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度府,明安堂。
所謂明安堂,其實就是節度平日養息之地,格局佈置的格外嚴密,五步一崗,十步一哨,清一色的全部都是精悍的玄修之士。
如果說刑車衛是節度府最強的力量,那麼這些玄修護衛就是節度大人的親兵了,一應待遇比之刑車衛絲毫不差,人數雖然不多,只有不足百人,但卻全部都是忠心耿耿的心腹。
自從節度趙玄睿遇刺重傷後,整個明安堂就被防護的滴水不漏,就連蚊蠅都難以進入。
哐當!!
裝藥的湯碗被狠狠的摔碎在地。
“真是我的好兒子啊,咳咳……”趙玄睿斜倚在牀頭,大發雷霆,卻不料牽動了內俯,頓時猛咳不止。
臥室內的一干伺候的丫鬟,嚇得紛紛伏地而跪,全身瑟瑟發抖,生怕受了牽連。
“大人,息怒啊。”牀頭一干癟老者急忙勸慰道。
“衛廷,你讓我如何息怒。我還沒死呢,這羣不爭氣的兒子,就鬧了個天翻地覆,你瞧瞧現在外面是什麼光景,再如此下去,用不了多久,整個柳州就得大亂啊。”趙玄睿痛心疾首道。
聽到這話,乾癟老頭心中卻是腹誹,這不就是你費盡心機所希望的麼,作爲趙玄睿身邊最信任的智囊,他可是清楚的知道,這段時間,面前的這位節度大人,以養傷爲由,封閉明安堂,斷絕內外聯繫,擺出一副放任的態度,爲的就是讓這一干兒子徹底的鬧起來,然後再行黃雀在後之事,一舉奠定乾坤。都說皇家無親情,節度府又何嘗不是如此,爲了保住自己的權勢,即便親生兒子也休想染指。之所以現在如此暴怒,只不過因爲事態的發展已經超出了他的掌控而已。
當然這話,乾癟老頭是不敢說的,所以只能選擇沉默。
“衛廷,你說這些事情是不是老八的手筆?”趙玄睿顯然不想讓老頭置身事外。
“這……大人,以時間來看,八公子確實嫌疑頗大。在他回柳州之前,衆位公子雖然也是明爭暗鬥,但卻頗有收斂。可八公子一回來,接二連三的就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乾癟老頭知道躲不過去,只能硬着頭皮將自己智囊的工作做好。
“哼,好一個老八,在外面倒是歷練出來了,這手段,一環套一環,一般人還真的難以招架。”趙玄睿冷哼一聲。
趙銘傳雖是他的兒子,但畢竟從小就不在身邊,所以跟其他的子嗣相比,在趙玄睿的心中親疏頓現。
“衛廷,你說,那刺殺我的神秘人,會不會也是老八的人。”或許是生性如此,又或者重傷的緣故,此時的趙玄睿格外的多疑。
乾癟老頭心中一驚,這話他可不敢說,說對了沒獎勵,說錯了,那可就有挑撥之嫌。
“說。”趙玄睿如何看不出身邊這位老部下的心思,不無催促道。
“老夫不敢妄言,只是按理說,八公子這些年來一直寄居於廬山,應該不會有如此底蘊吧。”乾癟老頭不無苦笑道。
“正是如此,我才懷疑啊。老八一直都遠離我的視線,加之這麼多年來,我也少有關注,誰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暗地裡尋找幫手。”最後的“幫手”兩字,趙玄睿卻是咬得很重。
跟隨趙玄睿多年的衛廷,立時間就明白了這話中所指。
“大人你的意思是七主母?!”
趙玄睿不無鄭重的點了點頭,“姬兒的來歷實在太過神秘了。記得當年第一次遇到她的時候,她才二八芳齡,但修爲已經跨入了太易之境,這份天資,就是我也是遠遠不及啊。試問,這種人怎麼可能出身無名。可做了這麼多年的夫妻,我竟然探查不出絲毫的頭緒。”
一口氣說了如此長的話,讓趙玄睿顯得很是疲憊,喘息了片刻,才繼續說道,“在所有人眼中,姬兒修爲高深更有大將之才,這些年幫着我統領刑車衛的功勞更是有目共睹。可……衛廷,你可知道她最厲害之處是什麼?”
衛廷搖頭,這種事情他怎麼可能去探聽,若是探聽來的消息,事關牀第隱秘,豈不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麼?
