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飛見此更爲得意。反正鎢鋼珠還多,遂將那夔牛勁有一搭沒一搭的一通亂射。這小子出手陰損,專往形如褲襠啊、腋下啊、後腳跟兒啊這等刁鑽之處亂射。雖說並無大礙,可也氣得黑煞上人哇哇大叫。
青霞仙子在一邊看得直顰眉,不覺暗啐一口:“這小混蛋!和那芸妮子一個模子刻出的一般,哪個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他二人這邊作壁上觀,另一邊黑煞上人卻叫苦不迭。這鳥兒實在難纏,那一團金焰使得直似天女散花一般,顧得了這頭就顧不了那頭,不大的功夫,身外籠罩的毒魂焰已差不多縮水了小半。暗忖這樣不是個辦法,遂又將目光轉到郎飛身上,使出天鬼宗著名的“幽影步法”,繞了圈的直撲對面二人。
小羽兒振翅直追。可黑煞上人鐵了心的要取郎飛性命,竟硬頂着金焰,整個人狀若瘋癲的直撲而來。
眼見黑煞上人威勢難當,青霞仙子臉色一變,一把拽起郎飛閃身就逃。“黑煞上人體表外覆的火焰稱作毒魂焰,切莫接觸一分。”
早在築基境時郎飛便領教過幽魂百鬼幡的威力,哪還用青霞仙子提醒,自是不敢怠慢。
“哪裡逃?”
或許青霞仙子一人能夠逃脫黑煞上人的追擊,可畢竟手裡還有個郎飛,不過眨眼功夫就被黑煞上人攔了下來。
見此,仙子一咬牙,再顧不得會否有損法寶,將青萍劍一橫,順手又將郎飛拋開一邊。扭頭迎上黑煞上人。
青萍劍自上劈下,黑煞上人並未動用毒魂焰,卻將幽骨焚心鎖向上一蕩,如毒蛇一般纏住青萍劍,繼而向着側方一扯,借其力,整個人似離弦之箭般直取郎飛。
“小心!”仙子救之不及,急切間只來得及出言提醒一聲。
此時小羽兒一閃之間出現在黑煞上人頭頂。金焰灑下,卻見那黑煞上人悶哼一聲,隻手上揚,施護盾硬抗住南明離火,而另一隻手舉掌仍舊攻向郎飛。
此時黑煞上人雙目通紅,眼睛中除了那小子再無別人。即便是拼着受傷,也要郎飛死!
郎飛亦想不到黑煞上人如此之狠,眼見那一隻枯槁骨手臨近,慌得他只好將兩手結盾,向前一迎。
眨眼間,黑煞上人的手掌已是近在咫尺,眼見就要與紫色護盾相交。驀地,只見他掌勢一低,竟自護盾下方穿過,整隻手臂極爲詭異的暴漲一尺,實實在在的一掌印在郎飛胸口。
“飛小子!”青霞仙子一瞬間目眥欲裂,唬了個魂飛魄散。天鬼宗的毒魂焰她自是清楚無比,最擅奪人生機,腐蝕骨肉。眼見自己一個救援不及,致使郎飛實實捱了一掌,毒魂焰之下哪裡還能有命在。枉自己一個長輩,如何自處!又怎麼對小芸交代?
那邊小羽兒也慌了,一身金色的南明離火,不要命般的傾注在黑煞上人身上。
再觀郎飛,骨掌印上的瞬間,一縷灰氣便順着前胸彌散開來。彈指功夫,他的一張臉便蒼白的好似覆了一層雪霜。隨着胸前衣物腐化做飛灰,其身體也急速乾癟下去。
從身體內看去,但見灰氣遊走之處筋脈斷裂,血肉消融。連那紫色元力都在灰氣的逼迫下節節敗退。
“我這是要死了嗎?”意識漸漸有些模糊。依稀見得面前黑煞上人那一雙扭曲的臉上露出一絲獰笑。郎飛漸覺喪失了對身體的控制權,現在唯一能做的,便是眼睜睜看着灰氣沿着筋脈席捲全身,帶走他體內每一分生機。
他此刻彷彿身處一片虛無之地,耳中唯一能聽到的便是筋脈乾裂的爆響。隨着灰氣的四散,眨眼間體內奇經八脈被破壞殆盡,就連那一向玄妙的紫氣亦龜縮于丹田之處不敢冒頭。
“我……與這些老傢伙相比,還是有着不小的差距啊!”心中生出些許感嘆。一時又見無數灰氣匯聚在一起,幻化做一條黑蛟,自上而下直貫氣海。
現如今,郎飛體內唯一完好之物便只剩下氣海中的一粒元丹而已,黑蛟貫下,好似見獵心喜一般,張牙舞爪的直撲元丹。
“轟!轟!……”元力潰敗,龜縮於元丹之中不出。黑蛟自鳴得意,向前微微一探,不防那一直縈繞在元丹表面、看似不溫不火的粉色丹火卻像受到挑釁一般,頃刻間烈焰暴漲,瞬間成形,化作一隻赤紅色的饕餮巨獸,緊接着向前一撲。只一口便將那毒魂焰凝結的黑蛟吞入腹中。繼而仍化做一簇火苗,不溫不火的氤氳在元丹表面。
