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蜀察言觀色,自然看出了顏修兒的急切,再也沒有多說什麼,加快腳步,在前帶路。
一路上並沒有遇到太多的人,即使有,也大多形色匆匆,可即使只是擦肩而過,顏修兒依然能感受到瞥來的一絲絲不屑。
顏修兒偷偷看了眼黃蜀,嘴角微動,但最終欲言又止,看來,身邊這個有些討厭的傢伙,在這宗門之中也不受待見啊。
“到了。”黃蜀突然停了下來,伸手所指,前面不遠處正是品劍閣。
一棟三層樓宇,樣式古典,青瓦飛檐,在大門之上掛着“聽劍閣”的牌匾。此時,硃紅色的大門緊閉,一個鬚髮灰白的老者隨意的坐在臺階之上,抽着菸袋,一副老農的模樣。
“我妹妹就在這裡面?”顏修兒不無確定道,因爲不熟悉這裡的規矩,生怕自己的魯莽,壞了宗門的規矩,到時候總是麻煩,所以,有些事還是問清楚的好。
“這似乎是她的習慣,不出意外,這個時間正是她聽劍之時。”黃蜀點頭道。
“那我能進去嗎?”
“聽劍閣乃是我廬山劍宗的重地,非精英弟子無權入內。”黃蜀盯着閣樓面無表情的說道,可以清晰的看到其眼神中的不甘與嚮往。
“那我等她好了。”顏修兒極力的讓自己冷靜下來,雖然此時他急切的想要見到妹妹,卻也知道,若是自己不小心觸犯了這廬山劍宗的禁忌,只會給自己還有妹妹帶來麻煩,甚至是無妄之災。
黃蜀怪異的望着顏修兒,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你真的只是個少年麼?”
“難道不像?”顏修兒奇怪道。
黃蜀搖了搖頭,“在我見過的同齡人中,少有性格如此成熟沉穩的。”
“呵,這有什麼好驕傲的,窮人的孩子早當家而已。”顏修兒苦澀的一笑,若是可以,他也希望生在富貴之家,有父母的疼愛。
“能跟我說說你們廬山劍宗麼?”顏修兒不願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
“我們廬山劍宗現在有四百五十多名弟子,四十個執事,十大長老,長老之上就是正副宗主了。當然弟子也分三六九等,普通弟子最多,有三百多人,平時玄修都是由執事教導。普通弟子之上還有精英弟子,人數不過百人,由長老輪值教導。在此之上,便是核心弟子了,所謂的核心弟子,每一個身份都無比的尊貴,乃是十大長老以及正副宗主的親傳弟子,現在不過一十四人,而你妹妹正是其中之一,她的師尊乃是十位長老中的惠媛師伯。”黃蜀臉色有些難堪,只因爲其普通弟子的身份,可見在宗門的地位如何了。
“那個人呢?也是核心弟子?”顏修兒沒有理會黃蜀的尷尬,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他?”黃蜀一楞,但很快會意,“趙銘傳麼?是的,而且在覈心弟子中,他甚至能夠排入前三之列。”
“既然同爲核心弟子,天賦自然相當,那麼爲何還要強迫我妹妹嫁他做妾?”想到妹妹的遭遇,顏修兒的眼睛已經變得通紅。
“這……這是上面的安排,我不過一普通弟子,如何知會……不過,倒是有些謠傳。你妹妹雖然天賦卓絕,畢竟入門較晚,修爲別說在覈心弟子中了,就算是普通的弟子,也多有不如。而趙銘傳不僅是核心弟子,其自身的修爲也已經突破了太初之境,半隻腳跨入太易,實力非同小可,更何況,他還有另外一個身份——柳元郡節度之子。”
“柳元郡節度……之子?”顏修兒雖恨的咬牙切齒,但神色還是變得凝重。
雖然,他不過出生在一個偏遠的山村,長這麼大出過的遠門,也不過是這次前來廬山,卻還是知道,他腳下的這片土地便是出雲帝國的柳元郡。
而一郡節度是什麼職位,可以毫不客氣的說,就是雄踞一方的土皇帝,在這柳元郡的地界,帝王的旨意甚至遠遠不如節度的一句話。
“可你們不是玄修宗門麼,難道還要巴結一個俗世的節度麼?”顏修兒有些氣急敗壞。
“呵呵,小哥,看來你還真的不通世事啊。你真的以爲能夠統治一方土地的權貴只是普通的凡俗之人麼?這裡面的水比你想象的要深得多。”黃蜀嘆息一聲,止住了話語,不論是凡俗還是玄修界,最爲看重的可不是血脈之高貴低賤,而是實實在在的力量。若是凡俗世界的那惺室貴族真的只是紈絝之輩,那些隱世的玄修宗門憑什麼要把這大好的河山拱手相讓。
要知道,玄修之人也是要吃要喝的,而且比之凡俗的需求更大。
顏修兒無言以對,怔怔發神,似乎被這完全顛覆的信息給嚇住了。
“別的不說,至少在這出雲帝國,最強的玄修宗門就是皇室了。至於宏文院、楊家將門,論底蘊或許不輸皇室,但比起現在的勢力,卻還是有所不如的。否則,這江山也輪不到皇家來坐了。”黃蜀喋喋不休的,大有語不驚人死不休之意。
