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瘸子有些頹然的坐在太師椅上右手敲着腦袋,這是他的**慣了。
大當家新來乍到,又得罪了寨子裡一文一武的吳六子和蠻牛兄弟,該如何自處?看他細皮嫩肉的小身板如何纔是那五大三粗的兩兄弟對手?
太師椅是當年老當家命人打造送給自己的,郝瘸子喜歡的要命,一天繁雜的工作之後總要上來坐一陣兒屁股才安穩,這會兒坐着這精心打造的太師椅不由有些如坐鍼氈的感覺,要是自己這個託孤大臣保駕不力,以後還有和臉面去見下邊的老當家?
頹然的站起來打開窗戶吹着風,映入眼簾的是憨牛和猴子兩人正在嬉戲,這倆人可是寨子裡的活寶,憨牛一身用不完的力氣,猴子靈活俏利,上山爬樹都像個真猴子一樣靈活,老當家在那會兒就戲稱兩人是寨子的哼哈二將,爲寨子裡立下很多汗馬功勞。
“你們兩個,過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郝瘸子遠遠的朝兩人招呼道。
憨牛和猴子一頭霧水的走過來:“老夫子找俺倆啥事?”
“進來再說吧。”郝瘸子關緊門窗說道。
看着郝瘸子一臉嚴肅的樣子兩人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難不成是自己惹了啥麻煩?
“老夫子,你找俺倆啥事兒啊,神神秘秘的,難不成是官軍又要過來攻?”憨牛擼着袖子說道,上次官軍來攻的時候老當家要俺打開寨門來個反衝鋒,大破官軍,難不成這會兒又要用俺打仗了?一想到打仗的字眼,憨牛立馬熱血沸騰。
“坐吧坐吧,先坐。”郝瘸子招呼着兩人坐下,說着還給兩人斟上了茶水。
猴子一臉受寵若驚的樣子:“老夫子,這可使不得。”
郝瘸子是寨子裡除了老當家以外最有文化的人,頗有些文人氣息,可從沒聽說過他給誰斟茶倒水的,就算老當家當年都沒這待遇,今兒這是抽了哪門子的瘋?
“有何使不得?”郝瘸子堅持給兩人倒上一杯茶葉,笑道。
“這茶水啊,泡的時候要將茶葉研細,還要加些香油、荷葉……仔細烘煮,把握好火候,方纔能成爲入口即化的好茶,要是其中哪條步驟出了問題,這茶就失了滋味,滿嘴油腥也品不出什麼香味了。”郝瘸子眼睛緊緊盯着二人說道。
宋人飲茶和後人不同,裡邊要加些香油、蔥末啥的調味,不過今兒郝瘸子怎麼會上杆子和兩兄弟說起這些呢?
憨牛聽的雲裡霧裡的,抓抓腦袋,猴子聽的眼珠子滴溜亂轉,開口問道:“老夫子找俺倆兄弟過來難不成是有啥難辦的差事吧?”
“嗯。”郝瘸子仍舊不急着點破。
“難不成是官軍兵馬又要過來攻打寨子?”憨牛兩句話離不開打仗的問道。
“官軍哪年不得過來寨子剿幾次?這幾年都是雷聲大雨點小,算不得事兒,兵來將擋就是了,無甚。”郝瘸子擺擺手說道。
“那是寨子裡沒糧食,老夫子急着要籌糧?”猴子怯生生的開口問道,心裡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咱清風寨兵強馬壯,餘糧可夠寨子吃兩三年。”
“那老夫子到底爲啥喊俺兩兄弟過來啊,你就別賣關子了,俺們都是粗人,打不了啞謎,這些細緻活兒你得和大當家那樣的秀才公去做,俺們兄弟……”猴子說着突然住了嘴,郝瘸子這次難不成是想……
“還是猴子聰明,一點就透,什麼事兒都瞞不過你,大當家很聰明,什麼東西一學就會,可身上難免書生氣重了些,大凡四書五經讀多了都犯這毛病,郝老頭我當年也是這副樣子,現在想想還笑當年自己太傻,好,說着說着又走題了,我這次喊兩人過來是想你們兩兄弟以後跟着大當家,大當家剛來這寨子,很多東西都不懂,有不懂的你們也可以點播點播他……”郝瘸子終於扯出了正題。
“老夫子,這可使不得。”猴子趕忙揮手說道,中午三牲宴的時候吳六子和蠻牛兄弟都當衆和大當家翻了臉,這倆人可是寨子裡數一數二的大人物,這會兒自己跑去幫大當家豈不是和兩兄弟公然做對?
凡是有人在的地方就有江湖,清風寨也是如此,郝瘸子是當年跟着老當家出生入死的兄弟,一條腿還是因爲老當家才瘸的,自然沒誰敢忤逆他的意思,這算是元老派,而少壯派裡最厲害的就數吳六子和蠻牛兄弟了,吳六子武藝超羣,乾的竟是些給寨子裡找錢的營生,蠻牛力大無窮,寨子裡沒幾人是他的對手,這樣的兩兄弟,誰敢去招惹他們?
“是啊,老夫子,俺兄弟倆人在寨裡說話沒啥分量,乾點賣力氣活兒還行,可幹這事兒實在不是那塊料啊。”憨牛和猴子一向是秤不離砣,看着猴子推辭,憨牛也開口說道。
“老當家走得急,臨死的時候說寨子要立自己兒子做大當家,我自然不敢忤逆老當家的意思,心甘情願做起了這個託孤大臣,幫助大當家上位,這活兒不好乾啊,自從老當家閉眼以後我這兒一連幾天安穩覺都沒睡,大當家初來乍到而且不懂咱這山寨規矩,萬一出了啥紕漏,那我有何臉面面對九泉之下的老當家?”
“你們爲啥推辭我郝瘸子當然明白,無非是忌憚吳六子兄弟在寨子裡的勢力,不過你們可別忘了一點,猴子、憨牛,當年你們在山下孤苦無依,是誰把你們帶上山給你們吃喝,像兒子一樣待你們?”郝瘸子敲打着太師椅說道。
“是老當家。”兩人低着頭齊刷刷的說道。
“你們兄弟的爹孃當年死於黃河大水,老當家見到你們的時候你們就在黃河邊上孤苦無依的哭哭啼啼,要是沒老當家,恐怕你們兩兄弟早就餓死在黃河邊了,稱老當家爲你們再生父母不算爲過吧?”郝瘸子死死的盯着兩人說道。
“老當家確實是俺倆兄弟的再生父母,俺兩人這條命老當家要是要,自然不敢遲疑絲毫。”猴子含淚說道,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說起死去的老當家兩人竟然都嗚嗚的抽噎起來,老當家是個頂好的好人,是兄弟倆的大恩人。
“孩子,莫哭,現在就有這麼個報答老當家的機會你們可願意接着?”
“願意。”
“願意。”
“好,既然如此,從明兒起,你們幹啥都要不離大當家左右,情願也好,不情願也罷,全當報答當年老當家的恩德,可否?”郝瘸子說道。
“好。”擦乾眼淚,兩兄弟說道。
“嗯,去吧。”郝瘸子揉揉腦袋,示意他們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