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具冷冰冰的屍體從天而落,砸落在雲樓的腳下,而恰恰是這具屍體,彷彿擁有着偌大魔力一般,使得雲樓下激烈的戰鬥戛然而止。
這是一具無頭的屍體,屍體上盔甲碎裂,佈滿了裂痕,但這依然難以掩飾它曾經擁有過的輝煌。
“這似乎是……大將軍的鎧甲?!”僅剩下的一名耶律親軍難以肯定的自語道。
“耶律上奇已經伏誅,爾等還要繼續拼命麼?”一聲厲喝自上而下,彷彿帶着煌煌天威般,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循聲望去,只見雲樓之上,聶小凡一身水銀色澤半透明的鎧甲在陽光的折射下,灼灼生輝,而其高高擎起的右手之上赫然抓着一顆血淋淋的腦袋。
“真、真是大將軍?”之前從無頭屍體上認出盔甲的耶律親軍大驚失色,全身顫抖着如若癲狂。
其實不僅如此,原本立於雲樓上的數名謀士此時也早已經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
嘎嘣、嘎嘣……
就在所有人都因爲聶小凡手中的頭顱而震驚時,因爲視野角度的緣故,並沒有人看到聶小凡的背後正隱藏着一柄懸空的短劍。
說起來,這柄短劍實在太過詭異了,此時其劍身之上竟然長出了兩條如同手臂的東西,正抱着一柄慘破的金鐗徐徐的送入劍柄處張開的嘴裡大快朵頤。
那如同咀嚼冰塊的聲音並不響亮,卻不差分毫的落入了聶小凡的耳中,讓他的頭皮禁不住的陣陣發麻。
或許,耶律上奇直到現在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死的吧。
聶小凡強忍心頭的嘔吐感,神色複雜的望着手中的頭顱。
靠着法寶之力,原本已經乾坤在握的耶律上奇直到頭顱斬落,紫府被吞噬一空,也沒有察覺到底發生了什麼,可作爲旁觀者的聶小凡,卻將所有的一切映入眼底。
一柄將法寶當做可口的食物,將修士的紫府當做大補之物的短劍,真的……很恐怖。
不自覺中,聶小凡響起了臨出發前,展白將那柄短劍珍而重之的交到自己手中時的吩咐。
“此物不詳,若非必要不可輕易示人……罷了,你還是不要用了,到時你若遇到危險的話,它會主動現身幫你解決的。”展白說出這番話的時候,神情之中的凝重,是聶小凡從未見過的。
當時,聶小凡心中還頗爲的不解,畢竟只是一把劍而已,軍師是不是太過小題大做了。
直到此時,在見識到那柄短劍的恐怖之處時,聶小凡此時的心中只剩下戰慄。
“大、大將軍死了,大將軍死了……”
“大將軍死了,這一仗敗了,大家快跑啊。”
呼啦……
短暫的沉寂中,原本包圍在四周的伏兵立時大亂了起來。
不要責怪他們的小題大做,更不要責罵他們的擾亂軍心,生在這個世界,別說普通的軍士,即便是上層的軍官,在面對主帥陣亡之時的表現,也未必能好得到哪裡去。
在戰場上,主帥便是軍隊的主心骨,主帥在這軍穩,主帥亡着軍亂,這是不帶一絲誇張成分的。畢竟,在這個世界不像展白的前世,通訊的高度發達,使得每個小部隊甚至單兵之間的聯絡都變得異常方便了。
可這裡不同,別說軍伍之間,即便是兩支同一陣營的部隊,若是沒有主帥的同一調度,也極有可能發生亂子。
羣龍無首,誰來坐鎮?部隊之間,誰主誰次?強者可以自薦,可弱者卻未必心服,如此將令不通,又如何打仗。
展白也正是深明這一點,所以在當初才做出了擒賊擒王的決定。
而現在,耶律上奇已死,可以預見,堂堂二十萬大軍的崩潰也就指日可待了。
到了這個時候,整個帥營之內,哪裡還有人顧忌聶小凡等百餘人,全部大吼大叫着衝出了營外,倉皇的逃竄,並將耶律上奇身亡的消息飛速的傳播開去。
望着已經人去樓空的帥營,聶小凡卻是轉身向着不遠處的顯陽城樓的方向望去。
在那裡,戰鬥在繼續,廝殺也在繼續,而顯陽城牆早已經搖搖欲墜,彷彿隨時都有可能崩塌。
“快了,希望你們能再多支撐一會吧。”聶小凡由衷的祝願了一聲,當即收攏心神,對着下方的百餘煉血軍揚聲道,“發射火箭,告訴軍師,大事成矣。”
……
咻!!!
