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遊俠欠缺的東西

治療好了傷口還不算完,老遊俠放下揹包,從裡面拿出一個小皮囊,拔開軟木塞之後在嘴裡含了一口。含含糊糊地念了些類似咒語的話,然後就猛力噴在趙邁的身上,正面一口,反面再來一口。

噴上來的東西帶着類似薄荷的味道,到不讓人生厭。連比劃帶猜,終於搞清楚了它的用處。夜晚的樹林多蚊蟲,被叮咬上雖不一定致命,但酸癢疼痛總是難免的,有的時候還會因此生病。林中的遊俠有多種手段針對這種情況,驅蟲藥劑是最方便的一種。

兩個人都沒有攜帶帳篷,所以奇美拉的外皮就被當成帆布使用。藉助兩棵樹間橫着的枝丫搭上,再用沉甸甸的揹包壓住一邊,一個簡易的遮雨棚就完成了。升起一個小火堆,先用火烤熱地面,然後再鋪上一層趙邁從未見過的樹葉,這裡就是他們晚上休息的地方。

晚餐依舊是烤豬肉,沒鹽沒調料。卡爾吃的非常仔細,拿着匕首將邊邊角角的肉都摳乾淨,之後還把骨頭在火裡烤一烤,等酥了之後磨牙用。這可能只是卡爾的怪癖,但也可能是遊俠的習俗。既然在接受對方的庇護,那就要客隨主便、入鄉隨俗。趙邁也有樣學樣,把骨頭啃得如同被白蟻羣洗劫過。

林子中很快就變得漆黑一片,離開火堆只要超過二十尺,視覺就不如觸覺敏銳了。黑暗並不代表寧靜,四周各種蟲鳴混合着風吹葉響,一刻都不得停頓。趙邁心中緊張,好幾次都覺得有腳步聲接近,似乎還看到了一雙雙綠色的野獸眼睛。但卡爾老神在在,一副悠閒模樣,他只能強按自己的恐懼,也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

老人看出了他的故作鎮定,對他笑了笑,“不用擔心,這裡很安全的。”看着“麥克”不明所以的樣子,遊俠便指了指那本厚厚的“辭海”,示意他應儘快學會語言。

趙邁也是這樣想的。藉着火光,他開始儘自己最大的努力看書學習。由於選擇了提前休息,卡爾還不算很困,於是肩並肩和趙邁坐在一起,指着書上的文字朗讀,然後用詞語組成句子,讓他先學會最基本的句式和語法。

利用這種交流方式,他給趙邁佈置了一項任務:在看書的時候,每隔一段時間就投入一點樹枝,保持篝火的燃燒。而在準備睡覺之前,要再清理一遍火堆周圍的樹枝樹葉,以免造成火災。

說完,他就披着斗篷,閉上眼睛睡着了。趙邁看了一會兒,總覺得他睡得很淺,有點風吹草動就能醒的樣子。自己小時候回老家,家裡的看門狗就是這樣的。老人說這叫警覺淺睡,休息的效果並不像沉睡那樣好,但在關鍵時刻能保住自己的命。

據說三國時候的張飛睜着眼就是淺睡,他被割頭那晚就是喝多了,結果陷入沉睡,失去了警覺性才讓賊人得手。

趙邁不想打擾他,於是閉上嘴巴看書,就連每隔一會兒添柴火的動作都變得小心翼翼。周圍一片漆黑,手機上顯示的時間也慢三十倍,無法作爲鐘錶使用。不過憑着自己的生物鐘,他估計應該已經過了晚上九點。

趙邁是個晝伏夜出的生物,平時白天睡覺的。結果這一天下來,除了穿越、幹活、林中奔行,就是不斷學習,注意力高度集中。按常理來說現在應該困死了,可他只有很少的睡意,覺得自己還能堅持不少時間。

當手機的時間顯示爲白天九點的時候,康健森林已經到了後半夜。趙邁覺得自己再不睡覺會顯得很奇怪,於是收拾了一下篝火,擠到奇美拉皮帳篷下面閉上了眼睛。他很快就睡着了,輕輕的鼾聲把卡爾吵醒。

老人看了看天色,藉着火光掃視一下營地,然後滿意地笑了。他發現趙邁和衣而睡,並沒有被子之類的東西,於是就把自己的斗篷蓋了上去,自己靠在樹上抱着武器休息。

天還沒有亮老人就開始忙碌,早飯不能再吃純粹的豬肉了,撕下一些放在粥裡煮就足夠。粥是用燕麥、大米和幾種豆子混合煮出來的,味道很香,剛剛開鍋的時候就把趙邁喚醒了。

老人拿出一個紙包,託在手心裡很小心地打開。趙邁探頭探腦湊過去看,發現那裡面是一些粗鹽。未經提純的鹽是黃褐色的結晶,卡爾手裡的鹽有一角還帶着些土粒子。這東西趙邁聽說過,但從未見過,於是把手指伸過去想抓一點。卡爾還向後縮了縮,眼珠子轉了兩圈之後才重新遞回來。

拿手指抹了抹,嚐了嚐,沒吃出什麼味道,於是趙邁拿起來嘗一下。除了鹹腥以外,其中還蘊含着各種亂七八糟的怪味,他發誓自己還嚐出了一些化學藥品的味道。一把拿起灌滿了湖水的皮囊,趙邁使勁衝了衝舌頭,噗噗噗地吐出去,死活也不願意讓卡爾把這種鹽放到粥裡。

對他來說,這根本就不是鹽,而是一種毒藥。雖說這東西的危害性遠小於地溝油和蘇丹紅,不過足夠破壞趙邁對於一碗香粥的全部憧憬。一兩天不吃鹽還能堅持,有機會自己嘗試過濾、提純一些能吃的鹽就是了。

見趙邁反應這麼大,卡爾也就不再堅持放鹽了。經過一天的相處,他已經把趙邁看做一個善良而脆弱的後輩,在某些方面能照顧一下就照顧一下。這是他見過的最聰明的年輕人,又努力好學,很有發展的前途。不過他怎麼也不相信趙邁所說的能把鹽便好吃的說法,認爲那是遣詞造句錯誤引起的誤會。

既然知道這裡的鹽又少又難吃,趙邁就決定做些好鹽出來。過濾需要的紗布沒有,身上的棉布t恤勉強可用。吸附毒素需要木炭,於是他就從篝火堆裡找一些代替品。自己沒辦法做到最好,但提高一下鹽的檔次是絕對沒問題的。

鐵罐子用來煮粥了,所以一時半會兒沒辦法用來熬鹽。趙邁詢問卡爾,得知他的住所附近有一片岩鹽,附近的動物常去那裡****。既然如此,先去看看情況再動手,說不定遊俠的住所有更好用的工具。

總是讓遊俠照顧,這次也該他顯一顯身手。帶着這樣的憧憬,趙邁一路小跑跟在遊俠後面,快速在林間穿行。他一路上腿不閒着、嘴不閒着,不論是山寨版的穿林步還是通用語,全都在飛快的進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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