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可能!”一個面色彪悍、臂膀長長的威武男子拍着椅背大罵道:“蒲刺都,女真的勇士不會因爲戰敗就給自己編些冠冕堂皇的藉口!在我女真軍中欺騙主帥可是大罪!你忘記了當年習泥烈的下場了嗎?”
屋子裡的桌凳上都披着獸皮,坐在正中的那名威武男子坐着的,是一張披着白老虎皮的太師椅,此時正坐在椅子上大發雷霆,怒不可遏。
聞聽上官發怒,堂下一名女真軍官嚇得面如土色,趕緊扣頭如搗蒜:“四太子,蒲刺都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欺騙四太子您啊!”
太師椅上這名威武霸氣的男子就是金國的四太子,兀朮,此時的兀朮氣急敗壞,自己手下十個猛安,全都戰績輝煌,只有這個蒲刺都在已然攻下的湯陰城飲恨敗北,你讓他如何能不氣惱?
“真的,四太子,我的猛安將士作戰無不是奮勇向前,謀良虎、兀裡扎這些人四太子您是知道的,打仗向來都將生死置之度外,可是這次非戰之罪!南朝人使喚了一種新鮮的物什,他們是喚作火器的,一根根黑漆漆的槍管裡填上黑**,我女真武士竟不能擋,一個個的跌落馬下,謀良虎、盈哥他們就是如此才……”
“別說了!”蒲刺都的話未等說完這就被兀朮打斷了:“哼,大軍一路來去橫行無阻,南朝的東京城都險些被我部攻克,你現在跟我說湯陰那個彈丸小城半路殺出一支手拿什麼火器的軍隊?”
“四太子,我的軍士已然沒有了戰心,這羣南朝人不光有一根根能發火的漆黑槍管,還能讓大地騰的一聲巨響爆炸,還能讓護城河裡的水也蹭的一生爆炸,該都是用了這新物什,我的勇士們就是因此才,才付出如此大的傷亡。”蒲刺都既驚恐又委屈的說道。
“廢物!全都是廢物!”兀朮氣急敗壞一腳蹬在蒲刺都的肩膀上,踢的這人在地上滾了一個骨碌,口吐鮮血。
“此次南下,大白大、迪古補他們都是戰功赫赫,我部本來還要壓他們一頭,可如今就因爲你的猛安在湯陰大敗,郎主大怒,因此還在朝堂上訓斥於我,說我治軍無方,打得硬仗,卻在這回撤的途中栽了跟頭!”說到這裡兀朮更是大怒,又狠狠的踢了兩腳這才解氣。
“我完顏一族的萬世榮光全都被你這個廢物丟盡了!老郎主當年兩千五百將士就能攻下契丹重兵把守的寧江州,當時你也是個馬前卒,最是知曉,可如今輪到你帶兵了,竟然千把人馬還過不了一個已然沒了戰心的湯陰小城!你這種廢物朝廷要你何用?”
兀朮說着越來越憤怒,嗓音一沉:“來人啊,拖出去,砍了。”
蒲刺都跪在地上不停的扣頭,腦袋都磕的鮮血好流,死命的在求饒,身邊的一衆將領也大多站出來爲這個蒲刺都求情,可是兀朮似乎並沒有放過他的意思,回過身去,身邊兩個身材魁梧的武士這就衝將上來,一把將蒲刺都抓了出去。
屋外頃刻一聲清脆的咔嚓聲音和一聲人只有臨死前纔會發出的哀嚎聲音……
“吩咐下去,賞賜蒲刺都家人牛羊各一百頭,銀錢十貫,這是英雄,不可怠慢。”聽着屋外的一聲慘嚎,兀朮敲着腦袋,有些無力的說道。
“四太子既然執意要殺了蒲刺都,又爲何要賞賜他家人如此多的銀錢?我女真敗軍將士家小也大多發配做部曲、奴婢,四太子爲何會對蒲刺都如此厚待?”一名部下不解,問道。
“這個蒲刺都啊!”兀朮敲了敲腦袋,有些無力也有些無奈,完全不似剛纔那副雷霆大怒的樣子,臉色變幻快的一塌糊塗:“這個蒲刺都自南地回來以後整日說什麼南朝有火器傍身,有薩滿大神保佑,這事兒甚至已經驚動了郎主,如此亂我軍心,妖言惑衆,你說該不該殺?”