一支連着一支的特質箭羽,點燃箭頭之後,直射向天空,拖拽出響亮而尖銳的呼嘯。
顯陽城外東側約五里處的一片小樹林中,展白與蘇秦席地而坐,在他們之間着擺設上了木質的棋盤,此時棋盤上黑白雙方正殺的難分難捨。
……
“軍師,聶將軍發出信號了。”突然,一名身披血色戰甲的軍官急衝衝的跑了上來,稟告的聲音中難以激動的顫抖。
“啪!”與此同時,展白落下了手中的黑子,“季子,你輸了。”
季子乃是蘇秦的字。
蘇秦一愣,急忙向棋盤望去,臉上不禁現出懊惱之色。
只見展白的黑子終於成勢,一舉圍殺了他一條大龍,到此勝負已分。
“軍師棋術高超,讓學生歎服。”蘇秦倒也沒有太多的頹喪,適時的站了起來。
“耶律上奇已死,咱們也該出發了。”展白攀住身側那名血甲軍官的胳膊也緩緩站了起來,“仡樓將軍,吩咐下去,馬上出發,火速馳援公子。”
“末將得令。”血甲軍士不由分說,領命而去。
若是仔細看的話,不難認出,那血甲軍官赫然是當初與展白等一同跟隨公子雋從天漠城前來春秋之洲的仡樓姐弟中的弟弟仡樓葉。
當初公子雋前往鉅鹿之洲招納賢良,除了展白之外,還從各個超級宗門勢力中挑選出了四人,分別爲文不器、褚緒許以及仡樓花、仡樓葉姐弟。
回到郢城之後,文不器、褚緒許很快就在世子王府站穩了腳跟,現在更是執文、武之牛耳,展白雖爲謀士,但地位卻更加的超然。反倒是對仡樓姐弟的安排,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即便是展白也是雲裡霧裡。
按理說,這仡樓姐弟的身份非文非武,一開始更是委以門客的身份,實在沒有太多地位可言,只是後來,展白卻發現,這仡樓姐弟日常的行蹤頗爲神秘,幾乎到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地步。
所謂事出反常必爲妖,仡樓姐弟的表現如何不引起展白的疑惑呢。
只不過,展白也猜到這其中必定跟公子雋有關,所以才強忍住沒有出手調查。
直到那天晚上接到顯眼城危的軍報,公子雋在臨走之際聽到了展白的計謀後,投桃報李下才給出了展白一個解釋。
原來,這仡樓姐弟名義上是藩王府的門客,在暗地裡卻全然不是如此。
當初,公子雋到了鉅野之洲後,第一個擺放的就是八十一宗的夷寨,爲了將夷寨徹底的籠絡到自己的麾下,更是與夷寨權柄最高的大土司結成了親家,迎娶大土司之女爲妻,並承諾日後登上楚王之位封其爲後,而那位大土司的女兒赫然正是仡樓花。
名爲門客實爲妻,有了這層關係,仡樓花以及仡樓葉兩姐弟,若論與公子雋關係,比之展白、文不器以及褚緒許無疑更加的親密了。
而展白所不知的是,就在他們一同前來春秋之洲的同時,夷寨則悄然的選出了族內最精銳的子弟五百人,以遊俠的身份偷偷的進入到了春秋之洲。
而這五百人最終被仡樓姐弟所收攏,靠着公子雋不計成本的支持,在短時間內便練成了一支小股的精銳,取名“夷血軍”。
當夜,公子雋便將這支隱藏多時的部曲交到了展白的手中,以助他的擒王之計。
只可惜,在展白的斬首耶律上奇的計劃中,從頭到尾都沒有這支夷血軍的位置,反倒是現在,被他用在了救援顯陽城的計劃中。
“公子雋……你還有多少事在瞞着我啊?”目送着仡樓葉領命離開,展白的眼眸中卻散發出一抹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