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早上的,寒冰刺骨,北風呼呼的吹起來打在臉上就跟刀子一樣,血水沒多一會兒竟結成了冰,遲來的一百多兄弟全都實打實的捱了二十板子,一個個樣子慘不忍睹,屁股上的血跡凍成冰碴子,打完之後連褲子都提不上了……
“哎吆……”老七這個斯文人如今被打的站都站不起來了,趴在地上痛苦的叫着:“大當家,咱是匪子,你這樣無緣無故的責打衆兄弟就不怕引起公憤?”
“兄弟們全都是苦哈哈,上山只爲活的安逸,只爲混口飯吃,就因爲晚來了一小會兒就如此責打我們,老七不服!不服!”煮爛身子煮不爛嘴,老七口齒都不利索了,仍然在不停的叫冤道。
“我山寨日後行大宋軍法,更名爲清風軍,之後此爲定製,軍令如山倒,戰鼓三聲不到者,斬!沒什麼道理可講,今天是我清風軍的第一堂課,明日辰時,北山校場接着操練!”瞅着一個個被打的悽慘模樣,再去訓練他們也沒什麼意義了,秦嶽揮了揮手道。
“老夫子,咱山寨裡糧食還有多少?”安排那些早來的弟兄將傷員一個一個扶下山,秦嶽問一同下山的郝瘸子道。
“山寨存糧還足夠兄弟們兩三年用,山上庫房裡有的是糧食,穀子、粟子……”郝瘸子流水賬一樣的把山寨的糧食如數家珍的說道。
“大當家。”說完糧食的事兒郝瘸子有些憋不住,迫不及待的想問什麼。
“那山寨裡還有多少肉食?”秦嶽根本不給郝瘸子開口的機會,再次問道,這個時代沒有冰箱、壓縮機,肉類的儲存是個很大的問題,訓練士兵,包括打仗都是非常消耗體力的,沒有肉,人如何有體力去進行那麼高強度的戰鬥?
“這個……”被大當家打斷的郝瘸子心裡有些不爽,不過一向好脾氣的他並沒有發作,而是回答秦嶽的問題道:“山寨裡剩的肉食不多了,從前肉食一般是去山下搶或者是使銀子從山下買,前段時間金兵破了湯陰城,能搶的都搶走了,山寨現在是有銀子也不好買豬羊了。”郝瘸子有些頹廢的說道。
“嗯。”秦嶽沉吟半晌,土匪生存完全靠搶,這就像是寄生蟲,若是寄主都死了,寄生蟲如何能活的舒坦了?
“命人下山,不論使出任何手段,多買些豬羊回來,以後咱山寨也要搞養殖,圈養豬羊,當下世道不太平,總不能坐吃山空。”尋思了一會兒,秦嶽說道。
“還有,弄些菜種上來,山上空地方很大,以後山上要自己種蔬菜,自給自足,當下兵禍四起,老百姓也是困苦不堪,再去搶,怕是關二爺也要懲罰我們了。”
“嗯,記下了。”郝瘸子說道:“大當家,我有一事不明,望大當家……”
“還有鐵,生鐵、熟鐵、精鐵,是鐵就要,甭心疼銀子,亂世最不值錢的就是銀子,使光了山寨的銀子纔好,老夫子不必心疼,這幾日你就命人下山多去採辦些物什,跟打仗、吃飯能沾邊兒的,買,要多少給多少。”閉口不答郝瘸子的問題,秦嶽自顧自的說道。
“火硝、硫磺、炭、兵器、馬草、馬匹、桐油、白蠟杆、拓木、山桑木,全都要,半月之內,山寨的庫房裡甭再讓我見到那麼多銀子,在亂世,糧食、兵器纔是硬通貨,銀子?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絲毫不顧身邊郝瘸子有些發黑的臉色,秦嶽旁若無人的說道,被攙扶着走在身前身後的匪子一個個光着腚露出被打的血糊淋擦的皮膚,秦嶽也只是斜瞥一下視線,不聞不問。
“還有木料,這幾日等那些饑民的身體恢復了些,王大錘和陳鐵頭他們就要領着他們造火繩槍了,造這東西需要很多精鐵、木料,等過幾日,咱還要上山,多砍些木料回來,奧,對,還有麻繩,使火繩槍的火繩得是麻繩浸在尿裡或者硝石溶液裡曬乾攆緊所得,這些東西以後都會派上用場,找遍湯陰城也要多買些回來。”秦嶽說道。
溜溜達達的下了山,身上早就有些毛毛汗了,秦嶽領着郝瘸子來到清風堂,清風寨沒那麼多房子,秦嶽昨晚是安排那些饑民睡在清風堂的,如今也差不多都醒了,躺在地上、桌上的人聽到腳步聲全都瞅着秦嶽,眼神仍舊有些呆板。
“大老爺。”昨晚那個頭髮花白的老人瞅着秦嶽遠遠的下拜,見身邊的兄弟還木然的坐在那拍打着一個個的腦袋:“恩人來了,還不快跪,木頭,跪啊,跪啊。”
眼神呆板的饑民被老人這麼一招呼這才反應過來,晃晃腦袋,癡一樣的跪下:“大老爺,大老爺。”
昨晚抱着孩子的那個婦人死去的小孩早被丟了,可如今仍然保持着那個抱着孩子的動作,機械的下跪,也學着衆人的樣子喊着:“大老爺。”
“甭多禮,吃飯了。”秦嶽說道,說完就招呼山上的匪婦熬粥:“粥要插上筷子不倒,可不許偷工減料!”
秦嶽一說話匪婦們這又七手八腳的忙活起來,在清風堂外架起大鍋熬粥,遠遠的瞅着嬛嬛,秦嶽跑到嬛嬛耳邊耳語了幾句,這女子就提着裙裾小跑着走了。
饑民看着秦嶽不怎麼歡騰,可看到熬粥那就不一樣了,一個個眼神都直勾勾的盯着大鍋看,連領頭的那個一向彬彬有禮的老頭也直着眼神直流哈喇子。
粥水熬好了,饑民貪婪的瞅着粥水,秦嶽找了一把筷子插上,筷子立之不倒,笑着遞給老頭道:“老人家,吃吧,今天吃多少有多少。”
見了飯吃這幫饑民還用人招呼?一個個餓虎撲狼的撲到大鍋旁,推開匪婦舀起米粥喝了起來,有湯汁殘留在碗上還會伸出舌頭舔乾淨,不忍心浪費分毫。
“看,饑民有了糧食,吃的多歡騰啊。”秦嶽朝一邊的郝瘸子說道。
“大當家對這羣饑民倒是很好,可對自己過命的兄弟就有些不近人情了。”等了這麼久,秦嶽一直顧左右而言他,郝瘸子也有些忍不住了,生氣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