但他怎麼也沒想到,不過是心裡的胡思亂想,竟然應驗了。
“呵,此事事關隱秘,外人自然不可能知道。姬兒這麼多年來之所以恩寵不斷,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其牀第之術。”此時此境的趙玄睿早已經沒有了往日的深沉城府,連這種話都說出了口,看來,外面的奪嫡之爭是真正的觸動了他的逆鱗。
“咳……”衛廷聽聞差點沒被一口氣憋過去,不過很快,他就想到了什麼,臉色頓時大變。
“大人,你的意思是……”
“相信,你也聽說了吧。最近在燕來樓的對面新開了一家名爲一簾幽夢的青樓,據說裡面的女子,極盡歡愉之能事,讓人樂不思蜀。可偏偏,沒有人知道她們從何而來,背後的老闆又是誰?兩廂聯繫起來,事情豈不是一目瞭然了麼?”趙玄睿說到這,眼神中已經透出凜然的寒光。
“若大人所猜不錯的話,八公子有這股隱秘的力量扶持,加上七主母所掌控的刑車衛,那事情可就糟糕了。”衛廷勃然色變道。
“哎,這也是我所擔心的啊。衛廷,咱們不能在如此坐以待斃了啊,否則,若是讓這狼子野心的不孝子掌控了結局,恐怕你我也不得善終啊。”趙玄睿說話間已經從牀上站了起來,一股駭人的氣勢頓時瀰漫這個臥室,狂霸不已。
……
同一時間,展白急切的推開房門,看到了被安置在裡面的顏修兒。
在看到展白的那一刻,顏修兒眼神中的森冷戒備,轉瞬間就溢滿了淚光,再也忍不住,嚎啕一聲,就撲到了展白的身前,緊緊的抱住展白的雙腿。
“師尊……師尊,宗門亡了……”
望着腳下傷心至極的徒兒,展白心中也是唏噓不已,不管怎麼說,這還只是個孩子,但命運卻是如此多舛。自幼父母雙亡,後來相依爲命的妹妹也被帶走,好不容易進入廬山劍宗,可還過幾天好日子,卻又遭滅門慘案。
此時的顏修兒渾身邋遢,骯髒不堪,身上更有多處傷痕,看的出,從廬山到柳州的逃亡之路,吃了不少的苦頭。
“起來。”展白硬着心腸冷聲喝道。
顏修兒身體猛得一顫。
“給我起來。”展白的聲音更冷,充滿了怒意。
察覺到師父的憤怒,顏修兒怯怯的站了起來,低伏着頭,抽泣不已。
“不許哭。”展白幾乎是以命令的口氣喝道。
顏修兒頓時擦乾眼淚,並死死的捂住嘴巴,生怕發出聲音來。
“玄修之路,原本就兇險難測,若是連這點打擊都承受不了,那爲師就勸你還是回老家放牛種地去吧。”展白最終還是沒有忍下心來,諄諄教導道。
“徒、徒兒記得了。”顏修兒的聲音依舊嘶啞,但神色卻已有了幾分堅定。
展白滿意的點了點頭,這孩子悟性雖然差了些,但心志卻是極爲難得,經歷了這番變故,對他倒也並非壞事。
“你妹妹呢?”展白突然問道,剛纔聽母親說,來的是兄妹倆,怎麼沒有看到顏君兒。
“在裡屋,被我打暈了。”顏修兒回道。
展白微微皺了下眉,踱到椅子旁坐了下來。
“宗門是怎麼滅的,你詳細說來。”展白不假顏色道。
當即,顏修兒便將那天發生在宗門的變故一一說了出來。
展白仔細的聽着,心中卻是一沉。
那自稱鬼厲之人能夠將公孫戰擊敗,修爲至少也是太始之境,可從他的話中,不難聽出,他只是馬前卒而已。
“那鬼厲言語中的天子,是弧月等人,還是另有他人?”展白暗自想道。
“如你所說,那最後出現的黑衣衆人,個個修爲不凡,那你是如何逃出來的?”展白皺眉道。
“是公孫師尊……”顏修兒說到痛處,眼淚再次盈眶,可愣是被他強忍了回去,良久才恨聲道,“公孫師尊爲了掩護我逃走,選擇了自爆。”
“自爆?!”展白心頭一驚,實在沒有想到那公孫戰如此看重顏修兒,不惜自爆也要保其周全。
太始之境自爆的威力,很有可能重傷了那鬼厲,否則,顏修兒根本沒有機會逃出來。
“一路之上,妹妹因爲中了邪術,心智混亂,不得已,就只能將其打暈,還要應對那些黑袍之人的追殺,所以才花了這麼多時間逃到這裡。”在展白的感染下,此時的顏修兒已經將心中最後一點的懦弱斬除,神情冷然堅毅。
展白心中一嘆,他看得出,經過此事,這孩子的性情已是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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