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獨是這個山寨頭領吳高,憑着高深的修爲和不俗的技藝從後山逃走,四個高手一同前往追擊,待衆人趕到,剩下的只有四具正在被野狗撕咬的屍體了。
金火錘吳高就此不知所蹤,朝廷的通緝榜也記上了這個火毒山頭領的名字。
這個金火錘吳高的修爲也是煉氣境,絲毫不弱於孫凱。
而且在身手和體魄上,可比那個早被女人掏空了身子的風月觀主要好上許多,人家可真是從刀鋒下求生,虎口中奪食,屍山裡爬出來的。
兩人雖境界相同,可若動起手來,吳高輕易便可勝之。
許道雲恢復了些力氣,扶着牆壁站起來,謹慎的低聲道:“你快走吧,他們兩個人你打不過的。”
黑衣女子神色依舊未變,平靜道:“兩條雜魚罷了,還奈何我不得,你站遠看着就是。”
她手中青色劍鋒寒芒閃爍,傲然道:“既然兩個人都在,那便一併收拾了。”
吳高兩手鐵錘“當”的一聲相互敲擊在一塊,怒道:“好大的口氣,我看你如何收拾我們。孫道長,你我一同出手,拿下她。”
“好!”孫凱冷笑,跟在吳高身後,一左一右夾擊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劍鋒前點,手腕一轉,一道青芒在劍尖炸現,將砸來的大錘震開。
吳高被巨錘上的力道帶的後退一步,暗暗心驚這個黑衣女子的修爲高強。
黑衣女子並不追擊,轉而把劍鋒對向孫凱,口中法決默唸,劍鋒由上至下,劈出一道青色劍光。
孫凱不敢大意,同樣倒轉身子劈出劍虹。
赤色劍虹和青色劍光相撞後,化作劍浪四散,兩丈外的許道雲都感到一股氣浪打在身上,略略生疼。
孫凱還未來得及慶幸,卻見青色劍光後又有一道青光朝他劈來,此刻出招化解已是來不及了,他只好橫劍在胸前抵禦。
只聽“叮”的一聲響,孫凱手中赤色寶劍折斷,他雖心疼,但終歸是保住了性命。
但他還是小瞧了黑衣女子,那道劍光之後,居然還藏着第三道劍氣,如疾風閃電朝他斬來,這下孫凱是閃無可閃,避無可避,只能運轉玄功於身前。
砰!
孫凱玄功防護瞬間便被青色劍氣斬開,衝擊在他胸膛上。
劍浪四散,巨大的力道將孫凱震飛出去,撞在宗祠的紅柱上,口鼻噴血,比許道雲剛纔受的傷還要嚴重許多。
不遠處許道雲看的一清二楚,黑衣女子斬出的一道劍芒裡帶着三道劍氣,孫凱先抵禦下第一道,又不惜斷劍卸去第二道,最終還是被第三道擊中胸膛,導致重傷。
他暗暗佩服這個黑衣女子,招式中暗藏兇險機謀,用一道劍芒隱蓋住三道劍氣,打了孫凱個措手不及。
這纔是習武之人應有的智謀吧,修爲碾壓的情況下也不大意,懂得善用機巧變通,這樣的人才是最難纏的。
這世上,不知多少人仗着修爲高深,硬拼硬搏,最後落得個死不瞑目的下場。
許道雲下定決心,不論日後他修爲高於敵人多少,也要巧用智謀機變,方可立於不敗之地...
吳高見孫凱重傷倒地,表情慎重,皺眉道:“好高明的劍法。”
黑衣女子冷聲道:“你自行了斷吧。”
吳高猖狂大笑:“可笑,想要我吳高自行了斷,莫說是你一個丫頭,就是雲衛司的總指揮使在這也休想。若要取我吳高的命,就看你的本事了。”
他口唸法決,橫展雙臂提着鐵錘,身子如風車般快速旋轉,直至化作一道小型褐色旋風,朝黑衣女子捲去。
院內狂風大作,飛沙走石,許道雲眯着鳳眼快步後退,暗歎這個吳高厲害。
一轉眼,卻發現原本倒在柱子下的孫凱不見了蹤影,他舉目四顧,最終將目光鎖定在了主殿。
許道雲貼着邊緣挪動,儘量避開院中央吳高化作的褐色旋風,但還是數次立足不穩,險些就被帶起的狂風捲倒,好在及時扣住地磚,不然可就真要被捲到院子中央了。
他見主殿大門打開一半,裡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嚥了口唾沫,跳上石階,跨過門檻。
這裡面實在太黑了,什麼都看不見,許道雲伸手去掏背囊裡的火折。
便在這時,大門猛地關上,同時被一股巨力擊中腰腹,他踉蹌摔倒,剛剛拿出的火折也掉在地上,不知所蹤。
黑暗中,一人撲倒在許道雲身上,他正欲揮劍斬之,但鼻子抽了抽,發現氣味兒不對,很香,是女子身上的香味。
這一定是老村長的女兒了吧。
正這般想着,忽然耳朵一動,在安靜的黑暗中聽見了不同尋常的動靜,就在身後!
