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中,太古時,有一男子名叫彼,有一女子叫岸。
彼、岸相互傾慕,萌生愛意,卻觸犯了天道,被種下詛咒,生生世世永生難見。彼被困於銀河,岸則鎖於黃泉。
銀河、黃泉交匯,即便生出彼岸之花,也是花不見葉,葉不見花,永世遭受煎熬。
一朵明亮秀麗的血色花朵,破開水牆,緩緩綻放。
花朵只有拳頭大小,分外妖嬈,但詭異的是,紅花下卻沒有一片綠葉。
彼岸花!!!
酆都眼中火熱一閃而逝,卻最終沒有衝動。
先不說作爲俠的天才地寶,彼岸花周邊是否有守護兇獸,僅僅腳下的這道水牆就兇險不已,一個不小心,即使強如太始境,也是毫無抵抗之力。
動不能動,飛不敢飛,要怎麼辦?
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看來只有如此了。
酆都眼中閃過一抹決絕,攏於袖中的雙手不斷變幻結印。
“袖裡乾坤。”
水牆下的山谷中,數以千計的殘虛教弟子正嚴陣以待的戒備,陡然間,足足有數百之人,突兀的消失。
而幾乎同時,水牆之上的酆都雙袖猛揮,一道道黑影從其袖中滾落。
“爾等聽着,去摘花,沒有命令,但有畏懼不前者,死。”
酆都一聲陰冷的號令,那從衣袖中滾落的數百殘虛教弟子,頓時從懵懂中恢復過來,循着酆都所指望去,果然,在百丈開外,赫然有一朵血紅色的花朵,綻放於水牆之上。
“摘得彼岸花者,破格提入天子六率,賞天邪浮空丹一枚。”
酆都此舉無異於壯士斷腕了,與其讓太始境冒着巨大的危險去探路,不如將如此兇險的任務交給下面的人。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酆都的這兩個承諾不可謂不重。
天子六率,那可是宗門內邪天子的親衛,地位高不可言,而天邪浮空丹更是晉升太始之境的絕世丹藥,吃了它,晉升太始境的機率幾乎提升五成。
聽得這話,那數百名原本還心懷忐忑的普通弟子,哪裡還抻得住,一個個激動的面色通紅,一聲嚎叫,紛紛就向着彼岸花衝了過去。
有人掉入水牆之內,化作骸骨,可這絲毫沒有動搖其他人前衝之勢。
這些普通弟子也絕非愚笨之人,雖然沒有親眼所見,但也知道酆都讓他們所做之事絕對兇險無比。
所謂富貴險中求,天上不會掉餡餅,想要成爲人上人,總要捨得一身剮。
再者說,酆都之前的話說的很清楚,前後徘徊或者畏懼後退者,那是必死無疑的。
退則死,進雖然未必不死,卻總還有希望,甚至運氣爆發,一舉成爲人上之人。
正是懷着這些心思,這數百名普通弟子,雖然不斷有人掉入水牆,可依舊義無反顧的前進着,嘶吼之聲連綿起伏,而大部隊距離彼岸花也是越發的近了。
百丈之距,對於太易境的玄修,全力奔跑下,幾息間便可到達。
“我……我拿到了。”終於有一個踩了運的傢伙,第一個安全的衝到了彼岸花的旁邊,一把將其連根拔起,高舉過頂,激動的回頭向酆都請功道。
看到如此結果,酆都終於笑了,拿到了,終於拿到了。至於這個過程中,那數百名普通弟子幾乎死了一半,根本就不在他的關切之中。
別說是半數,就算是這數百普通弟子全死了又如何,他們加起來的價值也遠遠比不上彼岸花。
沒等酆都的笑容徹底綻放,那高舉彼岸花的普通弟子就發出一道淒厲的慘叫。
整條上舉的胳膊,齊根而斷,一道白光閃過,斷手中的彼岸花消失不見。
“敢搶我的東西,給我留下吧。”酆都眼中寒光一閃,右手猛地從袖中探出,玄力換作一條墨龍,而出。
雖然奪走彼岸花的東西速度極快,可酆都依然看得真切,赫然是一尾白狐。
飛躍半空中的白狐尾巴猛掃,力量之大,竟直接將玄力所化的墨龍抽散。不過也正是這一耽擱,其他人已經反應了過來,八十多名太始境的強者,幾乎無差別的向着白狐所在之地轟出玄力。
好一尾白狐,仗着自己不過三尺的嬌小身材,異常靈活的踏步虛空,扭轉騰挪,躲過大多數的玄力攻擊,剩下的一小部分,則是白尾橫掃,一一化解。
吱吱!!!
