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薄薄的雲層,很快,展白兩兄弟就看到了數十道隱約的身影,雖然隔着還有數十里遠,但已經能夠清晰的感覺到流淌在空氣中的肅殺之氣。
“有埋伏。”展良垣轉頭四顧,雖然這個距離已經超出了神念之外,不過,憑藉多年的戰鬥直覺,他敢肯定,四周的雲霧之中絕對還藏有其他人,對飛舟已經形成包圍之勢。
“一字並肩營,準備戰鬥。”嘶吼聲中,藏匿與飛舟各個角落的二十八名一字並肩營的弟子,飛快的集結於船首的甲板之上。
“留下一人保護我……大哥,其他人,隨我迎敵。”展良垣命令中,已經從玄空戒內取出了銀槍。
“我不用人保護。”展白自然明白此時的危急,不禁反對道。
“不行,你的劍分身留給了念念,根本來不及召喚。”展良垣搖了搖頭,在他看來,自己這位大哥雖不是手無縛雞之力,但一身的本事都在劍分身之上,至於他自己,這麼多年過去了,修爲完全是停滯不前,依舊在太初之境,根本沒有戰力可言。
展白神色變得有些怪異,也不知在想什麼,不過,最後,還是默認了下來。
距離飛快的拉近,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已經能夠清晰的看到前方那些隱於雲霧之外敵人的面孔。
“展十七,竟然是你?”看清那爲首之人,展良垣的神色頓時變得鐵青一片。
“哈哈,十七拜見少主,甲冑在身,這裡卻是無法給您行禮了。”那被稱作展十七之人,面容不過三十上下,並不高大雄偉的身材即便披覆着紅色的鎧甲,依然顯得甚是單薄。此人尖細的面孔上,雖是嬉笑,卻依然掩不住眼神中的陰霾。
“此人是誰?”一旁的展白低聲對展良垣問道。
“展十七,咱們那位六叔最信賴的走狗之一。九品太玄境修爲,戰力極高,而且心狠手辣,更重要的是……他以前出身一字並肩營。”說到最後,展良垣一陣咬牙切齒。
“叛徒麼?”展白一愣。
“是敗類。當年父親對他極爲器重,甚至委以副統領一職,可謂一人之下,百人之上。可誰知此人卻是個白眼狼,暗地裡竟然被人收買。若不是父親提早察覺,說不得,一字並肩營就有可能分崩離析了。”展良垣恨聲道。
“器重,哼,展良垣,你少給你們父子臉上貼金。當年老子能當上副統領,完全是依靠軍功拼死殺出來的。再者說,區區副統領,其實就是個百夫長,你真的以爲老子媳麼?就算當上統領又如何,不過是你們父子的走狗而已。我們從小到大,辛苦修煉爲的什麼,不就是榮華富貴麼,可最終又得到了什麼?別給老子說什麼狗屁榮耀,那東西既不能當飯吃,也不能當美人睡,要來何用?”展十七神色猙獰道,話音一轉,卻是伸手指向立於船首的那二十八名一字並肩營的弟子,“作爲曾經的同僚,還希望聽我一聲勸。所謂良禽擇木而棲,在一字並肩營,你們只不過是一羣隨時赴死的馬前卒而已。以你們的天賦修爲戰力,隨便到了哪裡,都能受到重視,享受到無盡的榮華富貴,何必一棵樹上吊死。”
“哼。”對於展十七的“好言相勸”,二十八名一字並肩營的弟子,只是回以冷哼,滿臉的鄙視不屑。
“罷了,一羣死腦筋。既然尋死,今日就成全了你們的愚忠。”展十七勃然大怒,手持一柄丈八蛇矛,向着飛舟的方向一指,“所有人聽令,片甲不留。”
一聲令下,除了展十七身邊的幾個人外,飛舟四周的雲霧頓時沸騰了起來,一道道身影撕裂迷霧現出身形。細細一數,足有百人之多。
“擺九子連環陣,護衛左右兩側以及後方。”展良垣也不含糊,一聲令下,二十八名弟子中立時擺出了三套戰陣,分別向着是飛舟的兩側以及後方飛去,最後剩下的一人,卻是緊緊的站在展白的身側,顯然,他自覺的承擔起了保護展白的職責。
至於展良垣,早已經跳下飛舟,形單影隻的擋在了最前方。
“展十七,出來受死。”展良垣怒吼一聲。
“哼,誰都不要動,先讓我會會咱們的這位少主。”展十七性格也是頗爲驕傲,對着身旁的手下喝了一聲,便提着丈八蛇矛向着展良垣殺來。
銀槍、蛇矛,同爲長兵器,前者更加純粹,後者則長於變化。加之兩人修爲相仿,鬥將開來,一時間,竟是難分伯仲。
坐於船首的展白,額頭卻是慢慢的緊鎖了起來。
他看得出,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展良垣並沒有施展黃天當道,而是拼起了道境,反觀那展十七,也是了得,其道境竟然毫不遜色,也已經堪堪領悟了明鏡止水。
正是因爲此,所有兩人你來我往中,打的雖然看似熱鬧,卻是誰也奈何不了誰。
按理說,展白不應該擔心的,畢竟展良垣還留有後手,已經立於了不敗之地。可不知爲什麼,他心頭卻是隱約有些不安。
“你叫什麼名字?”展白突然開口,對身邊保護自己的那名一字並肩營的弟子問道。
“稟少……公……”這人剛開口,卻是在稱呼上犯了難。
按理說,此人是展良垣的大哥,也就是天賜展脈嫡傳的大公子,可不管是叫少主還是公子,似乎都與他那蒼老的模樣不相符。
“一個稱呼而已,用不着如此糾結,你就直說吧。”展白摸了摸自己滿是皺紋的臉苦笑道。