他猛地擡腳朝後一踹,這腳踹的結實,只“唔”的一聲,正想用燭盞上的針從背後猛刺許道雲後腦勺的孫凱倒退兩步,摔個四仰八叉。
許道雲輕輕把身邊不知死活,不知長相的女子放在地上,細細用耳朵去感受黑暗裡可能發出的一切動靜。
若是以往,他當然可以進入凝心狀態來找出孫凱,但此時他受傷太過嚴重,而且方纔已經使用過一次,短時間內無法再催動第二次。
孫凱輕輕從地上站起,他眼睛抹了藥,可在黑暗中勉強看清視線內三尺的事物。
他輕輕揉了揉被許道雲踹中的小腹,暗恨這小子怎麼耳力這般好,剛纔襲擊時,是因爲牽動了黑衣女子造成的傷勢而亂了氣息,但這麼輕微的動靜居然沒逃過那小子的耳朵。
許道雲緩緩後退,忽然碰到一張桌子,他伸手在上面摸了摸,抓到一塊硯,心生一計,用力把手裡的硯朝上擲去。
咔嗒!
宗祠主殿的屋頂被砸出一個窟窿,瓦片破裂的聲音將隱藏在黑暗中的孫凱嚇了一跳,也驚動了院中正和吳高賭鬥的黑衣女子。
她狹長眼眸眯了眯,旋即回過神,青色長劍揮出劍影與吳高化成的褐色旋風絞在一起。
孫凱心中暗罵:“可惡,這小子聰明的緊,知道打破屋頂用月光來照亮這裡!”
這位風月觀主受了重傷,煉氣境的修爲所剩無幾,他先前見識過許道雲和他幾個徒弟戰鬥時展現的高超技巧。心知眼下自己的狀態與他正面搏殺幾無勝算,唯一能利用的就是多年混跡出來的經驗了,比起陰謀詭計,他有信心能把這個毛頭小子玩弄於股掌之間。
孫凱躲在屋月光照不到的陰暗角落,藉着藥水的功效緩緩在祠堂內移動着,忽然感覺腳下拌到一根線,火折的蓋子掉落,閃起火星。
孫凱看着閃爍火星的火折,呆愣片刻,猛地反應過來,大驚失色,正欲亡命後退,卻是遲了一步。
許道雲從橫樑躍下,手中劍刃直指黑暗中孫凱的身影。
只聽“噗”的一聲,劍鋒刺穿他的胸腔,穿透他的肺腑。
偷襲得手的許道雲一腳踢翻孫凱,然後彎腰撿起地上的火折,點燃一支紅燭來到還沒失去意識的孫凱面前。
倒在地上不斷咳血的孫凱,看着少年英氣逼人卻面無表情的臉龐,此刻他總算知道自己錯在哪兒了,錯就錯在不該離開黑暗的角落,暴露自己。
許道雲剛纔用石頭砸穿宗祠屋頂,就是利用響動來遮掩他爬上橫樑的聲音,在此之前,他用一根細線綁住桌角,另一頭綁在火折蓋子上擰鬆,在孫凱拌到細線拉掉火折蓋子的時候,他的死期也就到了。
孫凱目眥欲裂,此刻也顧不得什麼顏面,對他這種人來說,只好能活下去,不論什麼事兒都做的出來,“少俠,你...咳咳咳。”
他肺腑被刺穿,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放...放過我,我可以...可以給你很多金銀財寶,只要...你放了我。”
叮。
劍鋒觸碰石板的清脆聲音在這寂靜的宗祠內迴盪,許道雲蹲下身,冷笑道:“堂堂風月觀主,煉氣境修爲。想你名震一方,也算是個人物,怎的如今卻向我一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搖尾乞憐呢?看來你也不過如此嘛。”
“是的,是我有眼無珠冒犯了公子,請再給一次機會,日後我定好好做人,修理鋪橋,開倉放糧。只求...只求公子能饒我一命。”對於許道雲的譏諷,孫凱很好的所有憤怒的情緒全部隱藏起來。
不得不說,這傢伙欺軟怕硬,是個實實在在的小人,惡人,所以他不能活着。
“算了,這些德,還是留給別人去積的好。”
許道雲俯下身,把燈盞擺在他身邊,面無表情,揮劍一掃。
“你,不!”
