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白做了一個夢,一個非常奇怪甚至是詭異的夢。
夢裡,他看到了一個女人,不,或者說是女孩更貼切,不是年齡小,僅僅是因爲她那雙太過純淨的眼睛,清澈的如同天山上留下的雪水。
展白髮誓,他從未見過那個女孩,前世今生都沒有。當然這泄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這個女孩讓他享受到了久違的心動。
這種感覺不同於第一次見到蝶衣時的驚豔動心。
蝶衣的美豔,讓展白動心,可那僅僅是對於美好事物的佔有慾。而卻完全不同,他唯一能起的念頭,不是佔有,而是守護。
終於,夢醒了,可夢想卻照進了現實。因爲睜開眼睛的剎那,展白看到了那一雙眼睛。
清澈閃亮,帶着童真的單純以及柔弱的關切。
這讓展白有了剎那的失神。
是的,只是剎那,因爲展白很快就看清楚了眼前這雙眼睛的主人,並非是夢境中的女子,確切的說,真的是個女……孩子,一個不過三四歲粉雕玉琢的囡囡。
兩條可愛的小辮子搭在肩頭,胖乎乎的兄支着下巴,好奇的看着自己,不時的還會歪一下腦袋。
展白睜着眼睛看着小女孩,竟然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而這小女孩也盯着自己,看的出她那撲閃的大眼睛裡充滿了驚喜,卻始終沒有說話。
“不會是啞巴吧,可惜了。”展白心中暗自苦笑。
“這是哪?”不得已,展白只能很官方的問出了甦醒後幾乎被用爛了的疑問。
“這是我家。”囡囡開口了,聲音奶聲奶氣的很是好聽。
“咦,你會說話啊。”展白微驚。
“當然啦。”
“那你剛纔爲什麼一直看這我不說話呢?”展白不解道。
“爺爺不讓我跟陌生人說話。”囡囡一臉認真的回道,樣子可愛到了極點。
“可你現在不是說了麼?”展白有些好笑。
“可爺爺也說了,不回答別人的話是不禮貌的。”囡囡的回答,讓展白更加的啼笑皆非。這小女孩還真是單純的可愛啊。
“囡囡,你爺爺呢,能把他叫來麼?”展白想要伸手摸摸女孩的腦袋,可是卻發現,全身竟然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或許現在唯一能夠動彈的就只有眼睛了。
“嗯,那你等着。”女孩很是乖巧的點了點頭,然後就轉身頗爲笨拙的向着屋外跑去。
望着女孩跑出屋子,展白這纔有暇打量四周。
房子很簡陋,是凡俗的鄉下人家纔會住的茅草屋,不僅低矮,而且面積也不大。至於屋子裡的陳設更是簡單到了極點,除了自己身躺的這張木榻外,就只有一張矮桌了。至於矮桌旁的茅草地鋪,卻是被展白無視掉了。
“不過陋室而,倒是讓後生你委屈了";。”就在這時,房門處響起了一道蒼老的聲音。
展白循聲望去,只見一駝背的老者正站於門前,一身灰色的粗布褂子,如同樹皮般蒼老的臉上,卻掛着讓人心暖的慈祥,而之前跑出去的小囡囡正怯生生的扯着他的衣角站於身後。
“老丈這話卻是折煞小子了,倒是給您添麻煩了。”展白溫聲說道,如果不是因爲身子不能動,倒要起身行個禮了。
“囡囡,乖,你出去找那位大哥哥玩,我跟這位哥哥說邪,好不好?”老者慈愛的摸着女孩的腦袋說道。
“嗯。”女孩很是乖巧的點了點頭,便蹦蹦跳跳的小跑着出去了。
看的出老者對那女孩很是慈愛,目光久久的停留在女孩離去的身影,直到展白忍不住咳嗽了一聲,纔回過神來。
“後生,你心裡應該有頗多疑惑吧,現在這裡沒有外人,大可說出來吧。”老者轉過身來,蹣跚的走到牀前,尋了個地方坐了下去。
“老丈明鑑,小子確實有很多疑惑。不知老丈可否說一下,這是哪裡?”展白沒有再饒彎子,直奔主題道。
展白雖然身子不能動,但神念還在,可就在剛纔,他竟然絲毫沒有發現老者是什麼時候走進來的,由此不難看出,這個老者絕非表面上看的那般簡單。
“呵呵,你想是在哪便是哪了。”老者扶着花白的鬍鬚含蓄的笑道。
“入三裡?”展白眼神微眯,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這入三裡不僅是對玄修即便是凡俗之人,也算得上是禁區了吧,之前他兩次到這裡,可從未見過有人居住。
“那不知老丈又是何方高人?”
“呵呵,後生當真是貴人多忘事,咱們可不是第一次見面了。”老者笑眯眯的望着展白。
不是第一次?