沒了黑蛟的威脅,紫色元力猶如開閘的洪流,忽的一聲衝入無數筋脈之中。好便似久旱奉春雨,雪夜遇炭翁。那一條條筋脈煥然翻新,本已消逝的生機也重返軀體。
方纔所發生的一切實際上不過眨眼功夫。可對於郎飛而言,卻似千萬年之久遠。
猛地睜開雙眼。出現在他臉前的是那一抹定格於黑煞上人臉上的驚駭欲絕。
“老鬼!來而不往非禮也,給小爺留下點零件兒再走不遲!”郎飛眼中精光一閃,仍保持前架姿勢的雙臂上紫褐色光芒一閃,繼而往下一斬。
“噗!”只見血花四濺。緊跟着,便是黑煞上人傳出的一聲淒厲之極的慘叫聲。同一時間,一隻血肉模糊的手臂應聲跌落塵寰。
“你……”此時黑煞上人哪還有方纔的狠勁,其體表毒魂焰也已被小羽兒煉去十之八九,又加之被郎飛的雷祖劍斷去一臂,若再不走,勢必小命都要葬送在這裡。
“小雜種,你給我記着……”黑煞上人拋下此話轉身就要離開。
“青霞師叔,攔住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郎飛眼中兇光一閃,不及口服丹藥恢復雙臂傷勢,扭頭對青霞仙子歷喝一聲。
此時青霞仙子眼見郎飛無事,正自心中驚喜不盡。一聽此話,霎時回過神來,不及細問,忙將纏繞在青萍劍上的幽骨焚心鎖一拉,借勢阻了阻黑煞上人。
“小羽兒!還等什麼?有什麼殺手鐗趕快使將出來!”
耳聽得郎飛爆喝,小羽兒傳出一聲嘹亮的鳳鳴,鳥喙一張,竟將絲絲縷縷的金色火焰自體表吸入口中。
黑煞上人在下面見得小羽兒的威勢節節攀升,知道它在醞釀驚人的一擊,不由得臉色大變,再顧不得心疼上品法寶,竟將幽骨焚心鎖撒手丟掉,扭頭就要逃離此地。可還沒等他展開身法,驟然間,又覺頭部傳來猶如針扎般的一陣疼痛,一時腦海裡一片空白,呆在原地。
“小羽兒!”聽得郎飛厲喊,小羽兒身周光華倏然一斂,鳥喙向前疾伸,一開口,竟吐出一粒黃豆大小、滿返流霞的七彩火焰。
火焰去勢甚急,黑煞上人恍惚之間回過神來,未及擡頭,就覺一股無匹氣勢當頭壓下,剎那間,但見七彩光華一閃,就覺腹下一涼,緊跟着體內真元不由自主的渙散一空,之後,便連那僅存的意識也緩緩消散在天地之間。
灰色的身影眨眼在七彩火焰的包裹下泯滅無蹤。這一刻,除開間或有幾道真罡刃劃過半空,整個雲海變得一片死寂。那些化氣修士一個個盡都住了手,將神識籠罩在二人一鳥所在,久久不曾有半絲動靜。
青霞仙子亦愣在原地,呆呆看着現已空空如也的身前十丈之處。黑煞上人死了?一位化氣中期老祖就這麼死了?和自己交手那麼久,一直將自己穩穩的壓在下風的天鬼宗老祖就這麼死了?
不只是她,此刻所有在場的人仙沒有一個不是目瞪口呆。骨都與雲繁二界自打幾年前開戰以來還從未出現過人仙死亡的局面。便是上一個百年之戰時,雙方最終之役也不過各死掉了一位人仙。可現在呢,不過才拉鋸戰時期,天鬼宗竟然損失了一位有着化氣中期修爲的老祖,且還是死在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手裡。眼前的一幕,對於天鬼宗衆位人仙來說,好似一盆冷水自頭頂倒下,直澆了個透心兒涼。
“看什麼看,再看將你那一對牛角掰折嘍!”郎飛手腳麻利的收起縛魂梭、幽骨焚心鎖以及黑煞上人的須彌帶,忽然察覺頭頂上一縷氣息的變化,扭過頭,呲牙咧嘴,對着一側虛空罵了一句。
“這小子竟能察覺到我的存在?”這人正是那帶着牛角頭盔的天鬼宗宗主血煞上人,眼見黑煞上人一死,自己一方士氣大受打擊,又兼雲霞宗來了增援之人,且不知怎麼搞的,之前自己一方煉精修爲之人還多於雲霞宗,可此刻再一看,竟莫名其妙少了將近一成之數。血煞上人知道今日算是敗了。不能在這樣損兵折將下去了!遂惡狠狠看了郎飛一眼,使力逼退雲霞上人一分,仰首高喝道:“天鬼、天妖二宗弟子,聽我的號令,撤!”
此音一落,衆魔宗煉精修士雖不明所以,卻還是依言逼退對手,緩緩退去。
而那些魔宗老祖卻心中通明,一個個入蒙大赦一般,瞧得空隙,抽身逃了個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