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剛鬣走了,卻留下了一堆的麻煩。
那對孩童還好處理,直接將他們還回小寨子便可以了。至於那身盔甲,稍微有些麻煩,畢竟實在太拉風顯眼了,無奈之下,展亦白便讓雪白長劍重新變回衣服,然後將盔甲包裹其中。
可問題是那如意金箍棒怎麼辦?
一萬三千五百斤,展亦白未必就拿不起來,可若是帶在身上,跟揹負一座小山有什麼區別,勢必會加大他的負擔。
展亦白望着腳下那只有繡花針大小的如意金箍棒,很是犯愁。
咳咳……
隨着一聲咳嗽,鼠妖那猥瑣的腦袋便鬼鬼祟祟的從草叢中鑽了出來,先是極爲小心的四處探查了一番,眼見沒有危險才爬了出來。
“那、那個豬妖呢?”雖然沒有察覺到危險,但鼠妖還是滿心的忐忑,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間,矮小的身子便縮在了展亦白的身後。
“他走了。”展亦白敷衍的擺了擺手。
“走了啊。”鼠妖大鬆了口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這纔有暇揉了揉昏沉沉的腦袋。
之前從天上摔下來的那一下,可是不輕呢。
“咦?這是什麼?”鼠妖滴溜溜的小眼睛,不禁被地上的一抹毫光所吸引,不等展亦白提醒,已經伸出了爪子。
“好粗的針啊,怎麼沒有針眼呢?”鼠妖拈起繡花針,拿在眼前看了好一會,實在沒有發現什麼特別之處,不禁大失所望,卻是絲毫沒有注意到一旁展亦白驚訝的表情。
“你、你……”展亦白見鬼了一般指着鼠妖。
他發誓,之前從來不知道這鼠妖竟有如此神力。
“我怎麼了?你別誤會,我只是天生對亮晶晶的東西敏感,可不是見錢眼開。”鼠妖顯然會錯了意,爲了證明自己,一把抓起展亦白的手,然後很是大方的將繡花針丟到了他的手心中。
咦?
不對,這重要不對啊?
直到這時,展亦白才發現了異樣。
這繡花針哪裡還有之前那重逾萬斤的份量,雖然比起真的繡花針還是要重上很多,可頂天也不過幾兩而已。
展亦白不傻,很快就意識到自己很可能被那可惡的豬妖給耍了。
這什麼定海神針既然又被稱作如意金箍棒,可不僅僅只是大小如意,還有重量。
而此時繡花針的形態,真正的重量也就僅僅如此,至於之前爲何那般重,顯然是被朱剛鬣做了手腳。
如意金箍棒的問題解決了,展亦白不禁鬆了口氣,心中更是生出了些許的惡趣味,如果將那繡花針的來歷告訴大老鼠,真想看看他是何表情。
如此有眼無珠,或者說慷慨大方的將一件絕世寶貝送給別人……估計,他應該會哭死在茅房吧。
最終,展亦白並沒有說,不是怕傷了鼠妖脆弱的小心靈,而是生怕其見財起意,對自己糾纏不清。
“喂,之前,那豬妖跟你說了什麼?怎麼無緣無故就走了,而且還把那兩孩子也留下了?”鼠妖絲毫沒有錯失寶物的覺悟,好奇心發作下,不禁問道。
“嗯……我如果說,那豬妖是被我給殺了,你相信麼?”展亦白自覺並不擅長說謊,可事實上,就連他自己也是糊里糊塗的,說也說不清楚。
“我信,我信了你個邪!”鼠妖毫無保留的表達出自己的不以爲然以及……鄙視。
從之前那羣蜀山牛鼻子的遭遇,就不難得知那豬妖的恐怖,絕對是難以想象的高。就眼前這小子?