這話卻是讓展白大感疑惑。
第一次進入入三裡時,自己還只是凡俗之軀,到這裡來,不過是爲了搶奪煙極花,那時倒是見過很多人。第二次進入這裡,卻是爲畫皮而來,可那時根本就從未接觸過其他人……
突然,展白的心頭一突,定定的望着老者,難不成,這老頭是……
“看來後生想起來了,不錯,老朽正是那塊朽木了。”雖然心中有了猜測,可聽到老者親口承認,還是讓展白滿心的震撼。
他實在難以將那顆黢黑的枯木跟眼前的老者聯繫起來,這幾乎已經顛覆了他的世界觀。
一直以來,他不是沒有想過,那顆黢黑的枯木絕非普通,能夠在這被玄黃之氣完全佔據的地三洲接引來鴻蒙之氣,這怎麼看都是天才地寶像過普通的枯木。
只是從未聽說過天才地寶還能幻化成人的啊!!!
“後生,你其實不應該如此驚訝纔是。劍都能成妖,難道一顆枯死的樹木就不行麼?”老者那雙渾濁的眼眸彷彿能夠看透人心似的。
“這……”不得不說,老者這話很有說服力,是啊,自己的存在,在外人看來,又何嘗不是顛覆性的呢,“原來是前輩,倒是晚輩眼拙了。上次還多承蒙前輩的襄助,在這裡,晚輩謝過了。”
展白所指的,自然是上次畫皮之事,要知道,當時,他可是差點就將枯木吸乾了啊。
“呵,你這後生臉皮倒是厚得很,上一次,明明是你不告而取,現在卻又來賣乖了";。”老者慈祥的聲音絲毫聽不出斥責之意。
展白少見的羞赧了一番,但這也怪不得他,他怎麼知道,那黢黑的枯木竟然已經幻化成妖了,再者說,當時,他完全可以現身拒絕的啊。
“前輩高風亮節,自然不會跟晚輩一般見識。不過,所謂一事不煩二主,這一次怕是又要勞煩您了。”不得不佩服展白的厚臉皮,這個時候竟然還沒有忘記得寸進尺。
“二次畫皮麼?”老者微微收了笑容。
“前輩也知道畫皮之術?”這下,展白更加的驚詫了。
不過,這一次,老者卻沒有給予展白滿意的回答,反而上下打量了一番展白,“就你現在的樣子,二次畫皮恐有不妥吧?”
“總要趁着年輕拼一把,不然到老了的話,豈不是留下遺憾。”展白淡淡的迴應。
“你準備用這把劍麼?”老者說話間,突然蹲下身子,從牀底下拿起一物,赫然是吸血黑劍。
不過,以往出鞘必見血的黑劍,此時卻在老者的手中格外的老實,絲毫沒見它有不軌的行爲。
“正是。”展白點頭。
“如此大的一塊墨銅卻是難得,只上這上面的饕餮之血,你難道也準備一同煉化麼?”老者問道。
越加深入的交談,這老者就顯得越發神秘,實在難以想象,一個生活在地三洲的……妖竟然懂得這麼多。
“不瞞前輩,之前我確實有顧忌,只是現在形勢使然,我卻是顧不得那般多了。”展白無奈的苦笑一番,他當然清楚,如果就這樣將黑劍畫皮,說不得事成之後,自己就有可能變成吸血鬼那般,如果不是因爲酆都,他絕對不會如此急切的畫皮。
“哎,當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老者莫名其妙的嘆息了一聲,“除了這把劍之外,你還準備用什麼材料?”
“一塊石中玉。”展白平淡的回道。
這老者實在太過高深莫測了,展白覺得還是不要隱瞞的好。
“石中玉!”這下,老者也是一驚,神色複雜的望了展白一眼,“看來你真的是要破釜沉舟了,竟然敢賭石中玉。”
“前輩應該知道上古時的九尾狐後吧,既然她能夠用石中玉二次畫皮,並且成就非凡體質,我爲何又不敢呢?”展白這話卻是說的豪氣沖天。
“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罷了,既然你已經下了這等決心,老朽便再幫你一回。”老者慨嘆連連,竟是答應了展白的所求,這讓生性多疑的展白,卻是有些難以心安了。
“後生,放心吧。老朽要是算計你的話,你根本就不會醒過來了。之所以答應幫你,其實原因很簡單,因爲事成之後我要你答應老朽一件事情。”老者再次看透了展白的心思,輕笑着從牀上站起來,作勢欲走。
“前輩……”展白突然叫住老者,“不知敢問前輩名諱?”
“哎,說出來你也未必聽過,又何必問呢?”老者似乎有些莫名的哀傷。
“還請前輩賜教。”展白並沒有放棄的打算。
“既然如此,你就叫我菩提吧。”老者說完,扔下手中的黑劍,蹣跚着已經走出了屋子。
“菩提……菩提……”老者並沒看到,此時木榻上的展白卻是滿臉的目瞪口呆,“不會這麼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