“某叫展三六。”
“展三六,展十七?呵呵,看來你們一字並肩營都是以代號自稱啊。”展白甚覺有趣道。
“確實如此。”展三六點頭道,眼睛卻是時刻緊盯着前方的戰鬥。
“聽二弟說,一字並肩營有數百人,那麼如此排下來,不是還有展三百六十六,這名字可是拗口的很吶。”展白好笑道。
“並非如此,數字最高只到九九。一字並肩營發展到現在,雖自稱有五百之數,但實則卻沒有那麼多,因爲這裡面還包含像展十七這種敗類,以及一些重傷致殘的兄弟。只要沒死,他們的稱號便一直存在。這五百人中被分成了五個百人隊。每隊之人的代號正好從零到九九,不多也不少。”展三六解釋道。
“那豈不是說,有五個展十七,也有五個展三六了,難道之間沒有什麼區分麼?”展白好奇道。
“沒有。擁有同一代號的五人,雖然平日裡很少聯絡,但卻因爲代號的緣故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就以這展十七爲例,因爲他的背叛,最恨他的就是另外四個展十七。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爲此人玷污了這個代號。”展三六說到這,望向前方戰場的眼神卻是閃過了一抹複雜。
“二弟應該也是出自一字並肩營吧,而且,如果我所猜沒錯的話,他應該就是其中的一個展十七。”展白心中瞭然,他終於想清楚了某些事。
展良垣並非自大之人,他之所以到現在都沒有使用黃天當道,顯然不是沒有原因的。
同爲展十七,正如展三六所說,展良垣無疑恨極了那個掛着同樣代號的叛徒。以他高傲的性子,自然要堂堂正正的將其打敗,殺死,如此才能洗刷十七這個代號上的恥辱。黃天當道作爲道法,威力自然強大至極,卻也恰恰如此,讓展良垣不屑使用,否則就有恃強凌弱的嫌疑了。
“正是。”展三六有些驚詫的看了展白一眼。
“你們的代號是如何而來,是靠自身的修爲實力,還是按照進入一字並肩營的順序?”展白沒有過多的解釋,而是繼續問道。
“按照實力,三年一次,每個百人隊都會進行一場比武,勝者上,敗者下。不過副統領一職卻並非是由實力最強的展零擔當,而是修爲戰力以及智謀的綜合評定。原本以少主的實力,早就可以坐上展零之位了,就因爲此展十七的緣故,已經連續五十一年放棄挑戰前面的排位了。爲的就是有一天,能夠手刃了此徒。”展三六說到這,滿臉的敬佩。
“今天怕是很難了。”展白莫名的嘆了口氣。
“不可能,少主即便不用道法一樣能贏。”展三六對於展白的論調顯得有些不忿。
“哦,難道他還有隱藏的手段?”展白再次升起了濃濃的八卦之心。
“不瞞……,少主確實還有一套天階的槍典沒有使用。”展三六不無驕傲道。
“天階槍典麼?只怕就算今天用上道法也是凶多吉少啊。”展白嘆息一聲,臉上蒙上了一抹憂色。
“這……這不可能。”展三六雖然不相信展白的話,但心中還是莫名的有些擔憂。
“你都知道二弟的實力高過這展十七,難道此人會不知麼?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剛纔二弟可是說過,此人很是心狠手辣。但凡這種人,就沒有傻子,既然他明明知道自己不是對手,爲什麼偏偏還要選擇看似公平的放單廝殺?”展白的問題,讓展三六啞口無言。
“而且這展十七既然是那個人的心腹,又承擔了此次截殺的重任,會沒有萬全的準備麼?”展白繼續問道。
“對於六叔,我雖瞭解不都,卻也知道是個極爲謹慎之人。那麼問題來了,他爲何要如此明目張膽的派出自己的心腹前來截殺,而且甚至連掩人耳目都不顧了?”
展白每說一個問題,展三六的臉色就蒼白一分,到了最後,已然是毫無血色。
“那麼我來回答你,要麼,就是這展十七有着萬全的把握將我們所有人留下。要麼,就是……家裡出事了。不過,在我看來,最大的可能是兩者皆有。”展白說到這,自己的臉色已然陰沉的能夠滴出水來。
“這、這……”展三六嚇得嘴脣不斷的抖動,“少主,小心啊。”
最後,展三六再也顧不上其他,嘶吼一聲,已是搶出船外,向着戰場殺去。
“哈哈,可惜一切都晚了。”戰場中的展十七猙獰的大笑,“給我攔住他。”
不等展十七話落,之前被他拒絕,只能觀戰的幾名屬下,已經攔在了展三六的身前。
“展良垣,你自恃修煉了道法,自大傲慢,竟不屑使用,卻是自掘墳墓了。本想跟你多玩玩,不過,未免夜長夢多,你還是……去死吧。”展十七一矛格開展良垣的銀槍,身體急退中,單手持矛,另外一手中卻是出現了一卷畫軸。
“溫柔鄉,英雄冢,最難消受美人恩,美人圖,開。”不等展良垣發作,展聲唱喝中,已經打開了畫卷。
畫卷中,七美人,湖邊嬉戲,春光乍現。
“法寶?!”看清畫軸,展良垣神色大變。
“哈哈,展良垣,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風流,倒是便宜你了。去吧。”展笑聲中,將畫軸輕輕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