鼠妖即便發揮出最大的想象力,也實在找不出說服自己相信的理由。
“不信算了,走吧。”展亦白不願多說,簡單的收拾了一番後,便一手一個夾起熟睡的孩子,準備離開。
一路之上,展亦白將自己從朱剛鬣那聽來關於小寨子的事情,跟鼠妖說了一番。
“管他們以前做過什麼,現在,整個寨子都快餓死了,就算是想作惡也沒那個能力了。”鼠妖對此看的倒是很開。
“對了,大老鼠,今天咱們是來收稅的,可現在看來,要空手而回了。回去後,咱們怎麼交代啊?”展亦白突然想道。
“嘿嘿,鼠爺我早就想好,又能免去老茂頭他們今年的賦稅,還不用連累咱們。”鼠妖很是自信的拍了拍胸脯,倒是惹來了展亦白的好奇。
“回去後,咱們就這麼說……”鼠妖不無得意的將自己的想法,跟展亦白說了。
這件事,畢竟還需要展亦白的配合,萬一口供對不上,那可就不好了。
至於鼠妖想的辦法,其實也很簡單。
話說巡山小妖鼠爺跟其大侄子,奉大王旨令,前往小寨子收稅,事後離開之時,卻偶遇豬妖行兇。所謂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兩人雖修爲低微,但每日瞻仰大王的榮光,自然是悍不畏死,於是大戰三百個回合。不料豬妖陰險,將兩人打敗。收來的糧食也在打鬥中糟蹋一空,就在危機時刻,突遇一衆十餘牛鼻子道士,千里追兇,將豬妖收服。
自此,棲霞嶺下轄再無豬妖之禍。
鼠妖、展亦白兩人護糧有誤,甘願領罪。
“這樣真的合適麼?還有那什麼三百回合,是不是有點假?”展亦白聽完鼠妖的計謀之後,不無擔憂道。
“你懂個屁啊。大王好大喜功,最要面子。咱們說是大戰三百回合,大王心裡自然清楚是假的,但爲了顧忌自己的面子,不僅不會怪罪,說不定還會因爲咱們給他漲了臉面而大加犒賞呢。至於那些糧食,原本就沒看在大王的眼裡,若是能以此趕走豬妖,他不知有多高興呢。”鼠妖一副老謀深算的模樣,說話間,還不忘捋了捋頜下鬍鬚。
展亦白想想也是。
這鼠妖生性最是謹慎,那麼這個主意,想來應該能行。
“對了,話說,你背上這包裹是怎麼回事?”其實鼠妖一早就注意到了,只是剛纔因爲繡花針的緣故,不得不表現出了不好財貨的高大形象,所以才一直沒有發問,此時眼見已經快到小寨子了,終於忍受不住了。
“什麼包裹,這是我的衣服,就是那會變成劍的衣服。”展亦白趕忙打岔。
這裡面的東西要是讓鼠妖看到了,以後耳根子算是徹底跟清靜無緣了。
“衣服?怎麼又變回衣服了?”鼠妖滴溜溜的小眼睛裡透着懷疑,“可即便如此,也不會這麼大吧。好像裡面包裹着什麼東西啊?”
說着,鼠妖不自覺的就要上手,卻是被展亦白很輕鬆的躲了開去。
這個動作,無疑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裡面是什麼?”鼠妖眼睛裡頓時迸射出奪目的光華。
“哎,看來還是不會撒謊啊。”展亦白暗歎一聲,“裡面其實……其實是那豬妖的腦袋。”
納尼?
鼠妖驚的一連跳出去三丈之遠,滿臉驚恐的指着展亦白背後的包裹。
“你……你真把那豬妖殺了?”
展亦白不過隨口一說,卻沒想到起了如此好的效果,嘴角不自覺的挑起了一抹怪笑。
“你不信,要不打開給你看看?”展亦白說話間,先放下手中的孩童,便作勢取下包裹。
“別,別。鼠爺我見不得血。”鼠妖只感覺一陣頭暈目眩。
當然,他這藉口找的也實在沒有太多的水平。
作爲一個妖修,竟然怕血,說出去誰信?
之所以會如此說,只是爲了掩蓋鼠妖內心掀起的驚濤駭浪罷了。
“你這個臭小子,就算真的殺了豬妖,就殺了吧。幹嘛砍掉腦袋,還要帶在身上啊。”鼠妖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腦筋一轉,卻是惡人先告狀了,“你不會是想着拿這個腦袋,向大王邀功領賞吧?”
不得不說,不管是人還是妖,這自我腦補的功夫都很是可觀。
“對啊。”展亦白心頭一喜,越看鼠妖越覺得可愛,不過眨眼的功夫,就解決了困擾自己的難題。
“不想死的話,就給鼠爺扔了。”鼠妖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訓斥道。
“爲什麼?”展亦白很是不解。
“小子,聽說過功高震主麼?想想,這豬妖連大王都解決不了,卻被你給殺了。雖然這是事實,可讓大王會如何想?”鼠妖是真的着急了。
“自己下面的一個小妖竟然擁有比自己還強的實力,作爲上位者,大王絕對不會對你另眼相看而大加提拔,反而懷疑你會篡奪他的權位,至於後果,就不用鼠爺說了吧?”
展亦白不傻,其實在鼠妖說出功高震主之時,就完全明白了。
這雖然是個小小的謊言,可鼠妖的表現,卻讓展亦白明白了很多的道理,甚至爲此而有些心寒。
“那我這就去扔了。”再不敢都言,展亦白轉身便鑽進了旁邊的小樹林中。
當然,展白是不會將包裹中的東西給扔了,裡面裝的又不真是豬妖的腦袋。
既然鼠妖給瞭如此好的藉口,他若不懂得珍惜,就真是傻子了。
展亦白全力奔跑下,速度快的驚人,不過幾息的功夫,就徹底的消失在鼠妖的面前。然後便見他先是找到一顆大樹,然後挖坑將包裹內的鎧甲埋掉,最後又在那顆大樹上做下記號。整個過程在極短的時間內就完成了,絲毫沒有引起鼠妖的懷疑。
眼見展白抖着空空如也的衣服回來,鼠妖纔算是鬆了口氣,心中更是暗自慶幸,幸好自己沒忍住問了這麼一句。
否則,若是這小子真的把豬腦殼呈現給大王,那麻煩可就大了。
“以後記住了,遇到什麼事的時候,不要自作主張。你雖不傻,但就是太單純了,這樣很容易被人賣了的。”鼠妖喋喋不休中,終於找回了長者的風範,很是意氣風發。
說話中,兩人漸漸的走遠,最終消失在空曠的原野之上。
呼!
一陣怪異的妖風吹過,只見展亦白埋盔甲的小樹林中陡然閃現出一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