嘴裡叼着彼岸花的白狐,向着衆人露出人性化的嘲諷,四條小短腿踩着水牆,左右變幻着方向,竟絲毫沒有踏中上面的陷阱,眼看不遠之處已是水牆的源頭——飛瀑。
“嘿嘿,想走,把東西給我留下。”酆都陰森一笑,臉上絲毫沒有着急之色,左手緩緩的探出了長袖,瑩白如玉,而在其中、食兩指間赫然架着一柄薄如蟬翼的柳葉狀飛刀。
飛刀出手。
白狐哀鳴。
兩者幾乎同時發生,至於中間的過程……
有過程麼?
好快的飛刀,幾乎已經忽略了距離與時間一般。
貫穿的力道下,白狐的身子一歪,從水牆的左側邊緣摔落,血花點點,凌空撒落。
“給我追。”這三個字幾乎是從酆都緊咬的牙關中蹦出來的一般,生冷殺伐。
自覺告訴酆都,那尾白狐並沒有死,雖然這在他看來是多麼的不可思議。
頓時間,幾乎所有人從水牆上一躍而下,向着白狐掉落的方向,追了過去,反倒是酆都,並沒有之前的着急了,一臉的若有所思,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受傷的白狐再也沒有了之前的靈活,在衆人的圍追堵截下,左支右絀,身體搖椅晃,只能依靠着地形進行周旋,可撒落於地的鮮血卻是越發的多了。
“酆都,你不覺得奇怪麼,這白狐是怎麼突然出現的,而且看它那個樣子,絕非一般的玄獸,貌似很有靈智啊。”不知何時,狂道出現在酆都的身後,不僅是他,怨鴉、弧月還有展瀟都沒有參與圍堵,依舊停留在水牆之上,俯身望着下面的一切。
“會不會是妖啊?”弧月插了句嘴。
“不可能,剛纔從它身上散發出的明明是玄力。”狂道皺眉道。
“快看,把它堵住了。”怨鴉指着下方突然提醒道。
幾人循指望去,果然,在山谷的一角,那尾白狐面露絕望的被八十多名太始境,以及多到數不過來的普通弟子,團團的圍了起來,雪白的絨毛上,沾滿了血跡,尤其是左後腿更是在向外冒着汩汩血水。
那裡的傷口正是拜酆都的飛刀所賜,若不是當時白狐本能的偏移了身子,說不得被射穿的就不是一條腿,而是咽喉了。
可饒是如此,白狐也不好過,更令它驚駭的是,左後腿上的傷勢,竟然無法以玄力止血。
彷彿有一股極爲邪異的力量,不斷的撕咬着傷口,阻止其自動的癒合。
踉蹌的後退中,終於退無可退,身後就是高聳入雲的廬山第六峰,而眼前則是謹慎的不斷縮小包圍圈的殘虛教教衆。
“好漂亮的白狐,我正好缺一條狐裘。酆都,待會把它的屍體送給我吧。”眼見大勢已定,弧月再次恢復其嫵媚的氣質。
“自覺告訴我,只怕沒那麼簡單啊。”酆都沒來由的嘆息一聲,眼神正好與那條白狐的目光交匯。
酆都從中讀出的,卻是一閃而逝的嘲諷。
“不好,快退,它要自爆。”下方山谷中,走在最前面的太始境強者神色大變,也顧不得其他,身體一躍而起,向後方飛去。
強烈的玄力如同龍捲風般自白狐的身上席捲而出,緊接着就是一聲巨響。
塵土飛揚,罡風肆虐,劇烈的爆炸瞬間就將十幾名反應慢了半拍的太始境強者吞噬,至於太易之境的普通弟子,更是不知死了多少。
“這……這,好剛烈的白狐!!!”弧月驚呼一聲,眼前突然黑影一閃,酆都已消失在眼前。
爆炸產生的餘波還未消散,一道刺目的金光陡然從滾滾濃煙中輻射而出。
這是……
所有人都被這異狀搞得一怔。
“滾開。”一聲厲喝從天而降,赫然是酆都。
“給我散。”從水牆上一躍而下的酆都,雙袖狂揮,將爆炸的煙霧散飛。
待煙霧消散,衆人的表情頓時變得精彩了起來。
太始境自爆所產生的威力無疑是巨大的,近二十名太始境強者被吞噬,至於太易境之人,更是損失慘重,而在那白狐所立之地,此時已經產生了一個深達十幾丈方圓百丈的深坑。
深坑內硝煙未盡,一片焦土,可就在那焦土之上,一道窈窕身影亭亭玉立。
女子手中把玩的赫然是彼岸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