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白有預謀的造勢無疑是成功的,通過調動一切的江湖力量散發出各種謠言,尤其是針對公子雋,不論褒貶,無疑大大的提升了他的聲望以及知名度。
而對於公子雋來說,以他世子的身份,一旦有了聲望,便不怕沒有人來投。
不出意料,只是短短半年的時間,公子雋的身邊就圍攏了大批的文武百官。而且這些文武百官幾乎都有着一個共同的特點,首先絕大多數都來自地方,升遷困難或者直接就是無望。其次,就是不甘平淡的野心之輩。
正如展白之前所分析的那般,公子田跟公子雋之間的底蘊以及勢力差距是巨大的。投奔公子雋無疑要承擔極大的風險,若是沒有一點氣魄,還真沒有幾個人敢下此決心。
而對於這種結果,展白跟公子雋無疑是喜聞樂見的。按照展白所說,於此亂世之中,一個有野心的屬下遠遠強過十個甘於平庸的無能之人。
當然,這麼多歸附的文武官員中,受僱於公子田的內鬼也是不缺的,而這就要考量兩人的眼裡以及治下的手段了。
事實上,向彼此派遣內應,在戰爭之中是不可缺少的手段。公子田如此,公子雋又如何不是呢。只不過,相比於公子田,公子雋的手段更加的隱秘而已。這些就是後話了,且容日後再論。
在這半年中,公子雋哥倆幾乎都在傾盡全力的拉攏擴張,卻唯獨對一方勢力極爲特殊,甚至是極有默契的予以忽略了。
這方勢力,便是駐紮於楚漢邊界的邊戍軍。
若論戰力,楚國上下百萬軍隊中,邊戍軍若說自己第二,那麼就絕對無人敢稱第一。毫不客氣的說,無論誰能夠將其拉攏到自己的一方,都將徹底的抵定這場變局的結果。
雖然自吳起身死之後,楚國跟漢國間的戰事發生了逆轉,勝少負多,但邊戍軍依然承擔着楚國邊境的鐵閘,正是因爲有他們在,才大大的阻滯了漢隊的入侵步伐。
邊戍軍責任如此之大,即便是公子雋跟公子田,也不敢輕易的對他們進行拉攏,甚至是有意的忽略,所爲的就是怕動搖了軍心,導致邊疆崩潰。到了那時,楚國所面臨的就不是改朝換代,而是滅頂之災了。
也因爲如此,現在依附於公子雋以及公子田麾下的大多都是地方上的練勇。
所謂練勇,成分就複雜多了,其中有隸屬於朝堂編制的地方軍隊,也有門閥世家所豢養的私軍,林林總總,可謂是良莠不齊,比之烏合之衆也就稍好一些罷了。
現在的公子雋麾下就糾集了軍隊二十萬,對外號稱五十萬。而據情報所知,公子田的麾下雖然號稱百萬強軍,但實際上也不過是五十萬之數。
現如今,雙方將軍隊大多陳兵於天水河的兩岸重鎮,以防彼此的進擊。
公子雋揉了揉腫脹的腦門,剛剛結束了一場議事的他顯得有些疲憊。來不及休息,再送走了文武官員後,他徑直的走入了自己的書房之內,而此時,展白早已經在裡面等候多時。
現在的展白,已經由謀士擢升爲軍師了。不過,更多的時候,他還是習慣隱於幕後,對於日常的大小會議,極少參與。
“先生,讓您久等了。”走入書房後,公子雋先是客氣的對展白行禮。
“今天討論的如何?”展白沒有過分的客套,開門見山道。
“還是老樣子,現在總體上分成了兩派,一方主戰,另外一方則傾向於裂土分封。雙方勢均力敵,難分彼此。”公子雋不無憂愁道。
現在的他無疑是痛並快樂的,在享受了無上權利的同時,也承受了來自各方的壓力。
“裂土分封?!”展白冷笑一聲。
這個概念可不同於之前展白向公子雋的諫言。
所謂此一時彼一時。之前,展白曾經向公子雋進言過裂土之策,可當時楚王還在位,公子笑也沒有死。那個所謂的裂土之策,也更多的是在暗地裡進行,只爲了慢慢積蓄自身的實力。
可事情發展到現在,還提裂土分封,就實在讓人感覺可笑了。
不說公子雋如何,只是那公子田又怎麼可能善罷甘休自願放棄三分楚國天下呢。
“那些人莫非以爲一條天水河就能擋住公子田的大軍?”展白不無質問道。
“這人總是有僥倖心理啊。”公子雋苦笑一聲,“對那些人來說,現在地位提高了,已經達到了他們歸附於我的效果,自然不願再破釜沉舟的與二哥來場大決戰了。”
這個道理,展白如何不懂。
但凡願意歸附公子雋的幾乎全部都有投機的打算。或許,在此之前,他們有着勃勃的野心,也想過跟隨公子雋大幹一場,博一個出彩的從龍之功。
只可惜,在一切塵埃落定後,公子雋實力上的巨大差距,還是免不了讓很多人清醒過來。然後,進取心被依附的巨大風險所代替,也就形成了現在的保守派。
“不用嘆息了,這種結果咱們之前不是已經預料到了麼?”展白安慰了一聲。
“我只是有些憋屈,以前沒有這般風光,但至少還是自己說了算。 可現在,卻要顧及各個方面的利益,像現在這般夾在中央和稀泥,哪裡是什麼君王,根本就是個受氣包。”公子雋又發了一通牢騷道。
都說尾大不掉,現在的公子雋就有這種感覺。
自己的勢力大了,但真正的心腹卻沒有增加,那些依附的官員根本就是奔着自己的利益而來,每一個都有着自己的私心,一時間甚至有客大欺主之意,使得公子雋都要忌憚一二,哪裡還有過往如臂使指的感覺。
“倒是爲難你了,不過爲了大局爲重,還是要跟那些人虛以委蛇下去啊。不過,這種日子也用不了多久了,等咱們徹底的掌握了兵權,就可以重新恢復一言堂,到時可就由不得某些宵小了。”說到這,展白的臉上不禁現出一抹陰沉。
既然之前已經預料到了這種局面,又怎麼會沒有應對之策呢。
不要看現在各方勢力混雜,可只要揭開層層裱糊的鎖套,還是不難發現最核心的東西的。
亂世之中,什麼最重要,兵權。
所謂兵杆子裡出政權,只要徹底的掌握兵權,到時候公子雋便不用再看各方的臉色過活了。
現在,能爲公子雋徹底掌握的軍力,依然只有一千多人的世子六率,於二十萬大軍中可謂杯水車薪,也正因爲如此,才使得他並沒有多少話語權。至於剩下的軍力,這是掌握在各方投靠的武官以及門閥手中。
想要奪取這些武官以及門閥手中的軍隊,明地裡顯然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暗地裡進行了。
任何軍隊,真正能夠掌握最底層士兵的並非是高高在上的將軍,而恰恰是很容易爲人說忽略的基層軍官。
十夫長,百夫長甚至是千夫長,這些纔是一支軍隊的核心。
展白跟公子雋的計策,正是暗地裡收買這些基層軍官,已到達釜底抽薪之效。
而到現在爲止,一切進化進行的還算是順利。
除了一些家臣身份的基層官員難以拉攏外,更多的人在公子雋的金錢地位的收買下都動了心。
對於這些基層軍官而言,其實並沒有太多選擇效忠的權利。以前是沒有機會,只能效忠現在的上官,可現在既然能夠搭上公子雋這條線,無疑就獲得了升遷的捷徑,何樂而不爲呢。
“哦,對了,先生。之前派遣秦國的商隊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