顏修兒聽到這話,或許只能感覺到帝國皇室的強大,可展白卻完全不同,尤其是聽到宏文院的時候,更是神色一驚,只是現在時機不對,不好現身發問。
就在這時,聽劍閣的硃紅大門緩緩打開,數道身影走了出來。
顏修兒原本失神的眼睛,頓時一亮,那走出的人中間赫然有自己的妹妹。
自聽劍閣中一共走出了四人,三男一女。男子都穿着跟黃蜀相似的灰色劍袍,只是在領口以及袖口上繡着不同圖案的金色絲線。尤其是走在中間爲首的男子,年齡不過十七八歲,虎背蜂腰,身材挺拔勻稱,相貌頗爲英俊,掛着淺淺笑容的臉上掛着卓爾不羣的傲然,他身上的灰色劍袍又有不同,在左胸心口的位置上,多出了一朵暗金色的薔薇花刺繡。並肩而行的女子則嬌小柔弱,只到身邊男子胸口的位置,一身白色衣裙,衣裙緊身,很好的勾勒出了女孩剛剛發育出的曲線,清雅中不失颯爽之意,心口位置同樣有着刺繡,確是一朵清麗的蘭花。
“呦,這不是黃師兄麼,今兒什麼風,竟然把你吹到這了?”走在最左邊的那名弟子,瞅見了黃蜀,不由的怪笑道,陰陽怪調的很容易讓人聽出其中嘲諷不屑之意。
“師弟,你這話可就說錯了。所謂水往低處流,人往高出走,就像咱們一心想要成爲核心弟子一樣,那些下面的普通弟子,誰又不想成爲精英弟子呢?”最右側的弟子接口道。
“嘿嘿,咱們是夢想,但對某些人來說,恐怕就是妄想了。”
兩人一唱一和,倒也相得益彰,只是那狗眼看人低的模樣,怎麼看都讓人生厭,至少對面的黃蜀神色已經陰沉到了極點,雙拳緊握,不時的發出骨節碰撞之聲。但最終還是頹然的忍了下來,沒有發作。
正如他之前說的,實力決定一切,一個玄修宗門或者家族,有了實力,就可以問鼎江山,否則,就只能偏居一隅,默默無聞。宗族如此,人亦然。
沒有實力,你就只能低頭,即便心中如何的不甘,也只能打掉牙吞到自個的肚子裡。
“你們兩個可以了。”這時,那走在中央的年輕男子終於發話了,雖然只是淡淡一語,卻讓那兩名弟子立時閉嘴,由此看出其主從地位。
“喂,那個誰,你擋住我們的路了。”年輕男子的話輕柔舒緩,可聽在黃蜀的耳中,卻是刺激更大。
同門師兄弟,對方連自己叫什麼都不知道,這份屈辱甚至比之前的嘲諷更讓人難以忍受。
“趙師……兄,是我身邊的這位小哥要找顏師妹。”黃蜀最終沒敢稱呼那年輕男子爲師弟,雖然自己比他入門要早上幾年。
“哦?!”年輕男子眼角微挑,向顏修兒望來,只見這不過十三四年紀的少年,容貌上頗有些眼熟,不由的向身邊的女子望去。
而同時,一直埋首低頭的女孩在聽到自己名字的時候,也終於羞澀的擡起了頭,自然也就看到了對面的顏修兒。容貌甚是稚嫩,臉上的嬰兒肥甚至還沒有脫去,怎麼看都不過十二三的年紀,可即便如此,也已經有了美人的胚子,可以預見,假以時日,當花骨朵完全綻放之時,定然是一副傾城之貌。
“哥哥!!!!”女孩驚呼出聲,就要衝上前去,卻不料被身邊的男子一把抓住。
“那是我哥哥……求你。”女孩近乎哀求的望向男子,大大的眼眸中溢滿了淚光。
“混蛋,放開我妹妹。”看到妹妹的委屈,顏修兒再也控制不住心頭的怒火,鏘的就拔出了手中的半截鐵劍,如同暴怒的獅子般,直接就撲了上去。
“放肆。”
那青年男子只是一個微不可查的眼色,自然有打手出頭,赫然是左側的那名灰袍弟子。
“放你媽的蛋。”顏修兒看到眼前突然閃出一道身影,擋住了去路,想都沒想就施展出連城劍訣,迅疾的刺了出去。
一個有心,一個無意,一個暴怒出手,一個猝不及防。
顏修兒手中的半截斷劍毫無懸念的刺入那名弟子的肩頭,血光乍現。
“啊……混蛋,我要你死。”拍馬屁的機會,轉眼間卻鬧了個灰頭土面,甚至受傷,讓那弟子格外的憤怒,屈指在那截斷劍的劍身一彈,土黃色的玄光閃動,竟將斷劍崩碎,同時飛起一腳,揣在了顏修兒的身上。
煙塵飛揚,顏修兒被巨大的力量直接砸飛數丈之遠。
咳咳!!!
原本內俯就受了傷,此時傷上加傷,愈發的嚴重,讓他幾次想要從地上爬起來,卻都無力的摔落,胸口憋悶下,一口鮮血已經噴出。
“不要。”眼見哥哥被打,女孩痛哭的尖叫起來,“趙師兄,求求你,放過我哥哥,求求你。”
“嗯。”年輕男子淡淡的點了下頭,喝止了正欲上前追打的那名灰袍弟子,望着地上的顏修兒說道:“今天有君兒爲你求情,就赦你不敬之罪。不過,你聽好了,君兒將是我趙家之人。嫁過來的那天,便是與你割捨所有情份之日,日後,你們再無任何瓜葛。當然,我會給予你一大筆錢,權當報答你撫育君兒之恩了。”
“休想。”顏修兒目睚欲裂,努力的擠出兩個字,滿眼的怒火,彷彿要將那個可惡的男子燒成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