“應該。”部下誠心說道。
“可這人在之前作戰的時候又勇猛殺敵,逢戰必定親自上陣,鼓起士氣,殺的南軍血流成河,戰功赫赫,你說,這又該不該賞?”兀朮仍舊反問道。
“應該。”部下仍舊如此說道。
“既然該殺,那就殺了,不能留他性命,既然該賞,就把銀錢分給他的家人子嗣,我完顏家從不欠別人的銀錢!”兀朮說道。
“想不到四太子竟然如此賞罰分明,末將真是佩服、佩服。”卻纔那名部下聽的兀朮如此說道,也不再爲剛纔的求情不得而氣惱,反倒對這四太子心悅誠服。
金兀朮生性殘忍,在漢地破城屠城的事兒沒少做,可也畢竟是一位名將,大凡名將,縱使對外殘忍,對待自己部下,無不是心存憐惜的,瞅着跟了自己多年的蒲刺都如今身首異處,這個血氣方剛的將領也不忍有些難過,眼神裡飄過一絲哀傷。
“怕是蒲刺都所言不虛啊,南朝人應該卻是研究出了什麼新式武器,否則驍勇善戰的蒲刺都也不會如此敗的一塌糊塗。”想了想有些頹然,兀朮坐在太師椅上說道。
“四太子一向精於用兵,況且我女真兵強馬壯,相信就算南朝人有些奇技淫巧,總也翻不起多大的風浪。”卻纔那名部下勸解道。
兀朮如今有些煩氣,蒲刺都的死多少讓他有些心傷,男人在戰場上廝殺而死,這是榮耀,可是親手砍了追隨自己多年的部下,這滋味並不好受。
“不行,看來一定要想個破解之法纔好!”尋思了半天,兀朮揮舞拳頭,堅定的說道。
當下的女真人還沉醉在自己弓馬嫺熟的美夢中,沒有人在意蒲刺都在南朝湯陰的大敗,或許也是揪着誰的尾巴誰疼,女真全軍只有兀朮這幾日一直在尋思着破解南軍火器之法,這名部下對此也是心悅誠服,可是這東西咱又沒見過,又該如何去防護?
習慣了弓馬之利的武士很難想象全副武裝的女真士兵會在野戰中被打敗,有些東西兀朮也是從那些敗軍口裡才得知的,約摸是用的黑**,可是兀朮跑到朝廷的將作監裡去,黑**這東西只能助燃,炸起來威力不大,一根小槍管裡塞進那麼點東西如何才能製造出那麼大的威力?
兀朮爲此嘔心瀝血,部下也是頗爲不可思議,女真軍中並不興用這黑**,南朝人又是如何將這黑**做成那一根根什麼火器的?
沒有合格的槍管,兀朮用竹管代替,塞上**、彈子,點燃火芯,可那東西不過打個三五十步就頂天了,哪有有什麼三篇文章?難不成是因爲軍中在戰場上一時氣血上涌,眼睛昏花了?
試驗了一次又一次,兀朮發現只要加厚全身的甲冑,將武士的全身都用鐵甲包裹起來,是完全防的住這樣的火器進攻的!
給將士們全身都披上甲冑,除了眼窩以外所有的部位都包裹起來,這樣不就能箭矢不透,這樣不就能防禦的住南朝的火器進攻?一想到這裡兀朮豁然開朗,因爲已經喊軍士們試驗過,所以對這新式的鎧甲樣式、重量什麼的自己心裡也都大體有了數,不由心情大好。
喚來鐵匠按照自己的要求先打造幾副出來,只留兩個眼窩,全身鐵甲的將士在陽光的照耀下看着簡直就像是一座座小塔,威武異常,堪稱天兵天將!
“哈哈,四太子,有了這樣的兵士,相信就算南朝人使喚出那什麼火器的物什,也必被我部兵馬上前斬於那馬下了!”一名部下大笑着說道,此言一出,剩下衆人也都是欣慰一笑。
這騎兵不光人身上披着重達百十斤的鐵甲,連馬上同樣如此,除了馬蹄子沒有辦法包裹以外,人馬周身都用幾百斤重的鐵甲層層圍了起來,簡直就是一個鐵疙瘩,這是**裸的重裝騎兵啊!
元朝以前的世界各國似乎都對發展重騎兵情有獨鍾,中國大地上一樣如此,先前西夏有鷂子軍、契丹有鐵林軍,都是重裝騎兵,人馬披甲,所向披靡,如今這兀朮手裡也出現了金國的第一支重裝騎兵,雖說還沒有普及,不過防禦、氣勢都比那西夏、契丹的重騎兵有過之而無不及,也算青出於藍了。
“四太子可爲這支軍隊想好了名字?如此強軍總該有個霸氣威武的名字。”部下衷心的說道。
“嗯。”兀朮有些得意,掐着下巴:“這兵馬遠遠的看去就像一個鐵塔,塔嘛,便是浮屠,我看就叫鐵浮屠何如?”
衆人皆以爲善,無不嘖嘖稱奇。
這個世界總是在不停的變化的,永遠不會有人隻手遮天,後世南宋爲了對付南下的金人發明了突火槍,可如今這最原始的火器竟然出自金兀朮的手中,是屬於試驗品的;後世再晚些,大概十幾年之後,金國這纔在兀朮手裡誕生了鐵浮屠,而如今卻因爲秦嶽這個原本不屬於這個時代的人的橫空出世,突火槍和鐵浮屠都被提前發明了,而且竟然都出自金國兀朮的手中,若是秦嶽知道這個消息,不知道該會作何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