噗!
兇名赫赫的季州風月觀主,就這麼留在慶城外無人問津的漁村宗祠裡,死在了一個初出茅廬的少年劍修手下。
......
許道雲打開宗祠大門,皎潔月光登時照亮了他英氣的面龐。
院中,黑衣女子立在偏堂屋頂上,手中青色長劍舞成一片劍網,由上至下朝褐色旋風劈斬,只見青色劍影眨眼便突破了高速旋轉的旋風。
吳高登時被打出原型,褐色旋風土崩瓦解,手裡兩隻大鐵錘脫手飛出,他自己也摔在地上,滾了七八圈撞在牆壁上才停住。
許道雲自嘲一笑,在這樣的境界差距面前,人家只要一招就能把自己削成兩截。
黑衣女子眼中還是那樣平靜,毫無波瀾,她扭頭看向從宗祠走出來許道雲,美妙身姿輕盈而快速的從屋頂上掠下,奇道:“你殺了他?”
許道雲點頭,“嗯。”
黑衣女子略微有些意外,要知孫凱可是實實在在的煉氣境高手,就算重傷也極其危險。
尋常先天境界的修士根本不是對手,何況這少年還是同樣受了傷的情況下進入祠堂裡的,竟還能反敗爲勝,可見他機智過人,身手不凡。
許道雲點燃宗祠內的三盞火燭,蹲下身查看地上躺着的女子,這女子頗有幾分姿色,皮膚白皙,氣質柔和,也難怪孫凱那好色之徒意圖不軌。
好在來早一步,沒有讓他得逞,女子只是身上衣裳凌亂,臉上還有掌印,顯然是拼死抵抗的時候,被孫凱那混蛋打的,雖然昏迷不醒,但氣息仍在,並無性命之憂。
男女授受不親,許道雲不好去扶她,只想着一會兒去告知他父親,讓他自己來把女兒叫醒就是。
救人一命的感覺好極了,許道雲情不自禁露出笑容,拍着手站起來,卻聽身後女子極爲少見的主動開口道:“好了,人也救了,那老人與你說的話也可以交代了。”
許道雲從昏迷女子鼻尖收回的手指僵住,回頭裝傻充愣道:“什麼話啊,那老人傢什麼都沒跟我說。”
黑衣女子冷聲道:“你裝傻的本事太差勁了,三歲孩童都比你裝的好。”
許道雲哪裡肯輕易招認,說好聽了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執着,難聽了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死性。
他打死不認,嘴硬道:“沒裝傻啊,那老人家的確什麼也沒與我說,只求我一定要救她女兒而已。”
黑衣女子媚而細長的眼眸眯起看着他,言語之中多了三分冰冷,“那老人不過是因爲你答應救他女兒,所以才把那些話告訴你。但憑你的本事,如何有能力救她?所以,救了她的是我,他口中的秘密自然也該由我來知曉。”
許道雲心知隱瞞不住,若繼續裝傻熱鬧了她,定吃不了兜着走,索性就坦白從寬道:“好吧,他告訴我...”他舉目四顧,指向宗祠左側,石壁上掛着的一幅觀音像道:“這幅畫像後面有一個暗閣,裡頭藏了一把鑰匙。”
黑衣女子行至畫像前,纖細玉手隔空一揚,柔和青光掀開畫像,漏出石壁上的暗槽。
她白皙手指捏着一把土黃色鑰匙,問道:“這把鑰匙有什麼用?”
許道雲走向宗祠中央,那尊釋迦牟尼佛的佛像下,說道:“這佛像下有一個鎖眼,這鑰匙就是用來開鎖的。”
黑衣女子美眸流露異彩,追問道:“鎖眼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