機哭得厲害起來,芮瑋暗歎一聲,心裡十分明白,自己確實對不起白燕,她爲什麼哭沒別的原因,只因自己傷了她的自尊。
那情形任誰也難不傷自尊,芮瑋回想白天暗時,自己捂鼻衝出庵堂的惡劣情形,大曉得沒傷人家的心!
芮瑋搖頭長嘆,他同情白燕此時的心境,卻沒有勇氣進去安慰她,他怕再聞到那股惡臭。
白燕位聲道:"你嘆什麼啊?難道沒傷夠人家……
芮瑋裝傻道:"姑娘,我何嘗傷你?"
白燕大聲哭道:"沒良心的鬼,沒良心的鬼……"芮瑋沒好氣道:"姑娘別嚷,你說誰沒良心?"白燕低下哭聲道:"我辛辛苦苦思得破招,那人卻以那種態度對我,好象我是條毒蛇,要咬他似的,嚇得寧肯坐在雪地上,不敢進來,你有良心不該當我是條蛇啊!"芮瑋急辯道:"我沒當你是蛇;"
白燕接道:"不當蛇,準當猛獸惡狼,再不當我吸血鬼?"芮瑋失聲笑道:"我沒當你怪物,你好好的人嘛!"白燕不饒口道:"那好,進來坐啊?"
芮瑋含糊說道:"我!我!不敢進來……"
白燕大聲問道:"你說什麼?"
芮瑋咬牙說明道:"你身上有股臭味,所以我不敢進去。"白燕怒聲道:。胡說,我身上乾乾淨淨的,那有什麼臭味!?
芮瑋急得臉紅道:"真的,其臭——"
白燕又哭了起來,位道:"臭什麼,你不說個明白,我跟你沒休。"芮瑋拿起剩在地上的獐肉,上面仍有白燕手摸過的臭味,暗忖:"這臭味給你親自聞聞就明白了。"捂住鼻子走近,擡頭看去,白燕那在哭,臉上一絲淚痕也無。
芮瑋心想:"這丫頭真會裝,我以爲她快哭死了哩!"白燕不但沒哭,笑道:"你捂住鼻子幹嘛?"
芮瑋道:"你聞聞這塊肉。
白燕撒嬌道:"我不要聞,上面的味道香嘖嘖的誰不知道。"芮瑋急搖頭道:"個,上面臭死了,就跟你身上……"白燕哭道:"瞎說!你拿我跟它比,其肉雖香,也香不過我身上的味道,你不信過來仔細聞聞。"芮瑋嚇得慌忙後退,明白表示:"哎喲喲,不聞也罷!"白燕笑道:"你假若不吐就把這塊獐肉吃掉。"芮瑋搖頭道:"我不敢吃。"
白燕道:"否則我吃。"
芮瑋不信她敢吃這麼臭的獐肉,心想:你非要我吐,只得吐給你看,證明你身上的臭味,我忍受不了。
放下捂住鼻子的手,咦,好奇怪,怎麼有股香味?
庵堂內別說沒有那股噁心的臭味,香味有如萬花叢中,令人聞了一口,迫不及待的再吸一口。
白燕放蕩地大笑起來,笑聲中說道:"還臭不?"芮瑋仔細聞那香味從何而來,聞到白燕身上,大驚道:"從你身上來的?"白燕捱上身,幾乎將臉貼到芮瑋鼻上,濃烈的香味,迷得芮瑋暈頭轉向,口中卻不禁讚道:"好香,好香。"恨不得將白燕抱過來,在她身上聞上一天一夜。
白燕蕩聲道:"香?我脫了衣服更香。"
這句話盪到極點,芮瑋大男子羞紅了臉,很不情願的退開白燕,語亂道:"啊!啊!這塊肉我該吃了。"白燕吱的笑道:"什麼肉?"
芮瑋心一跳,指着獐肉道:"這……這……肉……"慌亂的舉起獐肉一口咬去,咬到肉上,肉上白燕摸過的臭味沖鼻而入,"哇"的一聲,噴吐而出。
白燕笑的彎腰道:"誰叫你真吃啦?"
芮瑋吶吶道:"我沒吐,輸了當然要吃。"
白燕道:"你倒真守信,這樣我可放心你不會白學先天掌破招。"芮瑋道:"本來嘛,咱們有約在先。"
白燕一手奪過獐肉,笑道:"但這獐肉,你不必守信真吃,肉冷了,吃不得,況且上面還有股臭味。"芮瑋擊掌道:"對啊,你也知道。上面的臭味就是以前你身上發出的臭味。"由這點證明白燕身上有臭味,獐肉她只摸過後,臭味迄今未消。
白燕道:"我當然知道,我承認我身上本來有股臭味。"芮瑋不解道:"爲什麼現在沒有了,而且換成了迷人無比的香味?"白燕指着裸體神像道:"你記得那是什麼神?"芮瑋道:"你說是香神。"
白燕笑道:"不錯,我是香神之後,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